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路十三巷在抚平市边缘,坐落于偏向郊区的一隅。
这里多是些上了年岁的老旧房子,红砖墙爬满了岁月的痕迹,居住者也大多是作息规律的老年人。
虽然现在的是间不晚,但人行街头上也只能看见唯一相贴的两个人影。
晏劲清背着熟睡的盛嘉让,一步一步踩过枯落的枫叶,发出沙沙的轻响。
背上的人呼吸均匀温热,一阵阵喷洒在他的脖颈皮肤上,带来细微的酥痒。
他没有问盛嘉让住在哪儿。因为脚下这条路,他早已在高一的数百个黄昏与夜晚里,走过了无数遍。
抚平一中,那个高一新学期第一天就念检讨的人。晏劲清就认出了他——那个曾在他最灰暗时刻给予他短暂温暖、却可能早已忘记他的盛嘉让。
他像个固执的偷窥者,每天放学后总会绕远路来到这里,推迟回家一两个小时。
他骗过对他寄予厚望的父亲,瞒过对他千般宠爱的母亲,只为了能短暂地、远远地,融入一丝盛嘉的世界,一点点。
他见过盛嘉让在小区里和那些半大的孩子们追逐嬉闹,笑容灿烂的耀眼。
他也见过他叉着腰,一副盛气凌人的小霸王模样,凶巴巴地帮楼下腿脚不便的老奶奶赶走龇牙咧嘴的流浪狗,转头却又别扭地接过老人硬塞过来的糖果。
他更见过盛嘉让与盛原,在楼道□□发激烈的争吵甚至扭打。最严重的那次,他看见盛嘉让捂着小臂,脸色惨白,眼角充血淤青,却仍倔强地瞪着对方。
那一刻,晏劲清躲在远处的树荫下,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他以为自己可以一直这样默默看着,守护着,可那次之后,某种压抑已久的情感彻底冲垮了理智的警弦。他就这么横冲直撞的强行闯入了盛嘉让的世界……
思绪飘远间,他已背着人走到了熟悉的楼栋前。
然而,晏劲清却微微皱起了眉——二楼那个属于盛嘉让家的窗户,此刻竟然亮着灯。
他往前走了两步。一股浓烈刺鼻的酒气猛地从幽暗的楼道深处弥漫出来,扑面而来。
一楼住着那位总是笑眯眯、温和无害的老教师和那个一闻就知道喝了二两啤酒的人沾不上边。那这酒气的来源,只能是……
晏劲清脸色几乎是瞬间久沉了下来,眸中涌起难以遏制的怒火。
他几乎任何的犹豫,立刻转身,背着盛嘉让就要快步离开这里。
就在这时,背上的盛嘉让似乎被这突然的转向颠簸弄得清醒了些。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转溜他的大眼睛,表情懵懂,含糊地嘟囔:“唉…唉?我家……不是在那儿吗?怎、怎么走了?”他的话戛然而止,他看到了亮着的灯光和那熟悉的、令人作呕的酒味,情绪骤然变得激动起来,是盛原!
晏劲清立刻察觉到他的变化,小心地将人从背上放下来,稳稳扶着他站在地上。
盛嘉让眼眶微微发红,呼吸也有些急促。
没有任何迟疑,晏劲清俯身,精准地含住了他微微颤抖的唇。
这个吻并不带多少**,更多的是温柔和安慰。同时,他拿双温暖的大手轻柔地抚上盛嘉让的脊背,一下,一下,极有耐心和规律地轻拍着,仿佛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兽。
“别怕,”他在他唇边低声呢喃,气息交融,“不回去了。今晚跟我走。”
盛嘉让在他沉稳的气息和温柔的抚触下,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激动的情绪也被缓缓抚平。
晏劲清揽着他,毫不犹豫地带着他离开了南路十三巷。
而刚才楼栋阴影里,盛原原本带着和儿子好好谈谈让他淘点钱出来的身影僵立在那里,将两人亲吻相拥的一幕尽收眼底,脸上最初伪装出的悔意早已被惊愕和另一种更深沉的阴鸷所取代。
晏劲清并没有带盛嘉让去酒店,而是径直回了位于学校附近的一处单人公寓。
这里是他为了偶尔备战竞赛图清静而准备的落脚点,房子单调却又温馨。
直到进了门,站在明亮的灯光下,盛嘉让都还有些迷迷糊糊,搞不清楚状况,只是依赖地靠着晏劲清。
当晏劲清从衣柜里拿出一套干净的白色睡衣递给他时,冰凉的布料触碰到皮肤,他才猛地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过来——
等等!自己怎么就……跟着晏劲清回家了?!
走进浴室有股淡淡的幽兰薄荷香味,是晏劲清身上独有的气味,很好闻。
盛嘉让看看浴室里的镜子,拍了拍脸强迫自己清醒点。镜子里的人,眼眶还有些红。因为酒意未散脸颊上还残留一点红晕。看起来就被狠狠欺负了一样。
浴室里淅淅沥沥的水声停了。
门锁轻响,氤氲的热气率先涌出,紧接着……盛嘉让扭扭捏捏地走了出来。
他身上穿着晏劲清那套干净的纯白睡衣。因为晏劲清比他高出不少,衣服尺寸自然也大了一些。
宽松的圆领口微微歪斜,露出一截白玉般漂亮的锁骨和一小片刚刚被热水熨烫成淡粉色的肌肤。
袖口长得盖过了他的手背,只露出了几根纤细的指尖不安地揪着袖管。裤子也是长的只能堆叠在光洁的脚踝处,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种被包裹着的的柔软感。
啊!好想rua!
他显然不习惯穿别人的衣服,尤其是晏劲清的。
湿漉漉的头发软趴趴地搭在额前,发梢还在滴着水珠,顺着微微泛红的脸颊滑落,没入领口看不见的地方。他那总是显得桀骜不驯的脸上,竟透出一种罕见的、毫无防备的柔软和局促。
柔软的棉质布料贴合着他身体轮廓,明明遮得严严实实,却莫名生出一种纯然又诱人的味道,勾人的呢!
晏劲清的眸色几乎是瞬间就深了下去。
他的目光像是被钉在了盛嘉让身上,肆意扫过那节锁骨,扫过被水汽蒸得绯红的脸颊,最后定格在那双因无措而微微张开的、泛着水光的唇上。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忽然变得粘稠起来,怎么感觉有些呼吸急促。
盛嘉让被这过于滚烫炙热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心跳又开始不争气地加速了。
他试图用虚张声势来掩盖慌乱,声音却因为底气不足而显得有些软棉棉的:“看、看什么看!衣服太大了,丑…丑死了…”
话虽如此,他却下意识地吸了口气,莫名的挺直了脊背。
这个无意识的动作让宽松的上衣布料瞬间贴合了一下胸腹的线条,勾勒出少年人清瘦却柔韧的腰身。
让让的腰好细,不知道握起来怎么样。晏劲清几乎是瞬间就这么想到了,他的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他向前迈了一步,逼近盛嘉让,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不容错辨的灼热温度:“不丑。”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拂开盛嘉让额前湿漉的发丝,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我们让让,很好看。”
“你又在瞎说什么!”盛嘉让慌乱的跑进卧室,只有红红的耳根暴露了他的心悸。
晏劲清轻笑一声。走进浴室过了很久都未响起水声,只有低低的喘息……
清晨的阳光透过浅灰色的窗帘,在地板上投下了柔和的光斑。
盛嘉让在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和安全感中醒来了。意识还尚未完全回笼,首先感受到的是身后紧贴着的、源源不断的传来热度的坚实胸膛,以及一条沉稳地搭在他腰间的手臂。
……
他猛地睁开眼,昨晚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醉酒、亮着灯的家、刺鼻的酒味、晏劲清突如其来的吻、被他带回公寓、还有身上这件宽大的纯白睡衣……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他拉过被子企图遮住自己红晕的脸。身上的人的怀抱很温暖,但是不能在这么“堕落”下去了。
于是。
他小心翼翼地、慢慢地挪开那条手臂,想要在不惊醒对方的情况下逃离这令人心慌意乱的怀抱。
然而,他刚一动弹,身后的人就发出了低沉带着睡意的鼻音,他的声音因为没睡醒还很沙哑,“别动。”
搭在盛嘉让腰间的手臂非但没有松开,反而下意识地收拢了些,将他更紧地往怀里带了带。
哇靠,盛嘉让低低的声音骂了一声。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听到身后的呼吸再次从耳后传来,他慢慢地转过头,想要偷偷看一眼。
映入眼帘的是晏劲清放大的睡颜。
平日里那双总是沉静深邃、看他的目光永远炙热的眼睛此刻正闭合着,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削弱了他清醒时的冷清感,显得格外柔和,甚至有点…乖顺?
他的嘴唇微微张着,呼吸平稳。这人怎么这么好看。
他慢慢凑近,结果冷不丁的对上了晏劲清茶色的眼眸,他的目光又变得黏稠起来:“让让,是在偷看我吗?”
因为被看穿而脸上稍显红色,“谁看你啊!”盛嘉让毫不犹豫的推开了还搭在他腰上的手,落荒而逃一般离开了公寓。
关门声响起。盛嘉让昨晚换下的衣服还留着水池边。
晏劲清嘴角一勾,让让,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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