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拉姆米纳。
旧历1842年,南联邦的斯雷夫海岸线上,数个星人家族蜂拥而至,争先恐后地修建起一座座属于自己家族的城堡,用于发展海上贸易。奥拉姆米纳堡就是其中之一。因为当地黄金丰富,于是被命名为“奥拉姆米纳”——黄金矿区。如今,奥拉姆米纳已经是斯雷夫三大贸易口岸之一,拥有最大的黄金集散地与最丰富的雇佣市场。
此地因黄金而闻名,又因廉价的劳动力而繁荣。
何时就住在这里最大且唯一的城堡群——奥拉姆米纳堡。城堡背靠山峦、面朝大海、气势磅礴。它前方临海,其余三面有高墙树立,墙外设有护城壕,将安全全部收敛在城堡之内。在城堡之上,排列数十个激光武器,对准了前方的海域、上方的苍穹和背后暗流涌动的居民区。
此刻,何时靠在长椅上,悠闲地看着大海。除了他和保镖,没有其他人。每天他都来这儿看大海,看海浪拍岸,看海鸥翱翔。海风带着咸鲜的自由气息扑面而来,手捧着雪白的浪花,一次次的热情邀约着细软的白沙。海鸥不受束缚,无需借助外力,仅凭自己的翅膀就可以翱翔于海天之间。何时常常想,自己是否能变成一条海鱼,潜入海底那深不可测的地方,游向各种未知。如果可以,他愿意就这样一动不动地靠在这,从早看到晚。
但他不能。
当旗杆投下的影子收缩至太阳伞底座时,便是他必须“归巢”的信号。往常,身后那个谦卑的保镖,会毫不犹豫地打断他的白日梦:“尊贵的何先生,时间到了,您必须回去。”
尊贵的何先生——在奥拉姆米纳无人不知、无人敢不敬,他的全部荣光,都源于城堡主人的宠爱。他是堡主的爱人。他享受爱人给予的奢靡生活,也必须严格遵从爱人划下的条条框框。
海风依旧,浪声依旧,唯独缺少了那声无法拒绝的提醒。
何时沉浸在观海的思绪里,直到他偶然回神,再次望向旗杆——影子!它竟然缩到了他从未见过的、几乎与旗杆本身等长的地步!
时间早已悄然跃过雷池。
何时略带困惑地问:“到时间了吗?” 他的声音在平静的海滩上略显激动。
保镖没有立刻回答,过了几秒,他才缓缓地、用着一种生硬平板的语气回应道:“……什么时间?” 毫无平日应有的警觉与恭敬。
何时心中掠过一丝异样:“我该回去的时间。”
“你想回去吗?”
何时愣在那,他的大脑瞬间空白,等回味过来这或许是来自爱人的试探时,但他的答案早已带着渴望脱口而出,“我不想。”
他转头看向保镖,发现对方依旧面朝大海,身形笔挺。但对方的眼神空洞地落在遥远的海平线上,仿佛灵魂被某种无形之物短暂地抽离了躯壳,只剩嘴唇机械地开合:“你的生命还剩一年,你想做些什么?”
何时迷茫地看着保镖,他并没有害怕,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茫然问道:“我……我可以做什么?”
然而,这短暂的、近乎诡异的对话仿佛从未发生过。保镖瞬间回神,看到旗杆影子浑身一颤,猛地低头看向手腕上表盘,忐忑不安顿时双眼扩散到嘴巴:“尊贵的何先生,您……你该去医院了。”
何时失望地看着保镖那张恢复了“正常”且布满紧张的脸,嘴唇微张,最终什么也没问出口。他点点头,顺从地坐起来,像过去无数个日子一样,朝着巨大的城堡走去。
***
在星人街道上,何时被四个保镖紧密簇拥在中心,前面有六个保镖开路,后面有六个保镖警戒。
保镖众多,但不代表街道危险。这只是一种权力的象征。堡主出行,至少会有二十个保镖随行。而何时,身为堡主的爱人,得到堡主的宠爱,可以有十六个保镖随行。
这条街道在“平等隔离”原则下,早已剔除了所有不稳定因素。兽人不能和星人在一个社区居住、吃饭,所以他们不会出现在这条街上。街上强力的安保措施,根本不允许情绪不稳定的兽人来此捣乱。
这条街道汇聚了来自星球各地的奇珍异宝,空气中弥漫着香料的味道,店面装饰奢华,树干上裹着最昂贵的锦缎,甚至灯柱上独特金黄色的原材料只会是黄金。往来于此的星人非富即贵,他们自诩道德水准超然,从不会去偷盗、甚至碰触灯柱上的黄金。所以每一根灯柱都崭新无痕,光泽明亮。
当保镖带着何时走向医院路过一个路口,这里是兽人和星人交汇的小地带。有零星的兽人奴隶,脖子上带着奴隶项圈,他们见到何时,立刻匆匆低头面转身冲墙,不敢回头看。
保镖队伍瞬间分出数人,站在每个兽人奴隶身后,抽出电棍,极为冰冷的盯着这些兽人的后脑勺,直到何时完全通过该区域。
当何时即将完全通过该区域时,情况生变,一个三四岁的兽人小孩慌张地跑过来,撞到了何时后面的保镖。一个兽人少女紧随其后,冲了过来,将孩子护在身后,匍匐在保镖脚边,不断祈求原谅。
保镖不耐烦地抬起脚。
按照以往推断,接下来的残暴场景总会让何时产生一种强烈的不适感。他移开目光,声音不大,却足以让那个保镖听见:“让她们走。今天我迟到了。”
保镖收起脚,少女立刻抱起孩子狂奔离去。
身侧的保镖提醒何时:“尊贵的何先生,不要为了这种兽人开口,他们连道谢都不会。”
何时没有反驳,只是点点头。他知道,保镖脱口而出的并非个人见解,而是堡主要求他必须认同的规矩。
医院院长亲自迎接何时,第二十四次,不耐其烦地一一介绍体检流程。
何时失忆后,每个月都会到医院体检,但这些流程中从不包含头部的任何检查。以前,何时从不会去问。今天,何时抬手打断院长,“我最近脑袋有点疼,睡不好,精神也不太好,能加项吗?”
院长的眼神看向何时的保镖,保镖微不可查的点点头。院长立刻热情地同何时说:“尊贵的何先生,当然可以!我立刻给您安排!”
首先做的都是脑ct等等一系列和脑有关的项目,医生看了结果对何时说:“尊贵的何先生,您的脑部结果一切正常。您不必担心。”
何时点点头,明白并不是自己出了问题。从脑科室走出时,将结果递给了保镖,继续朝下一科室走去。
当他来到肛肠科,例行撅着屁股趴在床上时,感觉到了异常。医生今天的动作很慢很慢。当医生拿起探头时,刚套上一次性保护套,就要往他身后走。
何时提醒了句:“不需要涂上那个透明的东西吗?”
医生的动作顿住了,歪了下头,“哦?耦合剂。”
何时:“啊,原来它叫耦合剂。我发现,多涂点,图像会清晰些。”
“你很聪明。”
医生挤上耦合剂,随后将探头缓缓置入何时体内。冰凉的触感让何时微微一颤。
探头开始不断来回动作。
虽然这种操作已经第二十四次了,但何时抓着床单仍有些尴尬。而且这次时间比之前每次都长,医生似乎检查的过于细致。
终于,探头抽离了体内。何时松了一口气。
就在何时擦拭完毕,手指刚触到裤腰时,身后那个生硬平板的声音再次响起:“你的生命还剩一年,你想做些什么?”
何时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他猛地转过身。
却见医生已经摘下手套,语气恢复了略带讨好的关切:“尊贵的何先生,您看起来脸色不太好,是哪里不舒服吗?”
何时用力吞咽了一下,压下喉咙口的激动,垂下眼睫,低声道:“……没事。”
何时逃似的去了下一个科室,但总会单独和医生呆一会儿,稍稍停留一会儿。但医院里剩下的每个人似乎都很正常,没有再问他奇怪的问题。
何时失落地走在回城堡的路上。这件事就像平静地牢笼里飞进来的一只乌鸦,虽然它说话不好听,但新奇刺激。
一路平静无波。
清脆的钢琴声从城堡飘出,如丝绸般顺滑,也不带一丝杂质,是堡主在弹钢琴。堡主的琴声永远是和个人情绪分离的,永远的稳定如一,任何人都不能从这钢琴声中听出他的情绪。
堡主拥有无与伦比的财富,拥有令人惊叹的美貌。他留给何时的一面,永远举止文雅、彬彬有礼。
“何先生为什么闷闷不乐?是谁让你不开心了?” 爱人问道。
何时摇头,“只是不想开心。”
对方听他的话笑了,“你真是可爱。”
何时拿出体检报告,递给爱人,“这是最新的体检报告。”
爱人接过报告,每次都会先翻某页,眉头拧紧,神色复杂,低声责怪:“何时,你为什么仍不怜悯我呢?”
爱人经常问他这个问题,尤其在何时最放松、最不设防的时刻。比如晨起时、沐浴后、甚至情事一路激昂中,这个问题会如影随形地缠上来:“何时,你为什么仍不怜悯我呢?”
只是何时不知道,他沉默拒绝时,表情中总带着一种“无奈”,一种“我能怎么办!”,一种“我哪里知道!”的倔强。
何时沉默地别过脸去,睫毛微微颤动,咬肌绷紧又松开,暗暗叹了口气,一种“无奈”,一种“我能怎么办!”,一种“我哪里知道!”的倔强传递出来。
爱人轻轻抚摸着他的脸,手指细细描绘着他的表情,“你真是任性,不过这没关系。很好看。” 温柔地吻了吻他,不再多问,“你先去用餐吧。”
强势的爱人,说的任何话都需要所有人绝对遵循。
何时独自坐在足以容纳二十四人的长餐桌一端,面前空空如也。何时的胃部也空空如也。半个小时了,连饭前小面包都不会端上来。爱人不来,是不会开餐的。
终于,何时站起身,朝书房走去。声音从门缝不断地钻了出来。爱人的声音很激动,不断和对方说着。
“他刚被复制出来时,我让医生剖开了他的腹部。我亲自看了,里面没有生殖腔。……他为什么和何时不一样?!还有多久?……一年,……一年了吗?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为什么不怜悯我?!……神迹……必须用一些手段了……我没疯!我没疯!”
何时迷茫地摸向腹部的疤,这些话他不太懂。
就在这时,书房门毫无征兆地开了。爱人站在门口,疯狂仍停留在脸上,却在看见何时时,眼里浮现出些许不知所措的狼狈。
何时为了不让爱人尴尬,尽量带着一丝轻快:“克里斯,我想和你一起吃饭。”
克里斯抚摸着何时的脸,温柔地问:“亲爱的,你都听到了?”
本章地名借鉴了奴隶海岸和“埃尔米纳城堡”。
城堡布局参考了资料:参考资料:随笔:埃尔米纳城堡 见证千万黑奴“不归路”_新华社,参考资料:加 纳 埃 尔 米 纳 奴 隶 堡 印 象 刘 少 才。
本章主角是何时的复制体和克里斯提卜。[狗头]下一章的主角是何时的复制体和疯了的克里斯提卜,下一章会有颜色和暴力行为,到时候请酌情跳章,以免引起不适。[可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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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复制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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