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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麒麟

怀陵城中,铺天盖地般巨大的怨阵铺在城中,落下的最后一笔却是狠辣的玉石俱焚。

破怨阵并非难事,而是难在那一笔玉石俱焚上。这阵法画在城中央,怀陵城中又多是平民百姓,强行破阵,只会引爆那一笔玉石俱焚,伤及无辜。

上上解便是找出布阵之人,杀之。布阵人死后,阵法再无灵力来源,自然就破了。布阵人距离阵法往往不会太远,找出那人也不过时间问题。

北麓地处中州,有麒麟山庄与太白宗为邻,俱有洞虚境强者坐镇。于情于理,他该先处理完怀陵一事的。

叶长溪御剑停在怀陵上空,他闭了闭眼,张开神识。神识顷刻间笼罩偌大的怀陵城,隐约看见怨阵上虚浮的黑气,丝丝缕缕,逐渐向城中蔓延。

再下一瞬,阵法一角的黑气顿时变得浓密,如伸张的藤蔓径直要向路边稀疏的行人扑去。

他的目光落在那缕黑气上,左手轻轻一挥,双指并拢,以指代刃,落下一道紫电般的剑气,斩断了那缕黑气。

被斩落的黑气渐渐消散,他闭了闭目,神识敏锐地捕捉到法阵在此刻又吐纳出新的一缕黑气!

法阵尚未吃到生魂,却能及时补充被斩断缺失的“气”——便意味着布阵之人就在怨阵的不远处。

怀陵城中有不少往来的修士,亦有正在调查怨阵的,只是苦于没有进展许久。

怨阵,顾名思义,该是以生魂饲养怨魂的阵法,往往法阵相连,顺着黑气的来处便能找到被圈养的怨魂。

这便是这一阵法的另一奇怪之处,虽是怨阵,却没有怨灵。黑气的尽头空无一物。

叶长溪收剑落在怀陵城中央。

城中央不少大宗门修士正在调查此法阵,见到来人一袭天青道袍,青白发冠簪髻,剑纹流转,见此天人之姿,佩剑中镂“天衍”二字,周身更有洞虚境真气带来的压迫感,便识得此人正是清崖真人叶长溪。

修士们俱端正了态度,小心道:“真人,我等已查过此阵,是为怨阵,可翻遍城中,却并未找到怨灵……”

叶长溪颔首应了声,对法阵前众修士冷淡道:“离法阵远些。”

众修士让出一条路,退出三丈远。

叶长溪上前,穿过黑气进入怨阵,怨阵霎时红光骤现,耳畔响起哀鸣惨叫。他面色沉静,静静看着黑气穿行、凝聚,又猛然向法阵外的修士扑去。

那修士急忙应对,与之缠斗,片刻后才斩落了黑气。是个穿着太白宗服饰的修士。

法阵中的黑气并未被补充再生。

是因为看到他来了?

叶长溪一一扫过这些宗门修士,神色自若道:“你们此前可还有什么发现?”

为首的是一少阳宗修士,他在一众修士中修为最高,也便是方才主动向叶长溪汇报的人。闻言,他悉数道:“回真人,我等是两日前来的,怕怨阵再伤人,城中各处皆布了人手,这阵法加了一笔,颇为狠辣,若贸然破阵,只怕伤及城中无辜。我等等了两日,却仍未寻到那布阵之人。”

他一抬眼,看向方才与黑气缠斗的太白修士:“太白宗呢?”

太白宗修士一怔,嗫嚅道:“真人,我是接了门中散令,自、自己来的……”他瑟缩着又慢慢退了两步。

下一瞬,天衍剑直指向他的命门。

其余修士惊呼一声,却皆散在周围不敢上前。那修士吓得腿软,快要站立不住。

叶长溪漠然道:“谁布的法阵?”

“真、真人,是……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我我只是个太白宗小……”修士吓得跌在地上。

“那你为何接下散令,一人前来?”叶长溪睨他,“少阳宗尚且十数名金丹、筑基修士才能接下此令,你金丹修为,太白宗便让你独身前来?”

修士慌乱极了:“真人,我、我说,我都说……”他看了看周围其他宗门的修士,犹豫起来,直到叶长溪剑刃又往前半寸,他哭丧似的大叫,“真人,我真得不知道阵是谁布的,本来我……我是和宗门中三位师兄一起来的,结果还未进怀陵,师兄们突然、突然想杀我!我、我没办法,为了自保,就、就把他们都……”

他又仓皇地摇头:“不,不是我,是这个怨阵,怨阵把他们都、都吞了——”

这修士话音方落,便感到金丹处传来难忍的剧痛,他怒目圆睁,一反常态,似想怒斥什么,下一瞬金丹竟直接自体内爆开,炸得血肉纷落如雨。

叶长溪拂去剑上血迹,收剑归鞘,凝眉再去看向法阵,黑气依然吞吐着,但法阵上那笔“玉石俱焚”没了——应验在了方才那修士一人身上。

那几位少阳宗修士看得惊了,尚未结丹的几个修士胃里顿时翻江倒海。

为首的少阳宗修士见叶长溪欲走,结巴了下,追问道:“真、真人!”见叶长溪顿足,回首看他,他忙道,“真人,这、这是怎么回事?”

“反噬。”叶长溪见那修士还想再追问,手指下意识停在剑柄上轻敲,敛眸道,“他并非布阵者,但与阵主做了交易,成为‘新’的阵主,供给法阵灵力。阵主在法阵上下了反噬咒,只要说出相关之事,就会金丹爆体而亡。”

兴许那修士是与宗中师兄有仇怨在身,故意借此机会伺机报复,又兴许确如他所说,是他那几位师兄要联手除了他,他迫不得已接受了“阵主”的交易,借此反杀。

没有怨魂,兴许是他想错了。

饲养的不是怨魂,而是某一地区的生魂。这黑气影影绰绰勾连千里,法阵不止在怀里布下,更兼有数地,还需得一一捣毁。至于这生魂所在之地,指得是……

叶长溪闭眼时,指尖抚在剑柄“天衍”二字上,心中跳慢一拍。

中州。

花迟甚至记不清自己怎样离开方耀的屋子、丹药瓶有没有放到他的桌上。

他的一切思绪都在看见那张面具后戛然而止。

那是缠绕他多年挥之不去的噩梦。那日他躲在狭窄的屋缝中,屏着息,生怕泄露了一丝。面对那些戴着面具屠村的人时,他方恍然惊觉自己的胆小与懦弱,双脚像被烙在了窄缝中,不敢迈出一步。

即便后来他知道了那些人为什么要戴面具——操纵木偶以化人形、代人行,是为炼器的一种,常被人称为“傀儡术”。但炼化木偶易,雕琢人脸却难,脸是最难雕刻的,耗时耗力,若是他没猜错,那些毁于天衍剑下的代人偶,应当俱是无脸的。

白底面具上用朱红的丹漆画出诡异的笑脸。

方耀为什么会有那张面具?

十杀雷火……又是什么?

他想起昏迷之际怪诞的梦,与仿佛被抹消过的幼时记忆,否则怎会连片刻零星的回忆都没有。

心中悬之多年的巨锤落地,再容不得他去乞求一丝侥幸——那些代人偶是冲着他来的,村里人俱是遭了他的连累,才死于非命,他却想要忘却那段噩梦,苟且偷生般偷来这许多年的安稳。

他到底……是谁?

花迟浑浑噩噩地回了自己屋中,后知后觉地再度坐在了案桌上,提笔才落下一字开头,又被抹去。窗外日落天昏,晃见春色晚,他静静看着烛上火光舔过纸沿,又将灰烬一点点吞没,再抬头时,竟已长河渐落、晓星沉,熹微晨光落在纸上,是他不知何时写下的“师父”二字。

花迟浑身一僵,片刻后,又将这只写了两字的纸折起,放在了买来的最后一只玄机木鸟中,指尖轻点上木鸟的头,木鸟便笨拙地飞了起来,飞出了窗外,向北而去。

木鸟才飞离了屋子,花迟便听到两声敲门声,他手指轻点,屋门、便应声而开。

来人正是季兰时,见花迟坐在椅上发呆,便上前道:“发什么呆呢?”

花迟反应过来,摇摇头:“怎么了?”

季兰时轻笑一声:“说你在发呆还不认,不是说好了今日去麒麟山庄吗?”

花迟茫然地看着季兰时,片刻后才反应过来竟已是新的一日了。他点点头,压下心中千万混沌思绪,道:“走吧。”

自太白宗去往麒麟山庄,不过几十里路,两人御剑前去,横穿北麓,倒是没用太久。驻足停在麒麟山庄前,花迟抬头看向眼前雕栏玉彻的大门,木质牌匾上字迹狂草遒劲,正是“麒麟山庄”四字。

钟嫄收到季兰时回的消息后,便一早候在庄外,等他们二人。她就站在门外,依旧着一身素淡衣衫,看见两人到来,眉眼不禁弯了弯,语气温和:“快些进来吧。”

大门敞开,入目便是一处庭院,院中白石雕刻成的麒麟约有三人般高大,威严耸立正中。钟嫄引着路,穿河又走过几处庭院,随后沿着白石大道而行,她边介绍着:“那边是本家弟子的住处,后边那处空地是演武场……圣人的居所在庄子深处。”

花迟便应着她的指引四处看了看,但总有些兴致缺缺,心中乱作一团,自踏入麒麟山庄起,便隐约觉得有些惶恐不安,又说不出缘由。

季兰时瞧出他的出神,便主动找了话与钟嫄说道:“钟毓呢?他以前住哪?”

走在二人身前的钟嫄话音微微一顿,随后道:“阿毓小时候就住在圣人身旁。”

这一路都没遇上别的弟子,花迟眉间微蹙,心中愈发漫起说不出的古怪,隐约间听见幽幽诡异的铃声,他步子一顿,惊出一身冷汗,低头挪开脚,发觉只是块小石子。

花迟扣住季兰时的手腕,传音入他识海问道:“季师兄,你有没有听见……铃声?”

季兰时有些困惑地看向花迟,迟疑片刻,回应他道:“……没有,怎么了?”

“……有些奇怪,”花迟的目光仔细打量着四周,谨慎道,“我们这一路竟然一个钟家弟子都没见到。”

季兰时听他一说,不由得亦是打了个寒颤,一边和钟嫄说着话,一边向花迟问道:“可以铺开神识看看吗?”

分明日光正好,山庄却无由来地透出些许荒凉,不见人烟的诡异。以钟家弟子之多,断不该一路上一人都遇不见才是。

花迟想尝试铺开神识探察四周,却遇上了更强大的威压,令他一瞬浑身冰凉,一时连手指都僵硬住了,寸步难行。直到他收回神识,那威压又倏忽散去,不见踪迹。他才发觉自己落后了钟嫄与季兰时几步,抬脚匆匆跟上。

钟嫄奇怪道:“怎么今日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是幻境?”花迟向季兰时询问道。

花迟万分确认自己与季兰时来得的确是麒麟山庄,不该有假。钟嫄的模样亦不似作伪,难道说这是个能以假乱真的幻境?

他所见过最近乎于真实的幻境,也不过是剑阁三生幻境的终境,尚因了几分那是他最为熟悉的白鹿峰,故而能敏锐地觉出其中诡异。

季兰时道:“……不太像,幻境要有‘引’,譬如三生幻境的引是剑阁的雾,但是我们来麒麟山庄一路,并没有遇上‘引’。”

“铃声,”花迟迅速联想到方才如同响在耳畔的幽幽铃声,“我方才听见了铃声!”

钟嫄心道两句奇怪,但她平素与钟家弟子的往来实在不算多,也不好贸然敲门去问。她晨时去庄外候着时,路上还见有钟氏子弟赶着晨课与去演武场练习的,现下分明未到正午,竟然遇不到什么人了。

若非脚下这条路她走过千百遍,眼前的一草一木绝不似作伪,恐怕钟嫄都要以为自己掉入了什么幻境中——但她当即否了这个想法。

麒麟山庄有望禅圣人在,以圣人洞虚境的修为,什么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在山庄中布下幻境?饶是她再不认可钟家的修行秘法,亦不会否认望禅圣人的实力。

“叮铃——”

带路的钟嫄脚步一顿,她回身看向花迟二人,不由分说地软剑出鞘。

花迟亦早防备着钟嫄,抽出白鹿剑与她相对。两人过了个几招后,钟嫄才收回流光软剑,道:“抱歉,我方才听见铃声……应该是有幻境,不知你的真伪,这才出此下策。”

花迟戒备地看向钟嫄,对她的话并未全然相信,只是疑虑去了七八,他问道:“此处不是有望禅圣人坐镇,怎会有人能在圣人眼下布下幻境?”

季兰时方才才听到花迟口中的“铃声”,令人如陷深夜的幽凉荒漠,泛着说不出的诡异。他左手搭上花迟的手背安抚一二,右手却微微收紧,拢在袖中,出声道:“或许我们并不在麒麟山庄,早早误入了幻境亦是说不准。先找阵眼吧。”

确定是幻境后,花迟心中的不安却愈发满溢,只觉得处处透着诡异。

山庄不见丝毫人气,花迟对麒麟山庄本就不熟,四周景致自是难辨真伪,就连生于斯长于斯的钟嫄都找不到阵眼,也难以判断这幻境范围是广大。

钟嫄想铺开神识探看一番,却在动作之处浑身一抖,险些跪坐在地上。她收回神识,抹去额上冷汗,道:“不如还是先去圣人居所的方位,这幻境中有威压,阵眼很有可能就在那里。”

花迟与季兰时对视一眼,当即点点头。三人不再拖延时间,御剑前往山庄深处,向望禅圣人钟望的居所而去。

山庄深处另有一番天地,称之“云深处”,便是望禅圣人的居所。若要进入云深处,势必要经过一片云海。

花迟停在云海前,他沉思着拉过季兰时的手,右手在他手背上近乎颤颤巍巍地画着,留了道白鹿剑意,道:“若云深处便是阵眼,横穿云海必定凶险万分,恐有意外。这道剑意你留着,危机时再用,届时我便能感知到你的位置。”

季兰时覆手盖住自己的左手,看着花迟,忽然道:“小花,你也要保重。”

花迟道:“这是自然,我还等着赢了沈秋回家向师父讨赏呢。”

他按住心中惶惶,极力说得轻快。

季兰时闻言,唇角弯了弯,笑了两声,如同看穿花迟心中所想般:“清崖真人那么疼你,输了也能讨到赏。”

钟嫄亦停在云海前驻足,她仍在对此身所在是否是幻境难以确定,可麒麟山庄内又太过反常,实在不似平常。

她抬手在云海前施咒,若是此处并非幻境,望禅圣人定能感知到云海外的境况,知是她在叩问,当会放行才是。

可这一咒如同石沉大海,杳无回信。

钟嫄的面色一点点沉下。

花迟与季兰时是她邀来的,原是存了分想与花迟再论剑一二的心思,又得知他二人是阿毓的至交好友,这才想着兴许还能得知阿毓的一二近况。可现下他们身陷无名幻境,生死难料,若是他们出了意外,她又该……怎么向钟家交代,怎么向北冥宗交代,怎么向——阿毓交代?

她心中生出几分焦躁,正欲一剑在云海处挥出一个入口,便被花迟拦住。

花迟顿了顿,同时也交了一道白鹿剑意在钟嫄手中。

白鹿出鞘,银霜向云海劈去,云海顿时散开一道缝隙,窄缝闪着夺目耀眼的白光,看不清缝隙后的模样。花迟一手攥着剑,警惕地先一步踏入其中。

那缝隙不等第二人通过,便迅速闭合。云海外的钟嫄与季兰时脸色都有些苍白,钟嫄深吸了一口,也在那一处劈开一道缝隙。

“叮铃叮铃——”

白光淡去后,四周的视野才逐渐清晰,是一片茂密郁葱的树林。头顶参天巨树,层层叠叠的叶片笼罩,日光难进,竟有些昏暗。

花迟御剑于上空打量过麒麟山庄的地形,此处显然并非山庄之中。那云海并非什么传送法阵,想来应当真是处于幻境之中了。

他谨慎地尝试铺开神识,发觉威压虽已不在,却无法感知到任何事。

目光环绕四周后,忽然顿住,落在巨树下。

那里躺着一只小兽,尚不到一臂之宽,树下渗着深深浅浅的血迹,空气中隐约泛着浓重的腥气。小兽呜咽着叫着,舔舐着身上的伤口,它的另一只脚被锁链拘着,另一端扣押在树上。

花迟心下略有些吃惊,现下世上妖兽难见,多又是不生灵智之辈。此等灵兽,只见那形似龙尾的火焰色长尾便知不凡,竟遭这样对待。他小心上前,想要看看那锁链。

小兽低低地叫了几声,竟已是奄奄一息了。

花迟却从这小兽的模样中隐约看出几分与庭院中麒麟雕像的相似,但院中那巍峨雕像如何也不能与眼前这只瘦弱矮小的灵兽合为一谈,他放低放缓了声音,问道:“谁把你关在这里的?”

小兽蜷起的脚掌慢慢地撑开,良久后,它睁开一双赤金瞳,看向花迟。

花迟对上那双赤金的双眼,心中微微震颤。

小兽的脚掌覆上花迟的手心,它眨了眨眼,眼皮就沉重地牢牢阖上,再也腾不出力气睁开了。微弱的喘息落在花迟的掌心,神兽有灵,仅仅凭此,花迟就能够窥见这漫长的数千年岁月的难捱,与千年前的缝隙。

——相传数千年之前,麒麟山庄庄主身受重伤,遇麒麟神兽救而点化,授之以麒麟秘血。而那庄主凭借麒麟秘血修行,百年内连破数境,直升洞虚。而他之子嗣,亦得麒麟秘血之垂青。

麒麟原是先圣座下一只小兽,先圣破碎虚空而去时并未将它带走,叹说它太不近人情,是以它徘徊人间数年,只偷偷观察众生。麒麟心善,不忍见千辛万苦前来寻它的庄主就此殒命,便以秘血救之。天道垂青众生,却从不予人族分毫,是以神兽生来便有数不尽的漫长寿数,就连一滴麒麟血,都能抵寻常人数百年修行。

何其诱人。

于是他苦苦哀求麒麟,救救他的妻子。麒麟不懂世之悲欢离合,却知道人的寿数有所穷尽,他予了那人一滴血,却不予他的妻与子,只会令他们早早分别。于是麒麟又予了血,赐予他的妻、他的子。

他连破数境,直升洞虚,特带谢礼前来感谢麒麟。

麒麟满心欢喜,以为自己做了一桩善事,自己总算能够学得先圣一二,“近人情”一些了——

直到脚下不知不觉间布下的层层天罗地网束缚阵,与那人洞穿它身躯的一剑。麒麟从未想过,那柄取自它的角而锻炼而成的剑,会成为刺伤自己的利器。

那人向它讨角时,它以为自己离人更近了一步,于是欢欢喜喜地将角送出,不忘告诉它:“这是世上最锋利的刃,可以洞穿一切。”

所以它的角俱被砍去,层层阵法如天罗地网,紧紧束缚着它,令它动弹不得分毫,被关押在黑暗无边之地。他们视它的血如神迹,惜之爱之,幽深的**以及对无尽岁数的渴求将他们吞没,从此化作茹毛饮血的野兽,分之食之,连初生的婴孩尝的第一口甘露都并非母乳,而是麒麟血。

它第一次尝试“近人情”,就输得一塌糊涂,错得一败涂地。

从此麒麟血不再是天授般的秘宝,更非神兽的祝福——而是诅咒。自此烙印在钟家世世代代,凡饮过麒麟血的弟子身上永远无法磨灭的诅咒。

既然威压消失了——

花迟抽出白鹿剑,轻轻一挥,便斩断了锁链。那锈迹斑斑的锁链在白鹿剑下化作齑粉。

小麒麟缓慢地站了起来,拖着跛脚挪到花迟脚下,轻轻蹭了蹭他的腿,说不尽的亲昵。然后再慢慢坐下,蜷着身子睡去了。

再也不会醒来了。

花迟心中涌起难言的哀戚,浓烈得仿佛不只属于他自己。他蹲下身摸了摸小麒麟的额头,顺着额上残缺的角抚摸它浅色的毛。

“叮铃——”

铃声没有消失,而是越响越近。

花迟直起身,转过来看向手执七星魂铃的人。果然戴着一副令他感到熟悉的面具,以及那人身上挥之不去的、淡淡的尸气,像是躯壳腐烂已久。

他紧紧盯着那副面具,开口似肯定道:“师潮鸣。”

面具后的那双灰眸倒映出花迟的身影,看见他戒备的眼神及紧绷的身体,不由轻轻一笑,他的声音略有沙哑:“这么防着我做什么?我又不会害你,小……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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