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背叛仙门……”
守在床边的姒稚猛地抬头,玄色祭袍的下摆扫过地上的药碗,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小妹!你醒了!”
“咳……嘶”姒颖刚想开口,腹部的撕裂伤就传来钻心的疼,冷汗瞬间浸透了她鹅黄色的中衣,连呼吸都带着颤抖,“疼……”
“去叫太医!”姒稚厉声吩咐藏剑,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慌乱。藏剑应声疾步而出,靴底踏过碎瓷片的声音在寂静的殿内格外刺耳。
他俯身握住姒颖冰凉的手,眼底的符文因心疼而黯淡下来,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愧疚:“对不起……是哥错了……我不该……”
“哥,”姒颖虚弱地打断他,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意,“其实你不用说这么多的。” 她喘了口气,视线落在他紧蹙的眉峰上,“我俩从小就一起玩,偷过皇兄的玉佩,烧过亲族犯事的卷宗,好事坏事都做绝了,哥想对抗仙门也行……如今大权在握……我的愿望达成了……”
她说着,想低头看看自己腹部的伤,可刚一动弹,就被剧痛拽回床上,忍不住痛呼出声:“嘶……是他们干的。”
“他们?”姒稚追问,指尖不自觉地收紧。
“假扮你们的人,”姒颖咬着牙,声音断断续续,“出现在城门口,装作你们归京。我察觉不对,刚拿出镰刀准备反击。”她被痛的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能控制我的意识,虽然不绝对,但我能感觉到,那里面有和我气运同源的东西……让我自己割开了肚子……”
姒颖没力气点头,只是偏过头,望着窗外虫群闪烁的复眼,声音低得像耳语:“虫子……是他们留下来的,从我的肚子里……不停的……往外爬……”她顿了顿,每说一个字都像是在耗费最后的力气,“朔月那天,我咳出的第一捧金粉……会变成虫子的福祉。”
“届时……”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几乎要被殿外的虫鸣淹没,“虫子会啃噬京都里的所有活物,接着繁殖……蔓延……”
话音未落,藏剑已带着陈延年匆匆赶回。陈延年放下药箱,枯瘦的手搭上姒颖的腕脉:“不能再耗神了。”
“我去求涂荼……”姒稚猛地站起身,玄色祭袍的衣摆扫过地上的碎瓷片,发出刺耳的声响。他眼底的符文因急切而疯狂流转。
银鳞抬头看他,银色的瞳孔里满是复杂:“他会肯吗?毕竟……”毕竟姒颖身上的气运,本就来自薄涂荼。
姒稚没有回答,只是踉跄着往外走。刚迈出殿门,就被扑面而来的虫腥味呛得一阵窒息。宫道上的虫群依旧伏着,复眼在夜色中亮得诡异,让出一条湿漉漉的小径,像是在嘲讽他此刻的狼狈。
他一路疾行至明月宫,守门的侍卫刚要通报,就被他挥手喝止。
推开殿门时,薄涂荼正坐在案前弹琵琶,凤颈细钿紫檀琵琶发出清越的声响,螺钿下的咒纹在烛火下泛着微光。
“涂荼。”姒稚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磨过木头。
薄涂荼停下手,玉化的指尖还搭在弦上,他抬眼看向姒稚,眼底没什么情绪:“她怎么样了?”
“晕过去了。”姒稚走到他面前,第一次放低了姿态,玄色祭袍的褶皱里还沾着宣明宫的血渍,“陈延年说她耗神过度,撑不了多久……涂荼,求你,再救救她。”
薄涂荼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还有那几乎要灼痛眼眶的符文,忽然轻笑一声,指尖在琵琶上轻轻一挑,发出一声冷冽的鸣响:“救她?用什么救?用我剩下的气运,还是用我这快玉化的骨头?”
“不是的!”姒稚急切地上前一步,想抓住他的手,却被薄涂荼侧身避开,“是仙界的阴谋!他们要用阿颖的金粉催化虫灾,朔月那天,整个京城都会变成死城!只有你……”
薄涂荼猛地抬眼,玉化的指尖在琵琶弦上重重一压,清越的琴音骤然断裂,带着刺骨的寒意:“闭嘴。”
两个字像淬了冰,砸得殿内一片死寂。他没再看姒稚一眼,径直起身往宣明宫的方向走,凤颈琵琶被随意地扔在案上,螺钿上的蝴蝶纹样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他一点都不想救。
可皇姐傍晚时说的话还在耳边回响“姒颖现在不能死”。
薄涂荼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翻涌的烦躁。宣明宫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时,他甚至懒得皱眉,径直走到床边,玉化的手掌覆在姒颖的伤口上,淡青色的灵力缓缓注入。
银鳞识趣地退到角落,陈延年捧着药箱屏住呼吸。只有姒稚站在原地,看着薄涂荼专注的侧脸,看着他玉化的指尖因灵力消耗而泛起更明显的白,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攥紧了。
灵力流转间,姒颖腹腔外翻的皮肉渐渐收拢。
薄涂荼收手时,指尖的青光已微弱得几乎看不见,他踉跄了一下,扶住床沿才站稳。
“涂荼……”姒稚下意识上前想扶他,声音里带着难掩的愧疚。
薄涂荼却侧身避开,眼底的厌倦与不耐几乎要溢出来,语气薄涂蔹的冷淡如出一辙:“滚远点,少碍眼。”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一记重锤砸在姒稚心上。姒稚僵在原地,看着薄涂荼转身离去的背影,那背影挺得笔直,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疲惫与疏离。
心脏忽然像被掏空了一块,密密麻麻地疼起来。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从前薄涂荼都在哄着他,他以为薄涂荼放下了……接受了这场被算计的姻缘。直到方才那句“滚远点”砸过来,他才惊觉,那些温顺与迁就,或许都是薄涂荼装出来的。
薄涂荼烦闷地回到明月宫,玉化的指尖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连呼吸都带着没处发泄的躁意。
薄涂蔹正躺在廊下的摇椅上,手里的团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深秋的金桂叶落了满地,沾在她月白的裤脚边。
“委屈你了。”她头也没抬,声音里带着了然的平静。
薄涂荼走到廊下,踢开脚边的落叶,声音闷闷的:“嗯。只能委屈我。”他望着远处宣明宫的方向,那里烛火依旧摇曳,像颗悬在嗓子眼的火星。轻叹一口气后,他忽然蹲下身,将脸埋在膝盖里:“皇姐,我控制不住自己,我装不下去了,我想杀了她,我想杀了他们俩。”
薄涂蔹终于停下扇动的手。她看着弟弟颤抖的肩膀,烟杆在袖中摩挲片刻,终究还是没拿出来。
“那就不装了。”她的声音忽然放轻,带着难得的柔和,“皇姐再想别的法子。”
薄涂荼再也忍不住,肩膀猛地垮下来,压抑许久的哭声终于冲破喉咙。玉化的指尖死死攥着衣襟,指节泛出青白:“可是……这么久的谋划都因为我……”
从夺回气运的隐忍,到配合皇姐布局的周旋……他像个坏了规矩的棋子,把步步为营的棋局搅得一团乱。
薄涂蔹蹲下身,用烟杆轻轻敲了敲他的头顶;“装不下去就不装,忍不了就不忍,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
薄涂荼吸了吸鼻子,泪眼朦胧地看着皇姐。
“可是……姒稚他……”他想说什么,却被自己的哭声打断。
“姒稚?”薄涂蔹轻嗤一声,“他现在该头疼的是怎么哄好你,不是你该操心他。”她站起身,拍了拍他的后背,“起来吧,春雨做了核桃粥,去吃点。”
御书房内的烛火跳了跳,将姒稷的影子投在堆积如山的奏折上。他刚处理完急报,就见苍钺捧着个锦盒进来,盒里没有奏章,只有一张素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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