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个加班加到七八点的晚上，林佳怡开着电瓶车沿着上塘街开回家的时候，晚风吹拂在她的脸颊上，她一边觉得这样在老家按部就班、收入不错还不用担心被裁员的生活还不错，偶尔下班，和朋友出去吃点好吃的，聊点八卦，好像很安逸很稳定。
但另一边，她心底又会有一股力量，在告诉她，她不想过这种生活，过这种每天做着重复工作、反复同样的日常，她辛辛苦苦读了这么多年书，并不是为了过上这样一眼望到头的生活。
她很害怕，怕自己就被困在这个她出生的小镇上，虽然这个小镇上，有她喜欢吃的、喜欢逛的，有她的亲人、朋友，还有她刺激又稳定的工作。
林佳怡忍不住想，这可能就是她迟迟不愿意相亲结婚的原因吧。要是结了婚、还生了孩子，她大概就真的被困在这个工作上了。
她清楚的知道，她对现在做的工作，并不是她所热爱的。
而裴墨此刻的沉默，让她明白，他对游泳大概是真的热爱，他想要继续游下去。
“最主要的原因，是我已经27岁了。”等了许久，裴墨终于再次开口，声音中还带些沉重，果然，就像林佳怡推测的那样，并不是裴墨主动想要退役。
裴墨还打算继续说他要退役的客观原因，林佳怡先打断了他：“你不是比我还小3个月，生日还没到，怎么就27了！”
裴墨听了林佳怡这话，刚刚上来的一点悲伤情绪立马被压了下来，他看了看林佳怡，欲言又止，最后，他轻笑一声：“林佳怡，你还挺幽默的。”
林佳怡：……
她没想到裴墨会直接喊她名字，明明刚刚在周行长办公室，他还喊她“姐姐”呢。
林佳怡：“这是事实！”
裴墨：“好好好，26。”
林佳怡满意地点了点头：“你继续，你已经26岁了，然后呢？”
这次再开口的裴墨，声音中都带着笑意，刚刚略有沉重的气氛全然消散了：“然后前几年我的教练帮我技改，去年奥运会的成绩却没有达到想要的效果，再加上省队有几个小朋友也游出了成绩，小朋友的潜力肯定比我大。”
林佳怡听得似懂非懂，她不知道什么是技改，也不知道为什么技改会失败，但她听懂了，裴墨要给小朋友腾位置，可是——
“小朋友们是已经能游过你了吗？”
裴墨摇了摇头：“现在还没有。”只是因为小朋友们年轻，未来的潜力肯定比他的潜力大，所以他退役给小朋友们机会，是一个最符合常理、也最好的选择。
“所以你现在退役，就是为了给小朋友们腾位置。”林佳怡再一次认可了自己的判断，然后发出了她作为门外汉的疑问，“小朋友如果有潜力的话，不应该先超过你，再从你手里接过接力棒吗？”
裴墨再次被她问住了，这确实是正常的队内传承，但那天队里的领导找他谈话的时候，话里话外，都是省里资源紧缺，让他为了队内的梯队建设，要做出一点牺牲。
裴墨不知道应该怎么和林佳怡说所谓的“梯队建设”，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他们虽然是游泳大省，但训练资源还是紧缺，但还好，这次林佳怡自己接上了：“还是，你自己想在巅峰期退役？”
这个问题裴墨会回答：“我希望这还不是我的巅峰期。”
“诶？”林佳怡没想到裴墨是这个回答，“所以你觉得，以后27岁、28岁的你会突破现在成绩吗？”
“我不敢肯定，这也是我被队里领导说服的原因，我怕我占用了队内资源，却出不了成绩。”
林佳怡却说道：“可如果退役了，就再也不会突破了。”
裴墨被林佳怡的话说得一怔，这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角度。
“是这个道理。”
林佳怡能感受到裴墨想要继续游泳、继续比赛的心情，但她也明白，就她们银行这种支行间的竞赛活动，支行行长们都要卷生卷死、各显神通，省队运动员中间的弯弯绕绕肯定就更多了。
“工作内容是自己热爱的东西，是很不容易的。”这话像也不知道是讲给谁听的，林佳怡笑了笑，对裴墨说道，“走吧，我送你下楼。”
裴墨看着林佳怡下楼的背影，嘴角不经意地上扬，他内心的天平有了一点倾斜的苗头。
从下楼梯，送裴墨到门口的这段距离，明明没有几步路，林佳怡愣是走出了一种走红毯的感觉。
刚刚还吵吵嚷嚷的大堂，在她带着裴墨走下楼的这点时间里，大堂里办业务的人目光都聚焦在了他们身上。
莫名被围观的林佳怡还看了看自己身上，见她自己没什么异样，才转头看了看裴墨。
裴墨……看起来也很正常啊？
顶着大堂众人的目光把裴墨送走后，她刚回到大堂，就被一位和她还挺熟的阿姨拉住了。
“小林啊，刚刚那个帅哥，是我们镇上的吗？”
这位阿姨姓苏，已经退休了，退休前是林瑞集团的出纳，以前因为公司业务经常要跑他们支行，林佳怡和她熟悉以后，就把她个人发展成为了她的理财客户。
苏阿姨这话一说出来，林佳怡大概明白了刚刚那些目光的来源了，还是裴墨太吸引人了。
林佳怡对苏阿姨说道：“怎么说呢，他人是我们镇上的，后来全家搬去省会了。”
“去了省会啊，那有点远啊。”苏阿姨一听这话，觉得有点可惜，但她语气一转，“也没事，他有对象吗？”
林佳怡也不知道这个转折怎么来的这么快，她摇了摇头。
只见苏阿姨脸上的惋惜瞬间消失：“没对象是吧？”
林佳怡赶紧澄清：“不不，是我不知道他有没有。”
苏阿姨：“？”
林佳怡解释道：“他是我们行长的客户，我也是刚认识他。”
苏阿姨像是生怕他跑了一样，对林佳怡说道：“小林啊，你赶紧帮阿姨打听打听，他今年几岁，有没有对象，干什么工作的。你知道的，我女儿马上要大学毕业了，她就喜欢又高又帅的。”
林佳怡被苏阿姨的要求说的愣住了。
这倒确实是她从未涉及过的领域——给客户们介绍对象。
林佳怡有些犹豫：“阿姨，这会不会不太好啊。”
万一裴墨有女朋友呢？万一裴墨不想找对象呢？这毕竟涉及了裴墨的**。
苏阿姨劝她：“你先打听打听嘛，万一他也想找对象呢？”
苏阿姨这话倒是有些道理，她可以先问问裴墨，说不定他也有这方面的意愿？
苏阿姨再接再厉：“小林啊，你知道的，我在对面银行有张三十万的存单，还有一个月就到期了。你上次和我说的那个五年期的保险……”
听到苏阿姨说的“保险”这两个字，林佳怡瞬间决定“出卖”裴墨。
五年期增额寿险，现在来看利率是高的，但毕竟要五年，谁都不知道往后的利率政策，她平时都不好意思向客户推销这款保险，每个月她都完成的很痛苦，她的银行卡里一直放着一笔活期，就准备哪个月真的完不成了，自己顶上。
“行，那我去探探他的意思。”林佳怡让苏阿姨放心把这件事情交给她。
林佳怡不好意思对苏阿姨说，其实她自己也有一点好奇，裴墨有没有对象。不过，裴墨长这样，又是体育生，大概率是不会缺对象的。
林佳怡又问了苏阿姨来办什么业务，听说苏阿姨手机上预约过，号也快到了，林佳怡才打算走进柜台还开卡机。
走进联动门中间的时候，林佳怡收到了陈夏发来的消息。
林佳怡抬头看了眼头顶的摄像头，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站在联动门中间摸一会儿小鱼，看看陈夏要和她说什么。
【陈夏6732：听说你们支行来了个帅哥？】
林佳怡忍不住感慨，他们银行还真是没有秘密。
林佳怡想了想裴墨那张脸，肯定地回答：
【林佳怡6733：确实不错。我问了，一米九三呢。】
【陈夏6732：！！！！！！！】
【陈夏6732：啊！！啊！！！你竟然还问了这个！！！】
【林佳怡6733：何止呢，我还给他开了张卡呢。】
【陈夏6732：？？？】
【林佳怡6733：嘻嘻，我们周行长人好，把业绩算在了我头上。】
【陈夏6732：好家伙，你们周行长，大善人啊。】
【林佳怡6733：是的，我决定收回我前几天对他的辱骂】
【陈夏6732：照片呢！！视频呢！！】
【林佳怡6733：你发晚了，人都走了。】
林佳怡觉得幸好她发晚了，不然她难道还要去偷拍裴墨吗？她做不出来这种事。
但她没想到陈夏心思活跃，想办法很快。
【陈夏6732：你去调监控啊，监控肯定会拍到他进来的画面吧。】
【林佳怡6733：……】
林佳怡第一次知道监控还有这种妙用。
【林佳怡6733：我们看监控的权限在徐行长手里，你猜我用这个理由去找监控，会不会被徐行长阴阳？】
徐行长是楼下的内勤行长，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男人，林佳怡进行那年，徐行长就是绿篱支行的内勤行长了，中间去其他支行轮了几年，去年又回来了。
林佳怡到现在都记得，她工作的第二年年底，要评选支行的优秀员工，她自认当时楼下的青年柜员里，资历比她老的，都没干满一整年，在其余人中，她是业务能力最好、考试拿奖最多的，平时业务量也是几个柜员里断层的，
偏偏这个徐行长，在大家投票前，一一叮嘱，要把票投给一个和她同一年进行的男同事。
她倒也不是说这个男同事不好，但她自认为，和这个男同事相比，她肯定更“优秀”。
但徐行长一句话就把她打发了：“小林啊，小孟是个楼下唯一的男青年，每天拎库包，很辛苦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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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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