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时被克里斯邀请参观城堡地下。克里斯说下面藏着属于这个家族的秘密与宝藏,今天会毫无保留地展示给他看。心中那份雀跃几乎要满溢出来。何时眼前似乎已经浮现出那些沉睡在幽暗中的橡木桶,鼻尖仿佛萦绕着克里斯曾描述过的、混合着矿物质与顶级皮革的独特陈年醇香。那是只会和最重要之人一起分享的顶级珍宝。
沉重的插销被保镖们提起,一道又一道厚重的金属门在他们面前洞开。每一次开启都像揭开一层神秘的面纱,让何时的期待不断攀升。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真的捕捉到了那期待中的、来自地底深处的、混合着橡木与……某种更深沉气息的芬芳?他下意识地侧头看向克里斯,后者正站在稍后的台阶上,不知在沉思什么,见他望过来,嘴角露出温柔地弧度。
最后一道门,那是一道锈迹斑斑的大铁门。保镖费力扭开那把巨锁,扯下沉重的铁链,两人低吼一声,用肩膀奋力顶开沉重的门扇,摩擦地面的“隆隆”声并不够悦耳。
就在门缝开启的刹那——
一股难以忍受的恶臭如同杀伤力十足的生化武器,从门缝喷涌而出。浓烈的尿骚和汗臭夹杂着铁锈般的血气从鼻腔陡然灌脑,像是迎面轰了他一拳。
“呕——!”何时胃液瞬间上涌,生理性的剧烈干呕让他瞬间弓起了腰,眼泪和鼻涕齐刷刷地涌出。他像是中了一枪,踉跄着急退!
一只稳定的手掌,重重按在了他的后肩,将他牢牢钉在原地。是克里斯。
何时被迫站在原地,那股混合恶臭顺势灌满他的肺叶,浓烈到窒息!他被迫睁大被泪水模糊的双眼,看清了门内的景象——
这是地狱!
数百名男女,分别挤站在两个极其狭小的牢房内。他们像一堆被塞进绞肉机的肉块,前胸紧贴着后背,胳膊紧挤着胳膊,紧密地毫无间隙。所有人都在拼命地集中注意力,维持自己的站姿,生怕一个屈膝就再也站不起来。不断有尿液顺着大腿内侧流下,在脚底积成温热的浅洼,再蒸腾起来,无人在意。
一个矮小的男人被挤得脚踝悬空离地,膝盖骨斜斜陷进旁人的大腿肌肉里。全身的重量都悬在那一个支离破碎的接触点上,感觉膝盖骨正在被慢慢撵磨。他只能静静地等着,一旦被挤得悬空,就将面临一场轮盘赌:如果倒了下去,就会在踩踏中迎来结局;如果侥幸再次被肉浪推回‘原位’,也不过是堪堪捡回一条等待下次悬空的命。也有一些因窒息或虚弱渐弱生命,无法躺倒,只会在活人夹缝中渐渐绵软却伫立不倒。
没有哭喊,没有怒吼,只有一种低沉的、压抑的嗡嗡声,从数百张干裂的嘴唇中持续不断地漏出,像是黑压压的细小昆虫,塞满了整个地牢的每一寸空间,钻进了每个人的五官。
他们不断试图仰起头“嘶——嘶——”地喘息。每当自由的海风顺着窗子、楼梯灌入地牢,所有活着的人便齐刷刷地迎着风,拼命地伸长脖子张大嘴巴快速地深呼吸,像一只只干渴的□□,试图摄取最大限量的新鲜雨露。
甚至有人为了离那丝风源更近一点,麻木而绝望地踩上同伴毫无生命力的身体,试图攀得更高一点。脚下的躯体在反复踩踏下逐渐变形、软烂……
何时浑身剧烈地颤抖着,胃部痉挛带来的恶心感一阵强过一阵。他的目光疯狂地在恐怖的景象中跳跃、躲闪,强制自己拒绝聚焦。幽灵尖啸……他终于明白了城堡里那些隐约回荡的、令人不安的声音来源!
这不是真的!这一定是个噩梦!快醒过来!他下意识地、狠狠地掐了自己胳膊,疼痛传来,眼前的景象却纹丝不动,反而因为疼痛下意识聚焦,恐怖景象更加清晰、更加残酷地呈现在他的眼前。
“克里斯……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了?这里怎么会变成这样?”他死死盯住克里斯的脸,疯狂地寻找着能安抚自己的情绪。
但克里斯平静地可怕,“这里一直这样。这里就是奥拉姆米纳雇佣市场的仓库。”
这不是何时要的答案,他一丝一毫都听不进去!何时疯狂地想:证据!我要证据!但克里斯的表情里没有一丝震惊,没有一丝厌恶,也没有被蒙蔽的愤怒。哪怕有一丝任何不该出现在克里斯脸上的神情也好!只要能证明这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优雅、温柔、爱我的克里斯!
然而,他只在克里斯平静深邃的眼眸里,看到了一丝……近乎研究的、等待他反应的神情。
何时不得不承认,这一切,克里斯都知情,且掌控。
“不是雇佣吗?为什么……是谁骗了他们?”
克里斯审视着他的惊恐,品味着他的善良,“没有任何人骗他们。他们的族长将他们卖给我。这些都是我的物品。而我,只是没将这件事告知你。何时,告诉我,你会怜悯他们吗?”
“为什么?克里斯,为什么?”难以置信。即使事实摆在眼前,何时也很难将这个景象的始作俑者和自己文质彬彬的爱人关联起来。他幻想着这是一场噩梦,梦醒了就是崭新的一天。但墙壁触感黏腻潮湿,空气中充满了死亡和病疫的味道,一切都太真实了。
为什么?!为什么他记忆中那个在他初醒混沌时,俯身轻语“你好,我是克里斯。”,手把手教他认识世界的温柔爱人,会与眼前这个制造人间地狱的恶魔重叠?!他爱他……他曾以为过度保护的堡垒是爱的巢穴……即使呼吸不到完全自由的空气,他也曾甘之如饴……可现在……这爱,这堡垒……都浸泡在浓稠的血污和数百或者数千数万人绝望的哀鸣里!巨大的认知撕裂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你为什么要笑!”
他愤怒地盯着克里斯嘴角那抹刺眼的、不合时宜的微笑,绝望的拳头朝着那张俊美脸庞上最刺眼的笑容,狠狠轰了过去!
噗嗤。
坚硬的指关节狠狠砸在克里斯的嘴角,将头颅猛地偏向一边!登时皮开肉绽,一丝鲜红的血线立刻从破裂的嘴角蜿蜒而下,滴落在纤尘不染的白色衬衫上,在胸口晕开一小朵刺目的血花!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
“呃?!!!”所有保镖如同被集体施了定身咒,眼球暴凸,嘴巴微张,脸上是绝对的空白和难以置信的惊骇!堡主……被打了?!被那个被捧在手心、永远温顺像只绵羊一样的何先生……一拳见血?!
“警戒!警戒——”保镖们呼喊着集结,生硬地骚动着,通通等待着堡主的命令。
克里斯慢悠悠地从怀中抽出一方雪白的手帕,动作依然优雅,轻轻按压在破裂渗血的嘴角。没有疼痛表现,眼睛都没眨一下。他低头看着手帕上那抹新鲜,“真是……稀罕。”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奇异的满足感,仿佛在回味,“我见过你摔杯子、关起门来吼两声,甚至以各种理由偷偷砸了无数个花瓶。但让我流血……这可是头一遭。但我似乎并不生气。”
他拉过何时紧紧箍在自己的怀中,欣赏着怀中人的无畏和愤怒,“何时,你现在的样子可真美!如同烈焰,燃烧了自己,试图吞噬我?”
何时的眼睛里燃起熊熊怒火,不断挣扎,恨不得抽出手来再来一拳,“你让我恶心!离我远点!我会吐在你身上!”
克里斯并没有不悦,只是箍着怀中人不放,耐心解释道:“我翻过很多古籍。我发现,星神真正的恩典,永远只垂青于绝望深渊中绽放的祈愿!这污秽与痛苦交织的地牢!这就是我亲手为你、为迎接神迹而铺设的祭坛!请细细感受这无声的窒息,这濒死的喘息,这些被碾碎的生命发出的细微哀鸣……这一切就是汇成献予星神的、最纯粹最圣洁的颂歌!”
“你希望的神迹到底是什么?!”何时被这场噩梦逼得几近崩溃,声音嘶哑地喊道,试图唤回爱人一丝理性,“到底是什么东西值得你这样?!一定要用这种方式吗?!克里斯!你……你是不是疯了!!!”
克里斯没有多余的解释,只说:“留给你我的时间不太多了。”
他横抱起不断挣扎、不断抗拒地何时,走向地牢一侧不起眼的一个小门。门后是一段陡峭向上的金属楼梯,通向一个悬在地牢上方的观察室。
推开门,一股陈旧但异常洁净的气息扑面而来,与下方地狱的污浊形成极致反差。房间不大,陈设简单——一张狭窄的单人床,白色床单,两个叠在一起的枕头,别无他物。但真正引人注目的是那两面巨大的窗户,都贴着崭新的防窥膜:
一面能看见那两个狭小拥挤的地牢,里面的惨状纤毫毕现,数百张痛苦麻木的脸孔迷茫地朝着各个方向。
一面是地窗,望下去是一条狭窄、低矮的黑暗通道,散发着阴冷潮湿的气息,不知通往何处。
克里斯抱着何时踏入这个房间。咔哒一声,门自动锁死。他将何时放在那张狭窄冰冷的单人床上。
身体刚一接触到床板,何时就像一条海鱼一样猛地弹起!扬手又是一巴掌扇向克里斯的脸!
啪!
这一下又结结实实打在克里斯另一侧脸颊上,声音清脆。克里斯的脸被打得偏过去,皮肤迅速泛起红痕,微微发木。他缓缓转回头,没有丝毫怒意,反而更加兴奋,“很好……你在愤怒,你要愤怒。”他低语,猛地俯身,双手如同铁钳般抓住何时的肩膀,将他狠狠掼回床上!紧接着,沉重的身躯便压了上来,膝盖强硬地分开何时的双腿,压制住他所有的挣扎!
“滚开!疯子!放开我!”何时嘶吼着,指甲疯狂地抓挠着克里斯的手臂和后背,双腿拼命踢蹬,身体剧烈扭动尝试着任何角度的逃离!
所有的优雅、所有的文明假象在这一刻被彻底撕碎,只剩下最原始的对抗!
克里斯单手轻易地擒住何时挥舞的双腕,按过头顶。另一只手则粗暴地撕扯着何时的衣物!布料撕裂的“嗤啦”声在狭小的空间里格外刺耳。他低头看着身下因愤怒和恐惧而剧烈喘息、双目赤红的何时,满意的鼓励和引导,“对……就这样……”克里斯的声音低沉沙哑,他的目光扫过那扇正对着地牢的窗户,“再大点声,”他的嘴唇几乎贴着何时的耳朵,“让你的声音……再愤怒些!再绝望些!让下面那些奴隶都听见!”
他猛地加重了压制的力度,眼神狂热而扭曲:“或许……你的哀鸣……能引发他们的共鸣!或许……星神……会因此而尽早降临!”
下方地牢沉重的大门突然被守卫粗暴地拉开!原本死水般绝望的牢笼,瞬间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泥潭,猛烈地涌动、沸腾起来!
“求求您!放我们回去!”
“我们被族长骗了!我们想回家!”
“伟大的星神!救救我们!”
无数沙哑、凄厉、带着血泪的哀嚎和祈求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爆发!绝望的声浪猛烈地拍打着观察室的玻璃窗!这不再是低沉的嗡鸣,而是数百个灵魂即将坠入更深黑暗前发出的、最惨烈的悲鸣!
守卫冷酷的怒吼如同鞭子,狠狠抽打在沸腾的哀嚎之上:“闭嘴!低贱的奴隶!爬!全都给老子爬进去!”声音在地牢的穹顶下回荡,带着残忍的戏谑,“看见那条道了吗?!那就是你们的未来!钻过去!用你们该有的样子——爬着进去!”
“爬!快爬!不然现在就打断你们的腿扔进海里!”其他守卫的咆哮加入了这场恐吓的交响,鞭子破空声和惨叫声零星炸响。
观察室内,克里斯粗暴地将何时从床上拖起!不顾他踉跄和反抗,将他狠狠按在那扇正对着狭窄低矮通道的观察窗前!
“看!仔细看!”克里斯一手死死按着何时的后颈,将他的脸紧紧压在冰冷的玻璃上,另一只手禁锢着他的腰身,强迫他维持着一种极度屈辱的、被迫跪趴在窗上的姿势,如同下方那些爬行的人!
何时的脸颊被挤压在玻璃上,视线因痛苦和屈辱而模糊,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在玻璃上留下蜿蜒的水痕。那些人的每一次爬行、每一次抽搐、每一声呜咽,都像鞭子一样狠狠抽打在他破碎的灵魂上!
克里斯灼热而沉重的身体紧紧压制着他,滚烫的气息喷在他的耳后,声音如同毒蛇钻入他的脑海:“看啊……他们爬行的姿势……多么虔诚的朝圣者啊……和你一样……”克里斯的低笑带着残忍的愉悦和迎接神赐的兴奋,他施加在何时身上的力量没有丝毫松懈,反而随着下方奴隶爬入黑暗的进程,更加用力。
克里斯的嘴唇咬上何时的耳朵,“这次一定会成功的。”
仪式结束了。或者说,这一阶段的仪式。
克里斯抽身而起,抱起何时疲软的身体,用早已准备好的电子锁链,将他的双臂强行拉直并向两侧分开,手腕被固定在床头的立杆上。大腿紧贴胸膛,小腿向上,脚踝被悬挂在床头最高的水平横杆上。此时,两个枕头都成了助纣为虐的工具。
何时没有再挣扎。牙关紧咬,几乎尝到了血腥味,却真的不再发出一丝声音。眼中的怒火早已熄灭,不是熄灭,是燃尽后冰冷的灰烬,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疲惫和空洞。救不了别人,也救不了自己。他终于切肤体会到了地牢里那令人窒息的“嗡嗡”低吟——那并非麻木,而是所有希望被碾碎后,对无法反抗的残酷命运,最绝望的无可奈何。
“让我看看,何时,”克里斯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危险的、诱导般的语气,同时拿起了那个早已放在一旁的、透明冰冷的、涂满耦合剂的圆筒状窥探器械,“让我看看……你的怜悯……究竟在哪里?让我看看……那神圣的恩典……是否已经降临……”
克里斯的动作带着一种朝拜圣物的虔诚与小心翼翼。
何时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上的疼痛,而是尊严被彻底撕碎的极致羞耻!他猛地闭上了眼睛,牙关咬得更紧,泪水如同决堤般汹涌而出,瞬间浸湿了床单。他试图蜷缩,试图躲避那冰冷的窥探,但被牢牢绑住的四肢和垫高的臀部让他动弹不得,只能被动地承受着这精神上的凌迟!
克里斯屏住呼吸,目光如炬,死死锁定着窥探器械连接的便携屏幕。
什么都没有。
屏幕里,只有正常的生理构造,毫无奇迹发生的征兆。与他无数次偷偷扫描的结果一样。
“没有……为什么没有……”克里斯脸上的狂热扭曲着因为不愿相信这个结果迟迟不退散!他眼神混乱地扫视着何时剧烈颤抖、泪流不止的身体和那毫无变化的腹部,“是哪出问题了?仪式……祭品……圣歌……怜悯……明明都……都做到了极致……”
“是你!”何时怒骂,“只有你的问题!你不是疯了。你本身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不!”克里斯猛地厉声反驳,眼神瞬间被暴怒和偏执重新点燃,“我为你献上了最宏大的绝望圣歌!怎么可能是我的问题!不可能!”
何时彻底失去了与他沟通的力气,甚至闭上了流泪的眼睛,只剩下身体因巨大的屈辱感而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
克里斯仍沉浸在自己的计划之中。
“到底有什么不同!!”他如同困兽般在狭小的观察室里疯狂踱步,“到底缺少了什么?!那个该死的原版……他明明……”
突然,他的脚步如同被钉住般猛地停住!脑海中如同闪电劈开迷雾——那个原版何时之前为了维护那个低贱的兽人,竟不惜用生命与他抗衡。或许,是那个兽人给他带来了生育的能力。
“我需要一个兽人。”
何时虽然想不到克里斯要干什么,但绝对会是更疯狂的事,“你要干什么!我不同意!我不同意!”
“亲爱的,或许需要兽人的一点东西,才能击穿这层‘保护罩’,催生出属于你的、完美的生殖腔!”
克里斯出去了。
何时拼命挣扎怒吼,“克里斯,我恨你!我恨你!我不爱你了!我恨你……”
“你的生命还剩一年,你想做些什么?” 这句话毫无征兆地从何时自己颤抖的唇间滑出,熟悉又陌生。何时猛地僵住,连呜咽都停止了。
“问你呢。你的生命还剩一年,你想做些什么?”何时自己又问了一遍。
1.本章何时仍然是复制体。
2.这才是完整的克里斯。
3.这个地牢的原型参考是埃尔米纳堡里的地牢。我只在网上看过,进行了一些额外加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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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完整的克里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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