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停了。
紧接着,金碎青身体一沉,她嗅到混杂这些许酒气的**苦,气味愈发浓重,将她包裹了起来。
金碎青睁开眼。
她被金时玉抱在怀中,两人吊在空中。
金碎青抬仰头看,金时玉腕间飞索扎进三楼阑槛后飞身,单手接住了她。
金碎青:“哥?”
金时玉额头很快贴一下她的:“嗯,不怕。”
她忽然特别想哭,很快,金碎青的双眼便糊满泪水。
她没死。
没死太好了!
劫后余生的疲惫迅速席卷金碎青,她深吸一口气,喉咙滞塞粘液,开始不停地咳嗽。
金时玉托着金碎青,一动也不敢动。
金碎青咳完了,沙哑道:“谢……谢谢哥哥救我,哥哥怎么在这儿。”
金时玉呼吸有些急促:“我去你房间……”
啊。
金碎青一双大眼与金时玉四目相对,他顿了一下,主动错开视线,转移话题:“你现在少说话。”
“哦。”金碎青木木点头,心想,天天夜袭也有好处,她被人绑走了也能及时发现。
金碎青稍缓了片刻,立马看向同样吊在三楼的张余一和秦香兰,语无伦次道:“哥,哥,秦……秦老板,那个小哥为了救我……”
金时玉皱眉,扭动手腕:“飞索卡住了。”
他们被困住了。
一时不能动,金碎青只能焦急地看纠缠在一起的张余一和秦香兰。
见金碎青没死,秦香兰“啧”了一声,抬脚踹她腰间的张余一。秦香兰连踹数脚,下脚极重,都落在张余一胸口。
金碎青看到张余一唇间划出道血线。
不能叫张余一的名字,金碎青急道:“哥……哥哥,救,救救他,我不想让他死……”
不能让金时玉知道她认识张余一。
金时玉扭动手踝,试着激活飞索,可惜无济于事,方才飞得太急,里面的零件似乎被卡住了。
金时玉暗骂一句,将金碎青抱得更紧:“别看。”
金碎青却无法移开视线。
因为张余一在朝她笑。
张余一满嘴鲜血,染红了洁白的牙,如一只拴着脖子,吊在屋檐的鸡,在半空中晃呀晃。
他盯着金碎青,啐一口混着血的唾沫,如从炼狱中爬回的鬼,张余一咧嘴道:“小郡主,哥哥就是要为妹妹死的。”
金碎青倏然睁大双眼。
她听懂了这句没头没尾的话。
张余一不想活了。
与张余一的对话顷刻涌入金碎青脑中,不论是被绑时极其洒脱的态度,还是那短得像墓志铭的叙述。
从始至终,他就没想过要活。
张余一那么聪明,明了她为什么不能叫他的名字,更明了若他和秦香兰活着落到女帝手中,秦香兰出于报复,一定会咬死金碎青。
金碎青暴露,女帝起杀心,作为她贴身侍女的卉红,也无法独活。
他要卉红活,就必须死。
豆大的眼泪从金碎青眼中溢出:“余……”
张余一笑弯了眼:“嘘。”
他爆发出最后的力气,攀着秦香兰的腰往上爬,死死夹住秦香兰的双腿。
秦香兰也意识到了什么,再不理会背上的张余一,疯狂挣揣,想要攀上三楼平台。
然而,再结实的双臂也无法支撑两人的重量。
她爬不上去,终于惊恐出声:“张余懿!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不要冲动!”
“钱……地位,人!你要什么,都给你!”
张余一无言,双臂锁着秦香兰的肩膀,又如方才,变魔术般的,指尖变出一颗硫底金。
伥鬼听老虎的话,是因为他们的命,在老虎手中。
张余一不是伥鬼,他的命从来不是他的。
他的命是妹妹。
哥哥就是要护着妹妹。
哥哥为妹妹死,天经地义。
轻松得像吃一颗花生米,张余一将硫底金扔进口中,如说家常话般的,他愉快道:“我要你死,秦老板。”
说罢,他咬碎硫底金,含混着血液,吞入腹中。
腾的一瞬,由内而外的火焰吞噬张余一,他紧紧抱着秦香兰,两人化作灼目熊熊燃烧的光团。
灼烧的疼痛折磨秦香兰,她发出尖利的叫喊,回荡在空寂的醉仙楼。
在她一手打造的酒色帝国前,秦香兰疼得松开了手,庞大的身躯砸向地面。
“啪”得一声。
如一摊烂肉。
景象过于惨烈,金时玉眉头紧皱,对金碎青道:“别看,妹妹听话,不要看。”
不要看人死去,他知道,那会很难过。
金时玉想捂住金碎青的双眼,却空不出手,于是他托着金碎青,侧脸将她的头夹进颈窝。
“没事儿了,没事儿了,妹妹乖”他贴着金碎青汗湿的额头,颤声道,“过去了,都过去了。”
良久,金时玉颈间,传来妹妹小声的啜泣。
压抑至极,像小猫的嘤咛。
*
金时玉勾指尖撬了一会儿机关,终于,卡死的飞索能活动了。
带着金碎青缓缓落地,金时玉利落拆掉护腕,蹲在她面前给她解了绑,指着小巷道:“我要去醉仙楼里找点东西,你沿着这条小巷回家,不论遇见谁,立刻躲起来。”
“是要被抓住了,原封不动复述我的话。”金时玉低头,看到金碎青没有穿鞋,他脱下自己的,托着金碎青的脚,给她套上,“秦香兰死了,你们要的东西在哥哥手中,如果我出了什么差池,别想拿到。”
金碎青低头看大了一圈的鞋子,轻轻抽了抽鼻子。
还有人想要她死,她知道。
金碎青愤然抹去眼泪,对上金时玉琥珀色双瞳。
内里没有慌乱,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
很明显,金时玉也知道,甚至他也是计划一环的参与者。
虽然不知为何,金时玉选择了救她。
现在,金时玉再入醉仙楼,应该是要找秦香兰留下的凭证。
他不知道张余一手中有备份,冒着风险去取,或许是与两皇甫达成什么,用这些东西做置换。
蓦然,金碎青的心脏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攥紧,有了些许胀酸。
她又想到了张余一死前的那句话。
“哥哥就是要为妹妹死的。”
金时玉不会。
金碎青也不能奢求,毕竟他不是张余一,更不是她的亲哥哥。
弑母之恨,血海仇深。
“哥哥”怀着恨意,尽是算计。
她这个“妹妹”,亦是虚情假意。
金时玉难猜,她索性不猜,金碎青抽噎,关心道:“哥哥会不会有危险?”
金时玉没有回答,起身,拍了拍她头:“快走。”
说罢,金时玉光脚翻墙进了醉仙楼。
金碎青抹了一把脸,惧色神伤瞬间消失。
演戏结束,掰掰了您嘞。
趿着鞋子,金碎青绕开金时玉指着的巷子,朝金府的方向跑去。
她贴着墙,跑得小心,忽然,她听到乌泱泱的脚步声,金碎青迅速藏进墙角,抓起一旁装烂菜的竹篓扣在头上。
一行共计人数半百,大多面露凶光,他们没空检查周围,步履匆匆地离开了。
怎么忽然这么多人?
帝都后半夜有宵禁,就算是从酒肆饮酒出来的客人,也不该如此密集。
金碎青掀起竹篓,看向那些人去的方向。
是醉仙楼。
金碎青恍然大悟,这些面露凶光的大汉,大概就是秦香兰养的伥鬼。
伥鬼们身上多负有命案,时时刻刻关注“老虎”动向。秦香兰一死,控制他们的人没了,能包庇他们罪行的人也没了,伥鬼们便一拥而上,取回身契,分食剩余利益。
不知金时玉找到他要的东西了没,他一个人,恐怕对对不了这么多的人。
So,所以呢?
金碎青低头思索几秒,将竹篓踢到了一边,毫不犹豫地继续朝金府的方向跑。
开玩笑,金时玉对付不了,她就能对付得了?
她跳起来都打不到那群凶汉的裆。
自求多福吧,哥哥!
忽然,金碎青脑海中响起电流的滋滋声,她翻着白眼,停下脚步。
完了完了完了,狗系统上线了,准没好事。
如她所料,狗系统无情道:“检测到金时玉生存威胁度正在上升,请确保任务目标存活。”
金碎青脑中嚎叫:“不是!他自己找死,我没杀他也没动他!关我屁事儿啊!”
系统:“请确保任务目标存活。”
“不救,不管!”
电流声骤起。
“救救救我救!别电我!”金碎青向前跑,“我去找帮手行不行?”
电流声逐渐变大。
金碎青瞪眼:“不是,狗系统,找帮手都不行?!”
系统:“时间紧张。”
金碎青气急败坏,发疯甩头泄愤。
很快,发泄够了,她一撩头发,长舒一口气,悲壮转身,沿路返回。
她跑得专注,没注意到前方十字路口处,闪过一个与差不多高的身影。
等她看清了,也刹不住车了,“砰”得一下,金碎青被撞,结结实实,她屁股落地,摔得七荤八素,眼前白光乍现。
“呀呀呀呀呀大狗我撞倒人啦!”
小男孩一溜烟爬了起来,蹭蹭几步跳到金碎青面前,小声碎碎念:“没事儿吧你没事儿吧你没事儿吧。”
“闭……闭嘴”金碎青躺在地上,“你再念,我就真的要出事儿了。”
小男孩儿不念了,“咦”了一声:“你是金碎青?”
金碎青支起脖子:“你认识我?”
“嗯,”小男孩兴奋地点了点头,朝不远处喊道,“哥,她就是小郡主!”
没等金碎青回应,一双大手掐着她的腋下,将她架了起来。
金碎青正对上了男子小麦色的面庞,看清他长什么样后,她震惊,这不是那大扔男菩萨吗?
男菩萨表情也有些诡异。
只见他把金碎青抱在怀里,掂了掂后,猛地低头瞪她:“你就是那天,在醉仙楼冒充我弟弟的小兔崽子!”
“啊?”金碎青更为震惊,“男女你都分不清?”
金碎青衣袖一重,扭头看,是男孩拽她。
“回小郡主的话,我哥哥他脸盲,”龚小羊挠了挠头,嘿嘿一笑,“男女不分的那种。”
本周七千字放送结束,发出祈祷有榜的声音。
十个小红包撒撒撒~
现代小剧场:
某某主题乐园,妹宝指着最高的游乐设施:“跳楼机,我要玩!”
哥回想起什么,一阵后怕,按着妹宝上了旋转木马。
最后,妹宝还是拖着哥玩了跳楼机。
哥喜提脸色青灰,面无表情,坐在公共座椅上贤者时间。
妹宝心虚,试探道:“哥,你是不是恐高啊?”
看罪魁祸首妹宝无知无觉,哥无语地抱紧了妹宝:“嗯,我恐高。”
“哥你早说啊,我自己一个人去玩。”
哥严肃道:“不行,你以后也不能玩。”
妹宝:?
哥,你是不是有点管得太宽了?
PS:哥的话没有任何威慑力。
PPS:最后妹宝将蹦极列为了每年必经项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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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峰回路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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