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下午两点整，A38玻璃房重新上人。长桌尽头空着的主位被飞快拉开，老严陪着笑，把一位灰西装、银边眼镜的男人让进来——甲方爸爸赵蕤，比预定提前了整整三小时。
沈月臻正调投影，余光瞥见苏瑾熙原本懒散的姿态瞬间绷直，像随时要上场的弓弦。
赵蕤抬手，声音不高却自带甲方气场：“路上不堵，就早点来。听说两位总监合作封版，我正好现场学习。”
一句“学习”，空气瞬间紧绷。
老严擦汗：“那……咱先过风险清单？”
“不急。”赵蕤看了眼腕表，“我晚上七点飞机，四点必须往机场赶。车贵司安排，顺路把V2.0演示原型讲一遍。技术和产品负责人都在，同车路上对齐，省时间。”
全场安静。
同车=封闭空间=无处可逃。
沈月臻面色不变，把激光笔收入口袋；苏瑾熙挑眉，笑得客气：“遵命。”
周五下午两点零五分，GL8驶出地库。副驾老严抱着一堆资料打盹，第二排赵蕤对着笔记本敲邮件，第三排坐着沈月臻和苏瑾熙——中间只隔着一条安全带。
高架上，赵蕤合上电脑：“还有一个半小时到机场，把V2.0风险过一遍。沈总先来。”
沈月臻打开电脑，语速冷硬：“接口QPS峰值一万，第三方引擎只能扛两千，已谈好混合降级，扩容费十二万，季度末结算。”
赵蕤点头，看向另一侧：“苏总？”
苏瑾熙转着触控笔：“转化率预期涨八个点，十二万能覆盖。但——若封版延期，市场活动一动，费用翻倍。”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瞥了沈月臻一眼。
意思很直白：钱我能出，你能保证时间？
沈月臻面无表情：“技术排期锁定，晚一天，我交辞职信。”
赵蕤笑了：“好，我就喜欢这种确定性。”
十秒后，车身猛地一晃。老周急摆方向，沈月臻额头撞向驾驶椅背，发出闷响；苏瑾熙肩膀磕在车窗，手肘重重撞在扶手上，瞬间青紫。两人同时闷哼，却谁都没去看对方。
老严回头：“没事吧？”
“没事。”两人异口同声，说完又各自别过脸。
赵蕤皱眉：“高架限速八十，老周稳点。”
副驾老严连声应，话题被切断。车内一时沉闷。
iPad还在沈月臻手里，他迅速切到风险列表，一条条念，声线冷硬。
苏瑾熙靠椅背揉着额角，指尖无意触到一道浅色旧疤。那是高二篮球联赛留下的。
校级决赛最后一分钟，比分持平。沈月臻底线发球，苏瑾熙贴身逼防，两人同时起跳——指甲划破眉骨，血顺着领口淌下。裁判哨响，球已传出，计科绝杀。
颁奖台下，沈月臻把一瓶碘伏扔过去：“自己处理。”
苏瑾熙冷声回：“留着你用。”随手把碘伏扔回去，表情更冷。
那道疤此后一直在，浅色月牙般藏在眉间，提醒着当年的冲撞。
车厢里，阳光灼烈。沈月臻余光瞥见疤，却没停顿，继续念下一条风险。
苏瑾熙冷不防开口：“还记得那次？你犯规裁判没吹。”
沈月臻目不斜视：“记得，你输球。”
火药味瞬间蔓延，比夏日的高架更闷。
机场提示牌出现，车猛刹。沈月臻一手抓住头枕，合上电脑；苏瑾熙没稳住，膝盖磕在电脑包角上，疼得直吸气。
沈月臻皱眉：“别往我这边倒。”
苏瑾熙咬牙：“谁想倒？你那包装了铁块？”
“怕摔就坐稳。”
“系了安全带也挡不住你那包带。”
赵蕤终于制止：“够了，留点力气封版。”
机场出发层，赵蕤拎包下车：“按今天说的做，回头发合同。”目光一扫两人的伤痕，又冷冷补一句，“别真打到住院，没人兜底。”
他转身入关，车厢重新安静。
回程，夕阳从后窗照进来。苏瑾熙胳膊肿着，刷手机；沈月臻低头写代码，屏幕亮光里反射出对方狼狈的样子，却没吭声。
谁也没再说一句。
GL8汇入返程车流，只剩引擎低鸣和键盘噼啪——像两条互斥的线程，短暂同车后，各自回归死锁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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