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迟心底一阵恶寒,他不知师潮鸣为何能侥幸从天衍剑下逃脱,却知道这是叶长溪亲自斩于剑下的人——
而当年被屠村一事,也极有可能是师潮鸣一手所为。
他右手摸上白鹿剑柄,待机而发。
师潮鸣看着他,低低道:“小迟都长这么大了,上次见你时,才这么高。”师潮鸣伸手在腿上一比,他继续道,“我竟没想到,叶长溪收的徒弟就是你。”
花迟按在剑柄上的手发着抖:“……我不认识你,你别想用这些话来迷惑我。”
师潮鸣这副过于熟稔的语气令他本能地不快,花迟再不欲与他多言,一时估摸不出师潮鸣与他的境界差距,本不敢贸然出手,如今却不得不拔剑。
师潮鸣却是不恼,他轻轻晃了晃手里的铃铛。在铃声骤然炸响耳畔的一瞬,花迟就像浑身僵住一般,手脚顿在原地,他识海中痛得像要炸开,如要将人活活撕裂。
师潮鸣哼笑两声,语气低沉,在花迟面前抬起那只系着七星魂铃的手,七角铃铛如同牵系着花迟的神魂,晃动间撕扯着识海震荡,令他脸色惨白、面目扭曲,剧烈地喘息着。
他另一只手按住了花迟的白鹿剑,不顾花迟的嫌恶,再抬起来落在花迟的脸上,好似在带着分玩味欣赏花迟因痛而扭曲的表情。
他笑了笑:“你不认识我?”
“我不认识你——”花迟浑身僵硬地一动也动不了,却在此刻感知到了远方白鹿剑意的震动,他狠狠瞪着师潮鸣,压下颤音,咬牙道,“你想、做什么——?!”
师潮鸣落在他脸上的那只手亦是冰凉得像只死物,灰眸中似有怜悯,叹了口气:“你还真是废物啊。”
花迟将全身的力气押在手上,试图拔出白鹿剑。
“村子被杀得一干二净,只敢偷偷摸摸躲起来,这么多年不声不响,也没想过要报仇吗?”师潮鸣道,“倒是我忘了,你一直都是个胆小鬼,跟你娘一样。”
花迟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来,仿若错乱了十几年的封印终于被揭开,他喘着气道:“我……娘?”
师潮鸣俯身靠近他:“你不记得我,自然也不记得她了吧,连她叫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啧,真可怜。”他退后一步,摇了摇头,“现在才到金丹境初期,真是白瞎了你这具身体。”
“她——”花迟还想再追问一句,远方他留下的那道白鹿剑意震动更甚,他强行按捺住几近崩塌的识海,忍着剧痛,抽出白鹿剑,直直向师潮鸣挥去。
师潮鸣竟也不作躲闪,由那霜刃铺面,整个人如被抽去筋骨般瘫软倒地,变作了一只木偶,歪歪斜斜地倒在地上。他手中原先绑着的那只铃铛也消失不见。
花迟现下每动用一分灵力,识海的阵痛便比之更甚。他顾不上师潮鸣,亦顾不上额头不知何时渗出的冷汗,御剑朝剑意震动的方向而去。
原来这遮天蔽日的林子竟在麒麟山庄背倚丘山的另一侧,与山庄繁荣的楼阁全然相反。剑意震响的位置竟正在麒麟山庄正中,花迟暗暗加快了御剑的速度,途径山庄上空时,仍是吃了一惊。
……是他们仍在幻境吗?
不然为什么——偌大麒麟山庄中,所有的钟氏子弟聚在一起,约有成百上千人,却死气沉沉,而在他们对面的,是季兰时一人。
那些钟氏子弟如同丧失了神智一般,活像被人炼化过的器皿,只机械地挥出一道又一道剑,铺天盖地的剑意如海潮般向季兰时一人涌去。
季兰时张着结界以作屏障,不知不觉间力气快要用尽了。
他自云海劈门之后,便被传到了山庄中的一处弟子居所里,屋中躺在榻上的人正是钟无殷。钟无殷像是陷入了昏迷,季兰时探过鼻息之后,便确认了人还活着,于是试图唤醒钟无殷。可不知是哪里出了差错,钟无殷初醒时神智还算清醒,与季兰时说过几句话后,看到时辰不对便匆忙跑去叫其他的钟氏子弟,正在这时做“引”的铃声再度响起。
那些弟子的神智如同被魂铃夺走,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聚拢在一起,如同行尸走肉,竟迎面就朝季兰时劈过一剑。
季兰时侧身躲开,花迟留下的白鹿剑意剑光大亮,如护身符般。
花迟意识到言语再无法劝动这些失去理智的钟氏子弟,他停在空中,剧烈地咳嗽了好多声,引得季兰时抬头相看。
季兰时看到花迟背日而站,自是又惊又喜。再是看到花迟惨白的脸色,他心中喜意渐消,唯余忧虑。
钟无殷那边一群人自是注意到了空中悬停的花迟,转移了目标,一剑又一剑径直朝花迟飞去。
识海……好痛……
花迟抬起右手,刹那间数千道剑影遮云蔽日,连同那些钟家子挥出的剑一齐,浩浩荡荡倾泻而下,剑如雨落,席卷天下。
他轻轻喘着气,负手立于剑上,垂眸望着脚下密密麻麻的人群。
金雾破识海中沉寂多年的封印而出,自眸中生,一点点爬上他原本清明的双眸,搅乱一池星河。
好痛——
钟家子被剑影所伤,竟不顾性命安危,仍不退步,继续向花迟挥剑,仿佛不知痛、不惧痛的傀儡人偶,竟有至死方休之势。
疼、好疼……
花迟紧紧攥着白鹿剑,再不过一瞬,天地间狂风涌动,道袍迎风而舞,他面不改色,千万道白鹿剑意自长天而下,一时霜寒缠风,带着割骨剜肉的狠厉,直卷而下!天雷竟在此刻迎刃劈下,盖住了他眸间闪动的金光,与隐约浮现的一丝痛苦神色。
谁能……
花迟落在季兰时身边。季兰时猛地扣住了他的手,急切追问道:“小花!你脸色不对,怎么了——”
却蓦然撞上一双陌生的金色双瞳。
谁能、救救他——
“叮铃——”
不要、不要,他不要——
“叮铃——”
不要过来……
“叮铃——”
季兰时愣了好半晌,才呆呆地低下头,看向贯穿胸口、碾碎了金丹的白鹿剑。
世间再没有第二把剑会同白鹿剑一般,从不饮血。是以他的伤口并没有在顷刻间喷洒出殷红夺目的鲜血,而是透骨的寒意自伤口处不断蔓延,逐渐将他全身包裹住,如将人封在极北冰原之中。
冷。
太冷了。
季兰时张了张口,却已经冻得哆嗦,说不出话来了。他看见花迟瞳中的金雾渐渐散去,看见他惊痛又错愕的表情,他习惯性地想安慰花迟。
——没什么,不痛的,他会治愈术,这些都是小伤。
——没什么的,小花,不要懊恼。我知道……不是你的错。
其实他还想和花迟说,他和钟毓那个天生缺根弦、少了情窍的呆瓜不一样,他猜到花迟喜欢叶长溪了。
——这没什么,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说不出来了。
他蓦然想起什么,伸着哆嗦的手,自怀中取出粟米,用尽了体内所余的最后一丝灵力,也难以打开那颗粟米。
然后那只手将粟米紧紧地攥住,片刻后又彻底了力气,握成拳的手指一点点松开,粟米顺着指缝滚落。
季兰时被药室长老季章昀捡回去时,正是药室上满山海棠开遍的晚春,季章昀应了个景,便将人起名作“兰时”。
可惜麒麟山庄中并未种有一树海棠,只有兰时,落在了兰时。
白鹿剑轰然落地,花迟再顾不上去捡那把剑,亦顾不上落在地上的那颗粟米。他呆呆地接住欲要倒地的季兰时,颤着声音喊他的名字,一次、又一次。
那个总是会耐心替他看伤口,拿他试药又嘴硬心软的人却再没回话。
他再抬起头时,却看到眼前尸横遍野,那些本该只是伤人一二、好让钟家子暂时失去行动能力的剑意,却道道贯穿胸口,直向金丹碾碎而去。眼前之景哀鸿遍野,竟如又现当年。
花迟迟钝的大脑像是不太能理解方才发生的事,他缓缓抬起自己的右手——太干净了,干净得一滴血也没有。
他像行尸走肉般颤着手摸到了那颗粟米,季兰时的粟米虽已认主,却并未对他设防。一粟之米,可纳沧海。
粟米中却只放了几样简单的物什。
未看完的话本、未送出的糕点,与细心用布帛包好的银锁。
花迟浑身发抖地将银锁取出,却在触及长命银锁的瞬间,听见清脆的一声响。
长命锁顺着十杀雷劈出的裂痕,彻彻底底地碎成了两半。瘫在花迟的右手中,“迟”字碎成了两半。他从浑浑噩噩中觉出,混沌的识海在一缕复一缕的金雾中被重新织就,愈发令人痛不欲生。
试剑台上,距离花迟与方耀的比试,已经过了三日。
十六进八落幕,自然便是八进四的开场。而摇到的第一组人选,便是沈秋和花迟。
“丙组亥支第一百二十一,北冥宗花迟——”
“庚组子支第三十三,昆仑宗沈秋——”
沈秋翻身走上试剑台,对面却久久没有动静。
高台之上的九渊再度道:“丙组亥支第一百二十一,北冥宗花迟。”
台下韩远焦急地御剑挤入人群,来到北冥宗一席,看向楚云渺,神色慌张道:“院里没人,季师弟也不在。”
楚云渺眉间微锁,扫过一眼试剑台上的沈秋,与高台上隐有不耐的九渊长老。按试剑大会的规矩,至多只会等人一刻钟,若是错过了,便会自动判负。
花迟不是这般没有时间观念的人,现下他与季兰时二人俱是下落不明,恐有意外。楚云渺站起身,向其他北冥宗弟子道:“去找人,太白宗方圆两百里,都要找。你们去仙市,你们去……”她话音一顿,想起什么,“去麒麟山庄。”
顾问棠毫不作迟,起身便准备御剑去往麒麟山庄。楚云渺唤住她,袖中挥出十几张传讯符,交与其他人,一并道:“我同你一起去麒麟山庄。你们若得了消息,拿传讯符唤我。”她看向顾问棠,“我们走。”
沈秋一人站在台上,眸光扫过北冥一行人的背影。他的表情称不上白捡八进四胜场的喜、又或是对手故意缺席的怒,只是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直至一刻钟末,台下人声鼎沸,无人知晓清崖真人亲传弟子缺席的原因,有人欲向北冥宗询问一番,这才发觉早已人早已离去,空余十几张座位。
九渊长老轻哼了一声,一手挥出灵诀敲响判锣,道:“八进四第一场,北冥宗花迟缺席,昆仑宗沈秋,胜!”
他的话音才落下片刻,便见百里之外的麒麟山庄上空金光大亮,数不清的剑影密布长空,在金雾的裹挟下一道接一道滚如雨落。金光直冲天际,随后竟引数道天雷直下,滚滚而落。
九渊长老的目光看向那一片金云横断的天空,神色间隐有困惑。
直到太白宗掌门云皎出动,掠过他面前。云皎扫了眼九渊长老,冷声道:“钟望发了仙盟的求援信号,你去叫上其他人,我先去一步。”
***
钟嫄万不会想到,她竟会这般顺利,就进入了云深处。她先前铺不开神识,想来便是幻境中仍有更高境界者,便心生阵眼或许就在云深处这一想法。
云深处虽被叫做“云深处”,却并非什么云雾迷蒙之处。此地在麒麟山庄深处,近乎隐匿于山林,钟望破洞虚境后便疏远家中他人,居深山而简出,不与任何人亲近。是故设下云海作为屏障,其他人无故不得打扰。
钟毓幼时是个意外,钟望唯独对这个孙子疼爱得紧,甚至带在了身边,一带就是十年。她母亲姓钟,母亲不得钟家修行秘法,修为低下,加之嫁与外人,在麒麟山庄讨不到什么好眼色。她那时尚不姓钟,却机缘巧合遇上了阿毓,两人也算玩得来,钟毓自是待她极好。
钟嫄正欲去敲云深处的门,却听到屋内沙哑而低沉的声音,泄着一丝狠毒,质问着:“钟望,你知道我等这一日,等了有多少年吗?”
钟望不知不觉间须发尽白,脸上横生数不清的细纹与尸斑,哪有半分往日里清高自傲的圣人模样。他张着浑浊的眼看向对面那人,不知他是用了什么诡法,竟能以死者身在短短几十年间便破至洞虚。
师潮鸣看着眼前垂垂老矣颓势不可去的老者,讽刺一笑,却并感到到大仇得报的痛快,他厌烦道:“钟望,你杀我父母时,可曾想过今日?”
钟嫄摸着软剑,听着屋内的动静。
老者浑浊的眼珠透不进一丝光亮,他颤声道:“是我之过,皆是我一人之过……你要杀便杀我!何至于、何至于……”
师潮鸣闻言,这才满意地笑了出来,他抬起右手,屋外的钟嫄没由来地遭了踉跄,身体竟不受自己控制般地被破门吸去,脖颈被师潮鸣右手掐住,勒得她喘不过气来。
师潮鸣笑着说:“只杀你,那怎么够?这么脏的麒麟血,当然还是绝了好。再说……那可不光是给你的礼物。”他看着钟嫄纤细脖颈上渐渐浮现的红痕,“还得多谢你家这丫头,倒是替我找到了人,省去我不少功夫。”
钟嫄闻言,双眸微微颤抖。趁师潮鸣不备,她猛地抬起花迟留下剑意的那只手,霜刃飒然,冷意冰封,师潮鸣手上一松,她得以脱身。
钟嫄忙不迭要去扶钟望,却在看到老者时吃了一惊。分明她上次见到望禅圣人时,圣人还是皎如玉树临风前的风骨模样,怎不过短短数日之隔,竟似凡人般苍老了几十岁?
垂暮的老者推开她,斥道:“快走,别管我!”
师潮鸣看着手腕上覆着白霜的伤口,寒意自伤口蔓延全身,他嘴角轻扯,低喃一句:“……果真是天衍四十九剑。”他的声音在顷刻间变冷,“你以为她走得掉?”
***
楚云渺与顾问棠最终与太白宗一行人同行去往麒麟山庄。太白宗来人又以掌门云皎为首,宗中无数长老及亲传弟子,更兼有得望禅圣人发出的求援信号而一并前来的其他参与试剑大会的仙盟弟子中的佼佼者。
来者俱是为麒麟山庄尸横遍野的凄惨之景所惊,先是死寂一片,再是轰然爆出纷纷议论与惊诧声。
楚云渺站在原地,眸中浮出一片哀色,却在怔然间面色僵住,变得惨白。
顾问棠困惑地看向她,再将目光挪至尸体之上,迟疑片刻后,险些惊呼出声。
眼前遍地锦衣华服的尸体上,剑伤贯穿内丹,本该鲜血淋漓,却不见一滴血洒落在地,寒霜自伤口而生,爬满尸身表面,衣上如结霜露。
——当世只有一柄剑不饮分毫血。
尚不待楚云渺多思,便听见如隔尘世之外的脚步声,远在众人的议论之声下,却带着熟悉的沧海啸鸣,那是刻在神魂之上,同为北冥宗弟子的熟稔。
不过短短几日未见,当日在与方耀论剑时意气风发、使出如有神迹般一招的少年,此刻却衣衫凌乱,神情狼狈。
隔着一地狼藉的尸体,他与楚云渺远远相对。
议论声又渐渐平息,显然是众人皆发现了彼端的少年。
云皎的视线扫过尸体,又落向那边的花迟。她自是知道这人是叶长溪的徒弟,心中暗自思忖,最终沉声道:“花迟,你怎么在这里?”
花迟摇摇晃晃地走了两步,他手无寸铁,白鹿剑仍留在季兰时的尸身旁。他张了张口,却又说不出一句话。
是幻境……?
还是……
思绪在此处又被他掐掉,他抬起迷茫的目光,看向问话的女人。那声音虚无缥缈,如浮云端,而他已从云端跌落,竟是只字未入耳。
云皎身旁的九渊长老率先道:“天衍四十九剑中,唯白鹿一剑从不饮血。”他看着花迟仍在靠近的动作,何止道,“停下!”同时右手甩出一道灵火,火苗簇拥着燃起,直向花迟而去。
众人顿时声音再起。
楚云渺微微蹙眉,拔剑扫落灵火,她制止道:“九渊长老,此事原委尚不清晰,贸然对我宗弟子出手,不太体面吧?”
顾问棠见状,正欲去花迟身侧查看情况,九渊便又是一道灵火甩落在她身前。顾问棠脸色渐冷,楚云渺寒声问道:“长老此举又是什么意思?”
九渊嗤笑一声:“谁知他意欲靠近,究竟是何心思?白鹿剑鼎鼎大名,倒是你二人,出身北冥,难道不比我等更清楚?亲眼见到这些尸首之后,还要挡在他面前,莫不是这血案亦有你们的手笔?”
顾问棠瞪着九渊,捏紧了手,却又心知此刻不宜再开口顶撞,须得沉住气。
在归雁山中,何曾受到过此般猜忌?
楚云渺却一挑眉:“长老此言差矣。若我几人金丹期便有如此实力,总该赏长老几分面子,今日尸横遍野的,哪里好意思是麒麟山庄?”
三人孤立无援,楚云渺断不是个会忍下欺负的性子,花迟又神志不清。顾问棠传音:“师姐,与他争斗无意。”
九渊被她三言两语激怒,他一早便看北冥宗这几个小辈不爽,仗着名剑在手,有几分天赋,心高气傲得很。他掌心聚起灵火,脸上阴晴不定,灵火甩出,扑向楚云渺。
楚云渺挥剑正欲挡下,却眼睁睁看着那灵火拐弯般炸向身侧——往花迟那涌去!
呼——
数道紫色的剑影自九霄而落,如斩青云,紫电绕之,一道斩落急迅的灵火,灵火扑簌着熄灭,一道落在九渊面前,令他悬着的手不得不收回,又一道落在太白宗众人身前,令云皎欲抬脚向前的步子生生止住。
剑影丝毫不遮掩主人的气息,沧海长啸声随之而落,剑气随之涤荡震开,一时鸦雀无声。
云皎压着气道:“叶长溪!”
北冥避世多年,门中却有四位真人之事早为天下传唱。但年少一辈却甚少见过这四位真人,而天下剑修虽以叶长溪为首,小辈们却从未见过他的剑。
不过几道虚手而化的剑气,已足够太白宗众人闻之色变。
众人抬头望去,这才见天上踩在一柄木剑之上的叶长溪。他面色清冷,难辨喜怒,仿若时间都静在了这一刻,所有人都惧于这一瞬的威压,一动不动,亦不敢言。天青道袍静静地垂着两袖剑纹,思是天衍应如是。
叶长溪并未顾及云皎,而是转身看向花迟,话却落给贸然出手的九渊,一字一句道:“我竟不知,太白宗何时有权代北冥宗惩戒我门下弟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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