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稚你发什么疯！”薄涂荼撑着轿壁想站起来，却被姒稚按住肩膀按回座位上。
姒稚的手指有些抖，目光落在他的锁骨上，那里因方才的挣扎泛起淡淡的红痕：“嗯，是发疯。”他的声音哑得厉害，带着破罐破摔的执拗，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轿壁的木纹，仿佛要在上面抠出印记来。
“受不了看不到你，”姒稚忽然倾身逼近，玄色祭袍的领口敞开着“更受不了你对我这样……”
他的指尖轻轻抬起，悬在那道红痕上方：“涂荼，我想把你揉进骨血里。”
“想找根最结实的链子，把你拴在我身边。睁眼闭眼都是我……”
薄涂荼猛地抬眼，琥珀色的瞳孔里映出他眼底的疯狂，还有一丝藏不住的恐慌。他想起那些被红线捆住手腕的夜晚，还有他贴着自己耳畔低语的那句 “你是我的藏品”他猛地用力，推开这令人窒息的距离：“姒稚，你清醒点！”
“我清醒得很。”姒稚反手抓住他的手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轿内陷入死寂，只有两人交缠的呼吸声，沉重得像压在心头的巨石。
静默不过一瞬，轿外传来藏剑低低的通报：“到了，大祭司。”
姒稚没有应声，只是忽然俯身，将薄涂荼打横抱起。薄涂荼猝不及防，下意识攥住他的衣襟，却在低头时瞥见自己的脚踝，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条细细的金链，链尾坠着枚小巧的锁，锁身刻着繁复的符文泛着光。
到了殿里，姒稚径直走向窗边的软榻，将他牢牢圈在怀里，坐在自己膝上。薄涂荼挣扎了两下，脚踝的金链便勒得更紧，玉化的肌肤上泛起一道红痕，他索性不再动，后背抵着姒稚的胸膛，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急促又滚烫的心跳。
殿内静得可怕，只有香炉里的凝神香缓缓燃烧，散出清苦的气息。姒稚的下巴抵在他发顶，呼吸拂过耳廓，带着隐忍的颤抖。他抱得很紧，不知过了多久，殿外的日头渐渐西斜，透过窗棂洒进来的光线从金变成橙，又慢慢染上昏黄。香炉里的香燃尽了，最后一点火星熄灭时，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姒稚的手臂终于松了些，却依旧没有放开。
他低头，鼻尖蹭过薄涂荼的颈侧，那处肌肤凉得像冰，却被他的呼吸烘出一片微热。：“涂荼，别离开我。”薄涂荼的指尖蜷缩了一下，没应声。
殿内的光线已染上暮色，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幅模糊的剪影。
这时，殿门被轻轻敲响，藏剑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主子用些膳吧……您和小王爷一天都没吃了……”
“传膳。”姒稚头也没抬，声音恢复了几分平日的沉稳。
他松开手臂，单膝跪在薄涂荼面前，握住那只手，轻轻按在自己脸侧磨蹭，指腹描摹着他微凉的指尖轮廓，语气里带了几分讨好：“怪为夫，乖乖饿了吧。为夫喂你吃。”
薄涂荼抽手，却被他攥得更紧。脚踝的金链随着动作轻响，像是在提醒他此刻的处境。姒稚也不恼，只是固执地牵着他的手，说话间，宫女们已端着食盒鱼贯而入，将菜肴摆在窗边的小几上。
姒稚拿舀了一勺燕窝粥，瓷白的粥里浮着几粒殷红的枸杞，他低头轻轻吹了吹，直到勺沿的温度变得温热，才小心地递到薄涂荼唇边：“来乖乖，张嘴。”
薄涂荼眼帘低垂，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没动。
就在这时，殿门被轻轻推开一道缝，藏剑的声音低低传来：“大祭司，陛下那边遣人来传，说有要事找您。”
姒稚喂粥的手顿了顿，眉头微蹙：“知道了。”
藏剑却没退下，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来传话的内侍说，事情似乎很急，陛下已经在御书房等了快一刻钟了。”
“啧。”姒稚低低啧了一声，眉宇间浮起明显的不耐。他将玉勺重重搁回碗里，燕窝粥溅出几滴在描金的碗沿上。他伸手揉了揉薄涂荼的发顶，动作带着安抚的意味，语气却难掩仓促：“乖乖，你先自己吃点垫垫，为夫去去就回，很快。”
薄涂荼仍是没应声，只在他转身时，眼角的余光瞥见那道玄色的身影快步走出殿门，玄色祭袍的下摆扫过门槛，带起一阵风。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香炉里残香燃尽的轻响。薄涂荼抬眼，望着桌上那碗还冒着热气的燕窝粥，又盛了一碗，慢悠悠地喝着。能有什么事儿？他心里明镜似的，无非是皇姐或姒稷得了信，知道他被锁在这儿，特意找个由头支开姒稚罢了。他垂眼瞥了瞥脚踝上的金链，链身泛着细腻的光泽，玉锁上的镂空蝴蝶勾的精巧。
而御书房内，气氛却远不如宣明宫那般平静。
姒稷坐在龙椅上，慢悠悠地放下手中的奏疏，指尖在檀香木的桌案上轻轻敲击着，目光落在跪在地上的姒稚身上，语气听不出喜怒：“弟弟，可不能真疯。”
玄色祭袍的身影伏在冰凉的金砖上，背脊挺得笔直，却透着一股压抑的执拗。听到这话，他只是叩首，声音沉闷：“谢皇兄教导。”
“教导？” 姒稷轻笑一声，拿起案上的朱笔，在奏疏上圈点着。
“在这跪一夜，醒醒脑子。”
说完，他起身走向内殿，留下姒稚一个人伏在空旷的御书房里“谢皇兄。” 姒稚再次叩首，额头抵着冰凉的地面。
这一夜，晨星殿里难得安静。薄涂荼躺在软榻上，脚踝的金链松松地垂着，月光透过窗棂落在链身，泛着细碎的光。或许是连日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或许是殿内凝神香的气息太过安稳，他竟一夜无梦，睡得格外沉。
天刚蒙蒙亮，卯时初的梆子声刚过，殿门就被轻轻推开。姒稚踏着晨露回来，玄色祭袍上沾着霜气，眼底带着浓重的青黑，却难掩急切。
指尖凝聚起柔和的灵力，小心翼翼地渡入薄涂荼腕间的脉门。灵力流转间，薄涂荼眉峰微蹙，却没醒，只是无意识地往温暖的方向蹭了蹭。
姒稚的动作一顿，眼底泛起柔软的笑意，俯身轻轻吻了吻他的发顶，声音低得像叹息：“乖乖，我在。”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过着。脚踝的金链渐渐成了习惯，薄涂荼不再刻意挣扎，姒稚也不再步步紧逼，只是每日雷打不动地为他补灵，陪他用膳，把他圈在怀里。
银鳞尾巴上的伤口早已愈合，姒颖恢复得很快，偶尔能下地走动几步。
转眼就到了冬至。宫人们早早就备好了汤圆，晨星殿里燃着地龙，暖融融的。薄涂荼坐在窗边看书，脚踝的金链搭在锦凳上，随着翻书的动作轻轻晃动。
“冬至了，涂荼，我们成婚一年了。”姒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他将一碗盛好的汤圆放在薄涂荼手边，瓷碗边缘还冒着温热的白气。玄色祭袍的袖口垂落，遮住了他微微蜷起的指尖，眼底的符文在烛火下悄然流转，却又很快隐去。
薄涂荼翻过一页书，目光落在密密麻麻的字句上，过了片刻才轻轻应了一声：“嗯。”
玉化的指尖在书页上停顿。
姒稚没再说话，只是坐在对面，看着他垂眼看书的模样。
“这汤圆心子是你喜欢的芝麻馅。”姒稚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指尖在碗沿轻轻摩挲，“厨房特意做的。”
薄涂荼终于抬眼，看了看那碗汤圆，又看向他眼底的期待，终是放下书卷，拿起玉勺搅碎一颗，舀出一点馅料。
“好吃。”他低声说着。
姒稚虔诚捧起他的手，吻落在微凉的指尖上：“最近很乖呢。”
薄涂荼抽回手，指尖却还残留着他唇齿的温度：“左右就剩一年我就补天了，有什么所谓。”
姒稚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法扇在掌心 “嗡” 地一声泛起热意，扇骨上的纹路隐隐发亮。他深吸一口气，：“我会想办法的。”
话音刚落，殿门被轻轻叩响，藏剑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惯有的沉稳：“大祭司，灵佑公主遣人来请，说有要事找您过去一趟。”
姒稚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姒颖自上次剖腹事件后便深居简出，今日突然找他，多半与仙界脱不了干系。他瞥了眼薄涂荼，见对方已重新低下头翻看书卷，仿佛对什么都漠不关心。
“知道了。” 姒稚应了一声，起身时顺手将薄涂荼膝上的书卷往拢了拢，“乖乖待着，我去去就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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