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随我去一趟皇陵。”薄涂蔹眸光微沉,语气不容置疑。
薄涂荼一怔,指了指自己:“我?”他苦笑一声,摊手道,“轻功废物一个,如今气运尽失,灵力被封印,与我同行,只怕连累皇姐。”
薄涂蔹神色未变,只从榻下中取出两套夜行衣,淡淡道:“我自然知道,小善子拎着你,你的倒霉,另有用处。”
薄涂荼磨蹭着换好夜行衣,衣料摩擦间透着几分不自在。小善子早已静立一旁,低眉顺目,恍若影子。
薄涂荼偷眼瞧去,只见皇姐青丝高挽,单手手持重剑,不由暗叹:皇姐这般风姿,倒比那儿郎更显英气。思绪未落,眼前黑影一闪,薄涂蔹已纵身跃上檐角,衣袂翻飞间宛若夜鹰。
“侯爷,得罪了。”小善子声音未落,薄涂荼只觉后领一紧,整个人便腾空而起。
皇陵月色凄清,浮动着幽蓝雾霭。薄涂蔹解下腰间阴阳双鱼玉佩。她单膝跪地,将玉佩合在一起重重按进荒草丛中。地面陡然传来机括闷响,十五步外裂开一道幽深洞口,宛如巨兽张开的獠牙。
“跟上。”薄涂蔹音落人坠,衣角瞬间被黑暗吞噬。薄涂荼盯着那黑黝黝的洞口直咽唾沫,脚步不自觉地往后蹭了半步,却被小善子拦腰一挟。失重感袭来的刹那,他仿佛听见地底传来父皇大行陪葬时的编钟嗡鸣。
三人落地后,头顶机关发出沉闷的“咔嗒”声,严丝合缝地闭合。小善子从怀中取出火石,点燃一支松脂火把。跳动的火光映照着斑驳的墓道壁画,那些朱砂绘制的神兽眼睛仿佛在火光中流转。
薄涂荼亦步亦趋地跟在皇姐身后,脖颈不自觉地往领子里缩了缩:“我们离宫…不会被发现吧?”
“放心,”薄涂蔹指尖抚过壁画上斑驳的云纹,语气笃定,“姒稚这会儿正回味你方才弹的琵琶,姒稷忙着内疚,不会有人找我们的。”
“那……我们完事儿后能平安回去吗?”薄涂荼又揪住皇姐的袖角。
薄涂蔹突然驻足,火把的光晕里,她侧颜如霜:“薄涂荼,你没话讲可以闭嘴。”
“我…我就是……”年轻的侯爷声音越来越小,“有点怵…”
小善子手持的火把在幽暗的地宫中摇曳,昏黄的光影在他清秀的面容上明明灭灭。他轻声道:“侯爷,长公主说得极是。此处乃薄氏皇陵,嶷皇陛下安眠之所。您回自家祖坟,难不成还怕嶷皇显灵训斥?”
薄涂荼闻言一怔,眼中泛起几分恍惚。他低喃道:“若父皇真能出来训我……倒好了。”话音未落,三人都闭嘴了。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在寂静的墓道中格外清晰。
正行走间,忽闻“咯噔”一声脆响。薄涂荼脸色骤变,颤声道:“皇…皇姐,我好像踩到了不该……”脚下青砖突然塌陷!
“啊!”
“侯爷小心!”
三人猝不及防坠入皇陵深处,重重跌落在陪葬墓室之中。但见数万具黑漆棺椁整齐排列,每具棺首皆立着块无字木牌,这些都是当年战死沙场的无主将士。
薄涂荼正摔在一具棺木上,吓得浑身僵直:“皇姐...棺、棺椁在动…”
薄涂蔹将重剑搁置一旁后上前,一掌开棺盖。
霎时尸气冲天,一具身着残甲的尸身直挺挺立起!棺盖掀开的刹那,一股腐浊阴风扑面而来。但见棺中僵尸猛然坐起,周身覆满暗红尸毛,那毛发犹如浸透血渍的钢针,随着地宫阴风簌簌颤动。
青紫色的尸皮下,蛛网般的黑紫色血管狰狞暴突,心口处凝结着巴掌大的尸毒符印,形似上古殄文。
最骇人的是那张扭曲的尸面,上颌骨异变凸出,两枚骨化獠牙足有三寸余长,牙尖生着倒刺;它的指爪完全角质化,膝盖反曲如螳螂,起身时骨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红毛僵尸!"薄涂荼面无人色,手忙脚乱在袖中翻找,“须得雷击木!”(注1. 紫僵(初阶)
特征:尸体呈淡紫色,无法移动
成因:葬处风水失衡,吸地气而僵
弱点:畏阳光,鸡鸣即腐
文学原型:《子不语》中“紫尸案”
2. 白僵(常见)
特征:白毛覆体,跳跃前行
能力:怕火、犬吠,可被桃木钉镇
著名案例:湘西“白毛僵”传说
影视对应:林正英电影基础僵尸
3. 绿僵(凶煞)
特征:绿毛獠牙,指甲如钩
能力:力大破棺,畏黑驴蹄子
古籍记载:《酉阳杂俎》中“绿尸夜啸”
4. 毛僵(高阶)
分级:
黑毛僵:铜皮铁骨,需黑狗血破防
红毛僵:嗜血成性,可操控低阶僵尸
弱点:惧雷击木(枣木/桃木)
5. 飞僵(顶级)
特征:背生肉翅,夜行百里
能力:吸月华修炼,智慧近人
文献溯源:《神异经》载“飞行夜叉”
代表形象:《僵尸道长》终极Boss)
“没有!”薄涂蔹冷声应道,随即翻掌拍出,一道劲风直逼红毛僵面门。小善子趁机擒住僵尸双臂,膝击其腿弯,却听薄涂蔹急喝:“别给踹坏了!还得用呢!”
“是。”小善子沉声应下,指节发劲,锁住僵尸关节。他脸上已添了几道血痕,却仍死死制住那挣扎的凶物。
薄涂蔹眸光一厉,趁隙扯下僵尸颈间锦袋。她指尖翻飞,迅速解,凝神细看锦囊内绘制的纹路。忽然,她旋身横扫,足尖连踢十余具棺盖。
“轰!”
所有棺盖应声而启,发出沉闷的"轰隆"声响。那厚重的楠木棺板竟如活物般直立而起,在幽暗的地宫中投下狰狞阴影。棺内陈年的尸气喷涌而出,混着防腐香料的气味,在月光下凝成诡异的青灰色雾霭。绿僵从棺而出,尸群如潮水般涌向薄涂荼!
“父皇啊!救命啊!”薄涂荼惨叫一声,险些瘫软在地。
“侯爷!”小善子被红毛僵拖着分身乏术。
就在此时,地宫深处传来“咔嗒”机括声响。穹顶岩缝渗下泠泠水珠,正落于阵眼处一方青铜小鼎中。
鼎内清水渐盈,缝隙透入的月光斜照水面,竟映出一轮完美圆月!
薄涂蔹飞身掠至鼎前,将阴鱼玉佩浸入水中。
“铮!”
红毛僵骤然僵立,绿僵亦如提线木偶般顿住。地宫内霎时死寂,唯余薄涂荼劫后余生的喘息:“吓、吓死了……”
薄涂蔹指间摩挲着透彻了不少的阴鱼玉佩,斜睨着那具僵立的红毛尸煞,忽而挑眉:“害怕不知道跑?”
薄涂荼掸了掸衣襟上的尘土,眉眼弯弯:“这不是相信皇姐嘛!”
“哦?”指尖轻轻点在他额间,“那方才喊的‘父皇救命……’莫不是指望父皇显灵?”
薄涂荼顿时语塞,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
小善子适时地咳嗽一声,指着红毛僵岔开话题:“殿下,这僵尸怎么与其他的僵尸不同?”
薄涂蔹淡淡道:“红毛僵可驭低阶僵,这些绿僵不过是它麾下卒子罢了。”
小善子眸光一闪,躬身问道:“殿下,接下来……”
不待他说完,薄涂蔹已转身按住薄涂荼的肩膀,从袖中取出那道交换气运的符箓。薄涂荼瞳孔微缩:“这气运符不是被姒稷收回了?”
“他们拿回去的是本宫临摹的。”她指尖一抖,符纸上的暗纹在月光下流转着诡异的光泽,“让被蒙蔽的天道清醒一些。”
说罢,她郑重其事地将符箓重新封入锦袋,系回红毛僵颈间。
而后退后三步,对着满室棺椁深深一揖:
“诸位将士!昔日为我薄兴国血染征袍,今日惊扰安寝实非得已。待他日本宫重掌山河,必当重修陵寝,再铸金身,望诸位英灵助我薄氏再兴!”
那红毛僵微微颔首。随着“咯吱”声响,数具僵尸爬回棺中,棺盖相继合拢的闷响在地宫中回荡不绝。
薄涂蔹足尖一点,衣袂翻飞间已跃出地宫。夜风掠过她高束的马尾,在月光下划出一道凌厉的弧度。
“皇姐。”薄涂荼仰着头说道,“这玉佩竟能御尸?”
“嗯。”清冷的回应飘落下来。
“那阳鱼玉佩做何用?”
“德全公公还在查。”话音未落,她已纵身数丈,朝着皇城方向疾驰而去。
小善子一把抄起薄涂蔹。这个忠心耿耿的太监扛着着自家主子,手拿着盛着月华水的银壶,身形如鬼魅般追随着前方那道身影。
到明月宫偏殿时,薄涂荼整个人几乎挂在朱漆廊柱上。他一手死死抠着雕花窗棂,一手按着翻江倒海的胸口,脸色青白交加“呕……颠死爷了呕……”
小善子默默递来唾壶,薄涂蔹没眼看。
又是天光将破晓,薄涂蔹径自回寝殿补觉,薄涂荼则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灵堂跪棂。跪至晌午时分,终是支撑不住,回侧殿小憩。
朦胧间,似有微凉指尖掠过他的面颊。薄涂荼猛然惊醒,却见姒稚不知何时已端坐在紫檀圈椅上,手中正把玩着那晚的茶具。
“醒了?”姒稚自斟自饮,茶汤在杯中泛起涟漪,“这大红袍,倒是保存得宜。”
薄涂荼从榻上坐起起,锦被滑落腰间,露出凌乱的中衣。他瞪圆了眼睛,声音都变了调:“这茶具我藏在暗格里……你、你又怎么进的我寝殿?”
姒稚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指尖在杯沿轻轻摩挲:“明月宫的门禁,是限制你又不是限制本座。”他忽然抬眸,茶汤映着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约莫侯爷藏东西的手段一般。”茶杯“咔”地一声搁在案上,“我没翻就找到了。”
门外适时响起鹿安娘的叩门声:“侯爷,该用晚膳了。”
“知道了,先搁外间桌上,我换好衣裳便来。”薄涂荼随口应着,转头看向姒稚,“大祭司可要一同用些?”
姒稚从容起身,玄色衣袂在烛火下流转暗纹:“正好尝尝明月宫小厨房的手艺。”说罢便转身出了内室,还体贴地带上了雕花门扇。
待薄涂荼换好素白孝服出来时,姒稚早已端坐在八仙桌前,甚至已动了几筷。薄涂荼不紧不慢地舀了碗茯苓桂花红枣羹,瓷勺轻轻搅动着琥珀色的羹汤。
“啧,”姒稚夹了筷翡翠芹芽放入自己碗里,“你怎的日日净用这些汤汤水水?”语气里带着几分嫌弃,却又透着说不清的意味。
薄涂荼慢条斯理地啜了一口羹汤,抬眼看向姒稚:“你应当知晓缘由的。”
姒稚执箸的手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用膳。殿内一时只余碗箸轻碰的声响,烛火在两人之间摇曳,映得影子忽长忽短。
良久,姒稚搁下筷子,淡淡道:“今夜开始,我为你加固神魂。”
姒稚去取镇魂铃回来,见薄涂荼仍跪坐在灵前,不由蹙眉:“你不睡觉的吗?”本话到唇边又生生咽下,那被生生剥离气运的魂魄……“你再这般熬着,当真就魂摇魄散了。”
薄涂荼抬眸,苍白的面容在烛火下更显憔悴:“可我家只剩我和姐姐了啊。”
姒稚心口蓦地一紧。他闭了闭眼,再开口时声线已恢复平静:“神魂不稳,如何守得住灵?”
薄涂荼终是支撑不住,身子缓缓前倾。姒稚伸手接住他单薄的肩背,将人安置在软榻上,姒稚凝视着那眼下浓重的青影,似是下了一个决定。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