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晨雾还未散去,一阵马铃声丁零当啷,接着就是马蹄踢踏,红边绿底的旌旗飒飒作响。
万聊息似有所觉,转过头望向村口的位置,结界有动,动静不小。
“怎么了?”沈微靠过来,将披着的被子分了万聊息,两人一块蜷在被子里。
“有人来了。”万聊息扶着他的脸颊,他含着笑,将脸颊往她的手里蹭,面颊粉生生,犹然带着胭脂色,眼尾红的尤为厉害,像是被胭脂狠狠搽了几下,迷离又柔软,吐息灼热。
石榴红的唇瓣欲贴未贴,沈微笑了一下,捧着她的脸颊,“很重要吗?掌门?”
他生得本来漂亮,现在就更漂亮,堪称活色生香。
晨间很少有这样的阳光,斜斜穿过窗户洒进来,照的沈微一阵恍惚。白生生的胳膊缠过去,也是白的看不清,引人无边遐想。万聊息略微侧了侧脸,沈微心有灵犀地笑一下。
“我现在没手,无手可拆。”沈微说的是万聊息发间的那只海棠,他疯的厉害,倒在床上都不忘拉去床柜,很熟练地摸出一只红海棠的簪子扶着万聊息的脸颊,好声好气地求她戴上。
她身上的颜色都不重,只是一点,就叫人魂颠神倒。
“用嘴。”万聊息说的也是发间的那只海棠,她托了一下。沈微昏头涨脑地趴在她的肩膀上,喘匀了气,就闷笑,乖顺地去咬那只晃荡的海棠,脸一撇,就拔了下来,余光却还恋恋不舍地尝着万聊息抿着唇,噙着笑的模样。
“我……我有些饿。”他张嘴撇下那只簪子,痴迷地搂着万聊息,用一种缠绵悱恻的语气说话,丹凤眼折得很深,深的像是丹笔尖细勾勒的。
“要吃什么?”万聊息捏着他的下巴转过来,沈微也不知怎么的,可能是吻过吃过几次的缘故,他的眼睑下正柔媚。难怪都说,欲则生香。万聊息咬了咬他的嘴角,压低声音,“吃不吃茶?要不要出去?”
“不吃茶。”沈微摇了摇头,只觉得浑身又绵又痒,牙齿也痒,总想要什么咬一咬,舔一舔,被万聊息端坐神台,玉面生绯的模样痴的止不住,凑到她的耳边小口小口地呼吸,“也不出去。”
“就在这儿一辈子?”万聊息道。
“就在这儿一辈子。”沈微哼着,拉着万聊息倒在叠浪似的被褥里,眼泪颤颤地流下来,流的沈微心胀着疼,他咬着指节,哭着道,“了了,你亲亲我。”
万聊息也笑,指尖一点,窗子就关上了,遮蔽了将要炽烈起来的光,看着沈微上气接不上下气的样子,随手抓了腰间的香囊给他抱着。
胡闹了许久,日上三竿,屋子里暖香浮细,床帘卷起,万聊息正坐在床榻边梳头发,袖子从手上滑下去,落在胳膊上,手腕上还有自己送给沈微的红玛瑙镯子跟着晃荡。
是方才胡闹的时候,沈微牵着她的手,从自己手上推到她的手上的。万聊息从被子里摸出他的手,又将镯子送回了他的腕子上。
沈微强撑着起来,从床头的柜子里拿出一截红绳,咬在嘴里,手上灵活地给她编发。
编完了,又撑着端详了片刻,才安心地睡回被里去。万聊息难得亲自动手放下床帘,将床头的挂的香囊换成了一盏不倒的烛火。
缭绕地生烟,也生香。
客栈的门被人推开,明妧贞正在抄经,抬起头来。
先入眼的是一条藤萝紫银滚边的裙子,随后是珍珠灰色的外裳和两色相间的上衣,她的胸口坠着一只叶子坠子,她人生的很温柔,没有脾气的温柔。
圆眼,翘鼻,樱桃唇。她见到了明妧贞也不见生,反而笑着叫明妧贞坐下,娴熟地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才说:“我叫温慈舟,是这个客栈的老板。”
“叫我小春就好。”
明妧贞抱着纸笔起来,她不是一个善于交际的人,现在就紧张地手心生汗,火烧火燎地往楼上跑,她下次再也不会下楼了!
“唉。”温慈舟抬起手招了一下,奇怪地呢喃,“真是奇了怪了,我家中有人都没怕呢。”
一抬头,又看见了靠着楼梯口的房间外正站在一个女子,跑上去的姑娘手忙脚乱地比划,她很有耐心听那姑娘前言不搭后语地讲,随后拍了拍她的头。
温慈舟才看清那女子,窃蓝的衣裳浓雾似地,虽望不清她的脸颊,但觉得似琼枝玉树,总觉平生稀见。
她也垂首看温慈舟,温慈舟怔愣住了,也就在这空余,那女子慢慢步下楼梯。
“多有叨扰。”万聊息坐在桌子边,示意了一下对面的位置,温慈舟就鬼使神差地坐了过去,接过了她递过来的茶,神志有些恍惚,听见她说,“我叫万聊息,云城人士。”
“啊?”温慈舟抽回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拨了拨耳边的发丝,“温慈舟,慈悲的慈,小舟的舟。”
“叫我小春就好。”
万聊息坐在一边,慢条斯理地收拾桌子上明妧贞跑太快,遗留下来的东西,“好。温姑娘。”
“你们从云城来,很远吧。”温慈舟小时候就在请茶客栈中长大,长到了十五岁就将这里变作客栈,来来往往,见过了不少形形色色的人,但她没见过万聊息这样的人,“很久之前,外面的好些人都说,请茶村是仙人居所。我当时还颇为骄傲,见到姑娘,我却觉得云城才是仙人居所。”
她说话很温柔,柔得拧出水来,夸赞的时候,力道也是刚刚好,不会叫人觉得难受,甚至是很受用。
“既然是仙人居所,人却少。”万聊息把手里的笔墨弄好,瞥见了温慈舟的腰间有一块玉牌,叶子形状,上面端正的小楷写着,郑。
“茶很吃天上饭。雨露好的时候,就死命长。不好的时候,就一年全无收获。”温慈舟蹙了蹙眉,苦恼道,“到底是人。总不能吃一年饿一年,久而久之,年轻的人都去往了外面,留下的就只有一些恋家的老人家和孩子。”
“那姑娘这次回来是为了什么?”万聊息垂着眼,盘算了一下,村里进了约莫几十人,大概是茶商商队,那面旌旗上写的就是郑。
“想着村中没有年轻人,特地来收茶。虽然不值什么钱,但是也是钱。”温慈舟笑得有些难过,眸子里怀念着什么,“在我还小的时候,请茶村的茶很有名的,来的人也多。”
可世道变的太快,快的所有人都措手不及。请茶村再也不是以前的热闹,留不住人,渐渐的就没落了,好像将这块深谷里的村子彻底抛下了。
她们的繁荣早在几年前就结束了,只是山里的雾,山里的茶依然疯长。几年本就是刹那之间,万聊息不常下山。有时候下山,就会发现山还在一处,水还流到远方,不过是少了一点沙,多了一点水,对于人来说,却是沧海桑田。
繁华犹如朝露,去而不来,来而不存。
“一个人回来?”万聊息听到了茶树抽出枝条的声音,很细微,像是啜泣。
“和我夫君。”温慈舟不自觉地笑了一下,眉梢里的柔情藏都藏不住,她腼腆又羞涩,“我们合计了一下,就想着回来看看。”
“他也是这里人。”万聊息似乎听到了嗤笑,手腕在宽大袖子的遮掩下,翻转手腕,将一颗石子隔墙打在茶树身上。
“不是,他只是陪我。”温慈舟目光涓涓地流淌着浓情蜜意,温和地道,“虽然他不是这里的人,但是他愿意陪我。”
万聊息谈了几句,就不再谈了,转身上楼,在拐角处回头看了一眼底下的温慈舟,温慈舟依然坐在桌子边,朝她温柔地笑。
温慈舟扶着桌子站起来,面色也冷下来,风吹起她的头发,贴在唇瓣上,她拿下来,有些无奈,“茶胭,别闹。”
风反而吹得更厉害,以一种要把她吹翻的架势。
温慈舟就真的不躲不避,被风吹得跌倒在地,额头撞在了桌子上,她捂着额头,痛嘶了一声,“你消消气吧。我额头上都有个包了。”
茶绿的袖子在她面前显出来,一只凉凉的手摁在温慈舟的额头,“我还以为,你要一辈子在外面呢?”
“还要回去吗?”
温慈舟觑了一眼他,小心翼翼道:“要的。”
茶胭却没有生气,再多的气都生完了,现在他对这孩子只有无可奈何,迷茫不解。人还真是荒谬,“你还和他在一起?”
“不在一起。”温慈舟被茶胭扶起来,“他已经死了。”
“那你现在怎么和郑家商队在一起?”茶胭远远看见她从郑家商队的马车上下来。
“我现在是郑如匀的妻子。”温慈舟像是小时候一样抓住他茶绿色的袖子。
“他是谁?”茶胭只知道当时和温慈舟在一起的是郑如锦,两人私奔,被茶胭知道了,抓住后被吊起来抽了一顿。
“是郑如锦的弟弟。”温慈舟死死捏着茶胭的袖子,生怕茶胭给她丢出去。
茶胭冷冷看她一眼,直接消失在她面前。
“冥顽不灵。”
晚上好哦!主包明天要去吃酒,可能会晚点。[可怜][可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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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冥顽不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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