安和十五年冬。
“听说了没，那傻公子又跳湖了。”
安和永荣街，满碧翠中接待了较多夫人，夫人们口中的热门话题便是向府那痴傻小侯爷。
李氏夫人抿了口茶水继续道：“向小侯爷获救上来后连发三天高烧，我听他们府邸的丫鬟说小侯爷醒来后就跟变了个人一样，真是撞鬼了。”
其他夫人捂嘴笑着，“我看啊，他这么一出，给脑子烧清醒了啊！”
“唉，小声些，莫要被旁人听去了嚼舌根呢！”
杯中热茶缓缓飘出水雾，伴着窗外轻盈细雪砸在窗纸上发出细碎的声音，清脆的声响同蚕吞吐着银细丝那般。
似乎在臆想能够盖过那喧喧嚷嚷的哄闹声。
……
向侯府。
“小侯爷？小侯爷？”丫鬟轻声唤着坐在椅子上呆愣的人，又试着伸手挥了挥。
向定阳突地回了神，不紧不慢地将糕点吃完，转头看着窗外的皑皑白雪，“没…事。”
罗素皱着眉，愤愤不平道：“萧府那边太不像话了！区区下人也敢欺压到小侯爷身上，要不是他们小侯爷怎会落水？更何况他们见死不救！”
向定阳乐呵呵地跟个没事人一样，“罗素，别这么说。”
罗素闻言没再说些什么，只是咂咂嘴苦着脸切茶。
她家小侯爷因儿时一场高烧而变得痴傻，但胜在向侯府对他甚好。怎么说好歹也是向侯府的嫡系，萧府竟如此对待，随便抓一个下人都能使唤小侯爷。
偏要说那只能是小侯爷性子太软。
太轻易相信别人了。有时候太单纯并非是好事，容易遭歹人利用。
特别是向定阳这种记吃不记打的。最容易被人利用。
向定阳翻阅了好几本书卷觉得无聊，撑在桌上目不转睛的盯着窗外，看见那几只欢快的鸟儿后，又玩心大起便着罗素上集市寻点新鲜去。
永荣街摊贩多，来往的百姓脸上几乎洋溢着笑容。
“小侯爷，我记得您之前在金宝铺预定了块玉佩。”罗素点醒道。
向定阳胡乱应了两声就拉着罗素跑进金宝铺。
刚进门就看见一道紫色纤细身影，而那人身边的丫鬟正和掌柜争执着。那丫鬟一看就是嚣张惯了的样子,句句咄咄逼人，毫无礼数。
掌柜瞧见向定阳就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急忙从那丫鬟的嘴炮中逃离出来，热切的握住向定阳的手：“哎哟，小侯爷你看啊，这萧府千金也看上您预定的这块玉佩了，这，这让小的很难办啊！”
萧浅衿转身对着向定阳微微行了一礼。
丫鬟却还在不依不饶：“既然是向小侯爷的东西，那我们就更得拿了，谁人不知向小侯爷往日买东西都是为了送我家小姐？那……”
萧浅衿皱起柳眉，轻声呵斥道：“碧春，不得无礼。”
向定阳挑了挑眉，拿起那块上好玉佩贴在自己胸前，眉眼有些弯，“罗素啊你好好瞧瞧，这块玉佩跟我今日这身行头多搭配啊，况且我好像也没说要拱手送人吧？”
罗素扬起笑容点头道：“这玉佩成色上好，与小侯爷这身青衣倒是格外搭。”
罗素心里有些诧异，也不知小侯爷为何突然转了性子，换做以前早就屁颠屁颠的舔上去了。不过这倒到也不错，至少不会应他人而伤。
碧春跟个狗皮膏药似的紧咬着不放：“向定阳你什么意思，公众打我们小姐的脸吗？！你别……”
“碧春！休得无礼，不得直唤小侯爷名讳！”萧浅衿被碧春这番话吓得半死，这丫鬟一点礼数都没有，但非不是那小侯爷痴傻，萧府有几个头够砍的。
萧浅衿被吓的不行，将碧春拽了回来，一把捂住嘴巴，眼神又警告了一番。
“小侯爷，是我教导无方让您见笑，我这就将丫鬟领回去好好教训。”萧浅衿一时有些紧张，向定阳不知觉的有一种怪异感，但又说不上来。只能赔着笑，向定阳平日里并不追究这些，但他的丫鬟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罗素是向侯府老太太亲自挑选出来的，地位属下人里最高。
向定阳哦了一声，把玉佩系在腰间。随后原地转了两圈，询问罗素，“如何？”
罗素称赞声不断，同时又斜眼看了几眼碧春，眼神像刀子要活生生将她剜下一块。碧春一气上头，撸了撸袖子就要上前，却被萧浅衿拦住。
罗素收回目光，这萧府没几个好东西，也就萧浅衿是个特殊的，就是混在狼群里的羊。
向定阳也不想跟碧春计较多少拉着罗春就走了，距离入京面圣还有半余月，听说楚芸公主与四皇子将会从楚和回来。
这楚芸公主倒也是一位奇女子，不喜姑娘家的东西倒是对打打杀杀颇感兴趣。明是女儿身却能在不失娇柔下存有男子刚阳气概。
而四皇子向定阳所知道的并不多，只知道四皇子在先帝去后不受宠，当今圣上将年幼的四皇子送去楚和。
原本一起回京的还有三皇子，但这三皇子早年同四皇子一起被送楚和时便走丢了，多年来一直下落不明。
向定阳买了份糕点，正要回府时就被一阵喧闹的声音引起注意，不远处的红柳楼门口围了许多百姓。
“罗素，我们上前看看，什么事这么热闹。” 向定阳领着罗素吃力地挤进人群。
一少年模样的乞丐被壮汉踹倒在地，壮汉抓住少年的头用力往地上磕了一下，嘴里叫嚣着：“还敢逃？我们楼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气，好歹让你饿不死你哪来的勇气反抗我们？”
少年抬头时眼里全是戾气，即使脸上沾了不少灰也可以看得出来是个美人胚子。
壮汉被少年的样子激怒，摁着少年的下颚抬起又猛砸一下，这一下并不轻。即便身下有雪但锐石还是划破皮肤，血迹在少年惨白的脸上映得红艳。就如向侯府那位傻公子院中红梅。
向定阳眼睛都看直了，拉着罗素指着地上奄奄一息的少年就喊：“我要他了。”？
少年明就要昏厥过去听到这明朗的声音被刺激得睁开眼，藏在身后抓着匕首的手又紧了紧。
罗素拿出些银票递给那壮汉：“这小孩我家小侯爷要了。”
罗素只是想，或许小侯爷只是一时兴起。
壮汉接过银票瞬间换了一副谄媚的表情：“行行行，赶快带这灾星走，别脏了我红柳楼的地。”
向定阳走上前蹲下，向那少年伸出了手：“跟我走。”
谁知那少年下一刻一口咬在向定阳腕骨旁边，这可疼的向定阳浑身都颤了颤，下意识就想把手抽回去，没想到那少年咬的更狠。
直到口腔里全弥漫着血腥味，少年才松开了口，抹去嘴角的血，眼里全是厌恶：“别碰我！”
向定阳倒吸一口气，疼痛感从手腕弥漫至全身，痛得他面部都扭曲了，嘴咧开忍住没发出声，吸了几下鼻子将自己哄好。一副要哭又忍住不哭的样子。
“你要是不想跟我回去你就直说，你咬我做甚？”
“……”
见少年不说话，向定阳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
少年沉默了一会，随便编造了个名字：“亓初。”
向定阳忘了疼痛，再次伸出那只被咬的手，笑着问：“那……亓初跟不跟我回去？”
怕少年不愿意，向定阳又加了一句：“你放心，我是向小侯爷，我可有钱了有，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
少年抬头看了眼向定阳那副弱鸡样 ，口无遮拦的直接戳破他：“哦。自己都护不了还妄想去护别人。”
说这句话的时候，少年用了点力气，藏在身后握住的匕首割破了掌心。
向定阳见被戳穿也不废话，拉起少年的手就往向府拉，少年低头看着向定阳拉着自己的那只手的腕骨旁边的咬伤再度陷入沉思。
“为什么要救我。”陆亓回过头。
“救人需要理由吗？”向定阳摆了摆手，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挺好笑。年龄不大净逞英雄。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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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初冬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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