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茉不知何时已经从跳远场地赶了过来,此刻正打横将温荞稳稳地抱在怀里。
温荞缩在她的怀里,小小一只。脸色有些发白,右腿膝盖处的皮已经擦破,还渗出一丝暗红的鲜血。
她疼得小脸通红,依赖地轻声唤道:“茉茉……”
白茉将她抱得更紧了些,下巴轻轻蹭过温荞的额发,一向冷淡的声音此刻却令人十分安心,带着守护意味:“我在,荞荞。别怕,我送你去医务室。”
她说完,不再看任何人,就这么抱着温荞,步伐沉稳而迅速地穿过人群,朝着医务室的方向走去。
盛嘉让目送着她们离开。
晏劲清抓着他胳膊的手还没有松开,目光从白茉远去的背影收回,重新落回到盛嘉让的侧脸上。
他低沉的嗓音带了安抚意味:“温荞会没事的,白茉会照顾好她的”
盛嘉让没说话,但是点点头。
好像哪里怪怪的,他心说。
这场运动会来得热烈,去得也匆匆。
那激情如潮水般汹涌而至,又在转瞬间悄然退去,只留下跑道上斑驳的汗水与风中飘散的呐喊助威。
就在这时,徐国栋那极具穿透力的、带着难以抑制喜悦的声音通过操场上的超大喇叭响传入在校所有学生的耳朵中:“喂喂!安静!同学们安静一下!”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
只见老徐站在主席台旁,手里拿着个只有演讲时才用的上的话筒,笑得鬼迷日眼的,那颗光头在阳光的照耀下也格外醒目:“宣布个天大的好消息!本届秋季运动会,经过我们数学老师们日以继夜的不断计算。高二年级组总积分排名出来了!”
(数学老师们:其实也没有日以继夜哈哈)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吊足了大家的胃口,才用尽全身所有力气喊道:“我们高二六班!荣获年级总分第一!第一啊同学们!”
“哇——!!!”七班所在的区域瞬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傅亦更是激动地跳起来,一把搂住还在发懵的盛嘉让:“牛逼!阿让!听见没!第一!有我们三千米亚军的巨大功劳!”
一旁其他班的老师抢过徐国栋的话筒,不满道:“咋就说你们班呢。”
还能为啥?我偏爱我班,我班最棒!我班牛逼!
徐国栋摸着肚子,哪管什么三七二十一,抢过话筒就继续喊:“我说什么来着?咱们班的同学,就是平时太谦虚!老说自己不行、不行,我看真到了关键时候,比谁都行!”
他目光在六班的队伍里扫视,最后精准地落在了还被傅亦箍着脖子的盛嘉让身上:“这里,必须重点表扬一下盛嘉让同学!三千米,亚军!坚持到底,为班级荣誉拼尽了全力!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天生我材必有用’!总算在这次运动会上给咱们班争了口气昂!”
(3000米冠军:那我第一怎么没人表扬一下我?请喂我花生)
全班同学的目光和掌声再次“唰”地落到盛嘉让身上。
盛嘉让被傅亦勒得差点喘不上气,脸上因为莫名被夸而一片通红,他想挣脱开,心里却因为这集体的认可和热烈的氛围,泛起一种陌生却又暖洋洋的感觉。
他下意识地,飞快地瞥了一眼旁边的晏劲清,只见对方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嘴角还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为了庆祝!”徐国栋大手一挥,显得无比豪气,“今晚就用奖金,咱们出去吃火锅!好好犒劳一下大家!那啥…生活委员,傅亦!订位子的任务交给你了!”
旁边被无视且被抢话筒的老师,翻了个白眼,看起来好似十分无语:“装货!”
底下的傅亦可听不见,他答应的十分爽快。
“得嘞!徐老师放心!保证完成任务!找家肉管够的!”傅亦松开盛嘉让,噌地站直,嗓门亮堂地应道,惹得大家又是一阵欢笑。
晚上,火锅店里热气腾腾,香味四溢。
六班全员到齐,包下了店里最大的长桌,气氛热烈得快要引爆一座金山。
肥牛、毛肚、金针菇一盘盘地下锅,饮料杯碰得叮当响,欢声笑语没停过。
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大家开始玩起了真心话大冒险。
瓶子转起来,连晏劲清也参与了一次,抽到的是“向左边的人说一句真心话”,他左边……刚好是——盛嘉让。
在全场起哄声中,晏劲清看着浑身不自在又微微脸红的盛嘉让直觉得他异常可爱,他微微一笑,说了句:“你今天跑步的样子,很帅!”
在触及到晏劲清炙热的目光时,盛嘉让听到他轻声低语补充道:“我……很喜欢。”
盛嘉让的脸“轰”地一下全红了,在一片更大的起哄声中,几乎是抢过酒杯灌了一口来掩饰尴尬。
也不知是气氛太嗨,还是为了掩饰那莫名的心慌,他后来竟真的喝了不少,等到散场时,已经脚步虚浮,眼神迷离,喝醉了。
晏劲清自然然地揽过他的肩膀,半扶半抱地将人带起来。
“我送他回去。”晏劲清对着盛嘉让的铁哥们傅亦招呼了一声。
傅亦挤眉弄眼:“得嘞!晏大学霸,把我们功臣安全送到家啊!”
盛嘉让醉得厉害,倒也还算安静,只是脑袋不由自主地往晏劲清肩膀上靠,温热的呼吸均匀的喷洒在晏劲清的颈窝。
晏劲清的耳根随着他的呼吸不断升温,发烫。
晏劲清半抱着他走出喧闹的火锅店,秋夜的凉风一吹,盛嘉让似乎清醒了一点点,他眯着眼,仰头看着晏劲清线条分明的下颌,含糊不清地喊着:“晏…劲清……”
好像一只软软的小猫咪……
“嗯?”晏劲清低头看他,声音在夜色里显得格外的温柔和舒心。
“你…你今天…跟着我跑……”盛嘉让的话断断续续,带着浓重的醉意,“……谢了……”
晏劲清眸光微动,手臂稍稍收紧了些:“让让不用和我客气”
盛嘉让被“让让”两个字一噎,这人怎么这么喜欢喊他让让,羞死人啦!
他们沿着路灯昏黄的街道慢慢往前走。
盛嘉让的脚步虚浮,深一脚浅一脚,好几次差点带着两人一起摔倒,晏劲清不得不更用力地揽住他的腰,将他牢牢地固定在自己身侧。
这个姿势几乎是将盛嘉让圈在了怀里。鼻尖萦绕着对方身上淡淡的酒气,混合着火锅的味道,还有一丝独属于盛嘉让的、阳光般的气息。
让他……有些控制不住了。
晏劲清的心跳失序,手臂接触到的腰肢比想象中更瘦更软,隔着一层布料,也能感受到他的温热。
“唔…热…热。”盛嘉让似乎不舒服地动了动,想要挣脱着过紧的怀抱。
“别乱动。”晏劲清的声音因为克制,比平时低沉沙哑了几分,手臂收紧,制止了他的挣扎,“摔了我可不管。”
或许是警告起了作用,盛嘉让安静下来了,只不过他还无意识地用脸颊蹭了蹭晏劲清的肩膀、脖子,最后嘴唇竟还轻轻的啄了一下。
理智的弦在那一刻崩断。
所有的克制、算计和循序渐进,在盛嘉让这毫无防备的、诱人而不自知的姿态面前,瞬间土崩瓦解……
晏劲清眸色一沉,缓缓低下头。
盛嘉让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迷蒙的眼里闪过一丝困惑,但他并没有躲开,只是怔怔地看着那张俊脸在眼前被无限放大。
然后,一个温热而柔软的触感,稳稳的印上了他的唇瓣。
极其轻柔的一个触碰,带着试探的小心翼翼,如同蝴蝶停留花瓣,一触即分。
晏劲清退开些许,呼吸有些紊乱,深邃的眼眸紧紧锁着盛嘉让,观察着他的反应,像是在等待一场审判。
盛嘉让彻底愣住了。
醉意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亲吻散飞了大半。
他瞪大了眼睛,瞳孔里清晰地映出晏劲清的身影。嘴唇上残留的触感柔软而陌生,却带着一股他说不上的电流,让他浑身酥麻。
那不是厌恶,也不是愤怒,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的慌乱和……心悸。
“你……”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颤抖得不成样子,“你干什么……”
话未说完,晏劲清却像是被他不算抗拒的反应有所鼓舞,再次低头,精准地堵住他的唇。
堵住这张口是心非的唇。
这一次,不再是浅尝辄止。
这是一个真正的吻。带着压抑已久的情感,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却也夹杂着难以言喻的……珍视。
晏劲清的手捧住了他的脸,指腹轻轻摩挲着他发烫的耳郭,舌尖温柔地撬开他的牙关,加深了这个吻。
酒气在唇齿间交缠,混合着彼此的气息,变得灼热而醉人。
盛嘉让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挣扎和思考能力都被这个吻掠夺殆尽。
他只觉得浑身发软,只能被动地承受着,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晏劲清胸前的衣料,像是溺水的人抓住唯一的浮木。
夜风拂过,吹动两人的发梢,却吹不散这陡然升高的温度和暧昧至极的气氛。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盛嘉让因为缺氧而发出细微的呜咽声,晏劲清才恋恋不舍地退出来。
两人额头相抵,呼吸交织,都在剧烈地喘息着。
盛嘉让的脸红得快要滴血,眼神涣散,嘴唇湿润红肿,看起来被欺负得很惨,又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诱惑。
晏劲清看着这样的他,眼底翻滚着浓得化不开的墨色,声音哑得厉害:“让让……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转来六班了吗?”
盛嘉让的心脏快的几乎要冲出胸腔,他看着晏劲清雾色的眼眸,那里面不再有丝毫的掩饰,而是充满了**裸的、他从未读懂却在此刻无比清晰的情感。
尚未被消散的醉意和接吻的巨大冲击瞬间席卷了他。他眼睛一闭,竟然直接晕乎乎地向前一栽,彻底醉倒在晏劲清的怀里。
晏劲清接住他软倒的身体,看着怀里的人彻底失去意识,他先是错然,随即低低地、无奈地笑出了声。
他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姿势,盛嘉让看起来骨架大,他的重量与形貌存在着某种奇异的悖论。晏劲清将人稳稳地背到背上,朝着南路十三巷走去。
夜色温柔地将相依的两人身影吞没。
那个带着酒意的吻,和那句与告白无异的话,如同投入湖心的石子,注定要在盛嘉让醒来后,掀起滔天巨浪。
而晏劲清知道,从这一刻起,有些事情,终究要发生质的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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