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景天下巴一抬，示意他再检查另一个洋娃娃。
李主任摸了摸另一个洋娃娃的后背，同样是冰凉坚硬的钢铁材质：“这个也是。”
怎么会是机器人，黄景天问莎莉娅：“你确定自己喜欢的是洋娃娃？”
莎莉娅哂笑：“洋娃娃亦是人偶，科技与艺术的融合作品罢了。现在科技的发展情况，你们警察不应该比我更清楚？连毒品都变成了芯片载体，司机变成了智能系统，啊，对了，还有禁而不绝的改造人。”
黄景天眼神冰冷，好似要洞穿眼前的少女：“我看你很喜欢这些洋娃娃，应该不会让她们动手打扫屋子吧？”
“当然不会。”
“她们不会动手，你更不会亲自动手，但从一进门到现在，整个房间都很整洁，没有很重的尘垢。”黄景天的枪又对向了莎莉娅：“其他人呢？”
莎莉娅任由枪口对着自己，肆意在房间里走动，毫无畏惧：“没有其他人，管家和保姆都被我辞退了。只不过我雇佣了钟点工，不定时会过来打扫房间。毕竟我真的很不喜欢被打扰，今天已是个特例。”
黄景天还要继续盘问，李主任的智能机却响了：“喂，李局啊……什么？好的好的，我让他接，我马上让他接！”
李主任把智能机猛地怼到黄景天脸上：“李局找你。”
“不合规矩。”黄景天说。
“不合个屁！”智能机里头传来李局焦躁的声音：“我告诉你，这是上级的命令，不是我的，你朝我发脾气没有用！你今天要是不撤队，你信不信明天你就不用来上班了！”
李局……林屿突然想起早上温妮带自己熟悉环境的时候遇见过，看着挺和蔼的一位领导，没想到……温妮说的没错，这些人果然太暴躁了，简直就是白垩纪的霸王龙转世。
黄景天铁了心一般：“您这个命令我无法接受，除非给我个理由让我撤队，否则，免谈。”
那边李局也急了：“你个小兔崽，我使唤不住你了是吧！”
“我按规矩办事，您老说说，突然要我办案中途撤队，凭什么。”
李局冷哼：“按规矩办事，你刚刚是不是在人家客厅里开枪了？”
李主任看着黄景天投来杀人般的眼神，马上明白自己被怀疑了，他赶忙低声解释道：“不是我告的密！”
“没有人告密，”李局声音也软了下来，说：“总之，你听话，先撤队，其他事情回局里再说。”
李局低声到这个地步，黄景天知道他已经做了让步，事已至此，他也只能放弃。
人偶最终是上了手铐端上车带走的，鸟笼是放在车后运走的，回去路上还不免被路人指指点点。
黄景天心里一阵烦躁，打开了音响，放起了音乐。
林屿坐在副驾驶上，一声也不吭。
“你的手没事吧？”
林屿受惊，张了张嘴巴，没出声——那么挑剔毒舌的领导居然会突然关心自己，这太叫人受宠若惊了。直到开着车的黄景天转头看了过来，他才道：“没事，多谢领导关心。”
“别老是领导领导的，我又不是没名没姓没职务。”黄景天回头继续专心开车。
“好的，黄支队长。”
太清澈了，不愧是刚毕业的大学生。黄景天心里评价道，又问：“你手真没事？徒手拆钢铁，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你真的只是体能好？”
“倒也不是，”林屿老实回答：“那个鸟笼材质其实没有那么坚硬，李主任那样的或许办不到，但如果是您，我想您也可以拉开笼栅的。”
黄景天摇了摇头，没回答，又问：“你觉得莎莉娅这个人怎么样？”
林屿想了想：“她真的只有十三岁吗，正常人这个年龄应该在学校上课，阳光，活泼，纯真，正气，这些词仿佛都不与她沾边。三楼那么多诡异的洋娃娃，真的只是因为喜好而收藏的吗，还有……”
还有那奇怪的音乐，为什么在黄景天进来之后又莫名消失了，是自己没注意，还是……
“还有什么？”
林屿回神：“没什么。”
车里又是一阵安静，黄景天有些不习惯，以往要是李主任坐在这，基本能一路说到单位都说不完。黄景天焦躁地发出一声鼻息：“你今天刚入职，就随我们出勤，表现还不错，如果对案件有什么看法或者疑问，可以提出来，毕竟单位对新人有三个月新手保护期。”
居然还有这种说法吗？林屿眼睛都亮了，但他还是小心翼翼地问：“什么都可以提吗？”
“当然。”
“那……黄支，关于莎莉娅，我们不需要让她到局里做笔录吗？”
说到这个，黄景天气不打一处来：“问得很好，我也很想让她来，但你也看到了，作为高官之女，人家就是有这个特权。你也不必问我问什么会有这个特权，你应该比我明白。”
林屿脸色由白转向红，一句话也不敢反驳。
“……”黄景天意识到自己嘴快说了，连忙轻咳一声转移话题：“还有别的吗？”
“三楼的玩偶真的是机器人吗？”
黄景天摇了摇头：“不清楚，没有深入检查，仅仅凭借老李上手摸只能说明表面事实，洋娃娃有钢铁成份。我倒觉得，虽然查不了那些娃娃的组成，但可以从另一个方面入手。”
“哪方面，钟点工吗？”
黄景天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可以啊新人，不错不错，能想起这个也算是有一点点天赋了。”
林屿羞赧地抿了唇，又问：“那个人偶真的是改造人吗？李主任说她没有攻击力，但是大学时候老师曾经提起过，改造人的攻击性很强，而且无差别攻击。”
“我也好奇，但是你不能否认老李的专业，他从事研究改造人八年了，从不死者人体实验在第一区立项，出现很多改造人攻击市民事件之后，老李就一直呆在生化研究所。”黄景天提醒道：“别在老李跟前提往事，他脸皮薄，又感性，他在生化研究室工作是有缘故的。”
林屿重重点了点头：“明白了。”
到了市局，黄景天指挥队员把改造人和物证妥善安置，自己直接冲进局办找李局要说法。
门一推开，王局也在。
王局一见着是黄景天，便把茶杯放下：“呀，回来了，怎么样？”
黄景天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事，面无表情道：“不怎么样。”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你看看，还耍上脾气了。”王局指着黄景天向李局说道，转头又劝说：“这也不是李局的问题，咱自家人还能害自家人不成？这是上级的命令，咱不能不违抗，你要体谅局领导的难处。”
“我只想知道到底为什么撤队，哪个领导下的指令？”
“哪里领导下的指令轮得到你质问？”李局拍桌怒道：“就算你工作好又怎么样，就你这态度，回回都得写检讨！”
“好好说话，都不要生气。”王局头疼，赶紧喝了口温水：“老李你先坐下，小黄你也坐，都不许发脾气啊，让人看了像什么话。”
王局叹了口气，向黄景天解释道：“这次的报案人莎莉娅，你知道她的父亲是谁吗？”
黄景天坐没坐姿，懒散道：“知道，前人伦总议会副会长西德伦。”
“那你知道他的死因吗？”
黄景天闻言，坐直了：“您是说……”
“不错，当年对外宣称西德伦先生突发急病病故是个谎言，真正的死因，是他杀。但是从伤口和现场痕迹来看，没有任何挣扎和打斗的痕迹，也就是说，凶手极有可能西德伦的熟人。可他们排查了所有西德伦的社交往来，并没有发现可疑之人，上级领导推测，这起案件背后可能藏有更大阴谋。”
“或许我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了。”黄景天说。
李局王局纷纷侧目，李局疑惑道：“你？”
黄景天说：“今天我们在西德伦家里发现一个改造人，虽然不是不死者，但人体实验这块我记得西德伦生前一直大力支持，不能排除他的死和人体实验无关。而且她的女儿，我看她精神也不太正常的样子，收藏了一堆仿真娃娃，在家里过家家，这就算了，我们到时，她家里一片漆黑，窗户不开窗帘不拉，连灯也没开。”
王局摇头：“你说的这种可能上级也不是没有怀疑过，但是景天，我们作为警察，办案要讲究证据，不能凭主观臆断，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就不能妄下断言，说他和犯罪分子狼狈为奸。”
“我也没说直接关联，只是猜测而已。”黄景天笑道：“怎么，就因为他曾是大区高官，哪怕死后对他的这点恶意揣测也不能？”
李局火气又上来了：“嘿，你小子，你怎么就油盐不进呐。”
黄景天依旧笑着，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您不就喜欢我油盐不进吗。”
王局赶忙转移话题：“总之，这件事你不要擅自行动，对你对我们都没有好处，我们就先顺着上级的意思办。还有，关于西德伦之死的真相，要保密，绝不允许再有人知道，明白吗！”
黄景天点头：“我自然知晓其中利害，不过我既然接警了，总要把案件办明白，办出个结果吧？”
“只要不把莎莉娅卷进来，该怎么办怎么办。”
“我尽量。”黄景天说。
没等李局再次开口，他已经溜到门口，不顾李局的骂骂咧咧，走出几步后又折了回来，心情十分愉悦：“对了，谢谢领导们提供的线索，我很满意，保证结局也让领导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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