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的秋意漫过四年，终于跟着秦暮寒的行李箱，落在了国内这场顶尖学术会议的红毯上。作为组委会三顾茅庐才请到的特邀嘉宾，他此行的任务是发表关于芯片新材料突破的主题演讲。
邀请函上烫金的会议名称，四年前他在国内研究所时就常听前辈提起，是学界崭露头角的舞台。刚结束演讲，西装领口还沾着报告厅里暖烘烘的气流，掌心攥着的粉笔灰没来得及拍掉，转身走向休息室时，走廊尽头的光突然撞进眼里。
那人倚在落地窗前，指尖夹着支烟，烟灰积了长长一截，风从半开的窗缝钻进来，簌簌落在锃亮的皮鞋上，留下细碎的白。
方明霁会出现在这里，说意外也不意外。作为本次会议最大的投资方，他的名字和公司logo印在会场每块背景板上，年轻的商界新贵身份早已不是秘密。
此刻他的目光像被磁石牢牢吸住，烟蒂烫到指腹才猛地回神。他看着秦暮寒朝自己走近，在三步外停下，那双曾经总盛满笑意的眼睛，此刻隔着时光望过来，清浅得像结了层薄冰的湖，湖底却藏着他熟悉的光，只是比从前沉了些。
"秦教授。"方明霁先开了口，声音比想象中稳，捏着烟盒的手指却微颤。他记得秦暮寒以前不爱穿挺括西装，总套着件洗得发白的灰色毛衣，袖口磨出毛边也说"舒服"，如今笔挺的深灰西装穿在身上，倒添了几分沉稳。
秦暮寒点头，喉结动了动："明霁总。"这声称呼多了份了疏离，尾音带点不易察觉的哑，比四年前多了几分从容。
走廊里人来人往，讨论声、脚步声混在一起，两人间的沉默没那么尖锐了。方明霁扫过秦暮寒胸前的名牌，扯了扯嘴角："柏林的项目做得漂亮，财经杂志上见过报道，说你攻克的技术壁垒能让芯片能耗降三成。"
"明霁总过奖了。"秦暮寒笑了笑，眼神比从前沉静许多，"你投资的新能源公司，去年国际展会风头很盛。我在柏林的实验室，用的就是你们产的储能电池。"
方明霁的烟点着了，没抽，就那么夹在指间。他侧过身望窗外，声音松快些："我办公室还放着你那只马克杯，杯底缺口被助理偷偷补过，我说'别修'，气得他说我不讲道理。"
秦暮寒指尖动了动，公文包提手被摩挲得发亮："那时候手笨，刻个名字都歪歪扭扭。"
"我喜欢。"方明霁接得快，耳根微烫，转口道，"跨年拼的机器人，上个月转不动了，工程师说换个新的，我没让，摆在桌上看着挺好。"
走廊的风卷着桂花香气进来，秦暮寒睫毛颤了颤："你还是这么......"他没说下去，却让方明霁想起从前，这人总笑他"像个护着宝贝的小孩"。
"你走的时候，"方明霁转过身，语气软了下来，"哪怕跟我说声'我走了'呢。"
秦暮寒垂下眼，指尖在公文包上划圈："那时候怕......怕你拦我。"
方明霁愣了愣，笑了，带点自嘲："我哪敢。"他掐灭烟，摸出手机，"加个微信吧，总不能一直'秦教授''明霁总'地喊着。"
秦暮寒也拿出手机，解锁时屏幕亮了亮，方明霁瞥见壁纸是阿尔卑斯山雪景，和他的壁纸是同样一张照片。二维码扫过的瞬间，走廊那头传来喊声：“Cedric，你在这儿啊！"
来人是个金发碧眼的年轻男人，带着S级alpha特有的强势，白衬衫领口开着两颗扣子，日耳曼人特有的深邃眉骨下，眼神落在方明霁身上时，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他是秦暮寒到柏林后认识的学弟，此时快步走来，自然地伸手揽住秦暮寒的肩膀，力道带着不容置疑的熟稔：“Professor Anderson已经问找了你两回了，非要亲自跟你敲定合作细节。"
目光转向方明霁时，他故意顿了顿，扯出个意味不明的笑，用带着口音的中文说："这位就是方明霁吧？久仰。说起来，暮寒刚到柏林那年，有次组里聚餐喝多了，是我把他架回公寓的。"
秦暮寒眉峰微蹙，似乎想打断，沈彻却没停，视线在两人间转了圈，语气里藏着微妙的炫耀："他趴在桌上念叨了半宿名字，含糊不清的，我凑近了才听清。原来就是明霁总你啊。那时候我才琢磨过来，暮寒突然跑到这万里之外，怕是跟你脱不了干系吧？"
秦暮寒的耳尖泛起薄红，低声道："沈彻，别乱说。"
"我可没乱说。"沈彻笑了笑，手却收得更紧，几乎半圈着秦暮寒的肩，"那天他吐得厉害，领带都被我扯松了，还是我替他擦的脸呢。对吧，暮寒？"
秦暮寒没接话，只是偏过头避开方明霁的目光，耳根的红却漫到了颈侧。
方明霁的手在身侧攥得死紧，指节泛白。沈彻那句"替他擦的脸"像根刺扎进心里，他能想象秦暮寒醉酒时脆弱的模样，却从未想过守在身边的人不是自己。胸腔里翻涌的酸意几乎要溢出来，面上却依旧维持着平静。
"微信通过一下。"他没看沈彻，只盯着秦暮寒，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晚宴七点，顶楼宴会厅。忙完了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秦暮寒点头，指尖在手机上点了点，动作有些仓促。方明霁看着微信列表弹出的新好友提示，头像是片空白，备注栏自动跳出四年前的"暮寒"二字，像一道被重新撕开的旧疤。
"走吧Cedric。"沈彻半扶着秦暮寒转身，经过方明霁身边时，用德语低声说："Manche Menschen geh?ren einfach nicht zusammen. Lass ihn in Ruhe."（有些人本就不属于彼此，别打扰他了）
方明霁没理他，只看着秦暮寒的背影。秦暮寒被沈彻带着走了两步，忽然回头，目光在他脸上停了两秒，那眼神里有犹豫，有歉疚，最终却还是跟着沈彻进了报告厅。
方明霁站在原地，走廊的风卷着桂花香气扑过来，混着沈彻身上那股冷冽的龙腾草味。沈彻描述的画面在脑子里挥之不去，那点刚被重逢燃起的暖意，瞬间被醋意浇得发凉。他摸出手机，给那个空白头像发了条消息："七点，宴会厅见。有些事，必须说清楚。"
有些遗憾，他要亲手弥补。有些人，他绝不会再放掉。
终于见面啦，之后就不虐了[摸头]
最后沈彻对方明霁说的那句话，方明霁为什么没有回，是因为方明霁没听懂，哈哈哈
沈彻确实是故意用德语说这句话的，就是算准了方明霁听不懂。
他心里清楚，这话要是直白用中文说出来，等于直接撕破脸，“有些人本就不属于彼此，别打扰他了”，字字都在否定方明霁和秦暮寒的过去，还带着强烈的排他性。以方明霁对秦暮寒的在意，听到这种话多半会当场发作，到时候争执起来，不仅会让秦暮寒难堪，自己想在秦暮寒面前维持“温和学弟”的形象也会泡汤。
用德语说就不一样了：既发泄了对两人重逢的不满，传递了“秦暮寒该由我守护”的潜台词，又能借着语言 barrier 避免正面冲突，还能在方明霁眼里装成“只是随口说句无关紧要的话”，算盘打得精得很。
但他没料到，方明霁虽然听不懂具体内容，却从他的语气和眼神里嗅到了敌意，反而更坚定了要和秦暮寒说清楚的决心。有些较劲，从来都不用靠语言吵出来。
沈彻呢，纯属就是其中一个小小的促进他们两个在一起的炮灰。
不过沈彻这人还是很好的，大家不要骂他哦。
他还是很可爱的，之后我会努努力给他搞个官配[坏笑]
Cedric这是秦暮寒的德语名
Professor Anderson这是安德森教授的意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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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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