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
“是他!”
“是他!”
心底的惊呼声仿佛从脚底升腾而起,直冲天灵盖,在茫茫脑海中不停地盘旋回荡。
眼前的人与篮球场上那道飞跃的身影重合,关塘沉寂了多年的心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咚、咚、咚”,这熟悉的频率,久到关塘都快忘记了,却还是没变。
对此毫不知情且对闯入他人车内毫无愧疚之心的原野同志敲了敲前挡风玻璃,示意关塘往前看。
就在他们前方约800米的位置,一幢高级写字楼一侧的玻璃被撞碎,一头足有三层楼高的野象正将树干般粗长的象鼻伸进碎裂的开口,将写字楼内的人卷起,又重重甩在地上。
不用看也知道,这巨大的力道下,恐怕人已经被摔成一滩肉酱,绝无生还的可能了。
原野的眉头一皱,脸上的寒气又降下去一度。
“它跑了,快追。”他简短地命令道。
“好。”关塘没有提出任何异议,油门一脚踩到底,黑色的SUV从露天停车场直接漂移到了主干道,在晚高峰的车流中擦着旁的车飞驰而去,紧追在那庞然大物的屁股后头。
“车技不错。”
原野淡淡地评价道,在追捕野象的间隙中,他随便撕了自己身上的一片布料给受伤的手臂包扎。
“多谢夸奖。”
关塘忍不住拿余光瞟他,就看见撕掉的布料下露出一截劲瘦有力的腰肢来,此时正微弯着蛰伏在座椅内,但只要有危险来临,便能瞬间暴起,爆发出巨大的力量。
关塘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车子渐渐汇入繁华的商业区,四面环绕着巨幅广告屏,不断变幻的光影投在车前,对前方视线造成了较大的干扰,车流的速度明显慢下来,而且前方巨大的十字路口已亮起红灯,马路对面的人群如潮水般互相奔流向各自的彼岸。
关塘只能被迫停车。
“在一百多年前的一场病毒传染事件后,人类的基因发生了突变...”
穹顶之上,巨大的3D显示屏正播放着一段宣传教育片。
“人类的基因可以与动物的基因融合,由此,有别于原来人类的新人类诞生了。他们更高、更强、更加具备优越的生存适应能力,可以在人类和动物的形态之间随意切换,这就是兽人。但动物基因与人类基因的组合,也加剧了人类精神的不稳定性,人类自身的精神控制力一旦脱离掌控,体内的基因序列也会发生剧烈变化,由此演变为未知而又危险的怪物,这就是基因的暴走。50年前,X管理局的成立就是为了应对层出不穷的基因暴走事件,初创成员共26名,均从世界各地最优秀的作战武装部队中选拔出来,体格优越、作战经验丰富、拥有极其稀有的变异能力。而如今X管理局规模不断扩大,拥有编号A至Z共26支特遣队,以纪念管理局初创阶段的26名成员,而管理局也立志打击任何一场暴走事件,誓死保护人类的安......”
“砰——”头顶的显示屏受到剧烈撞击,瞬间碎裂,一块块碎片冰雹一般砸向车道,直接把几辆车砸成铁饼,“滴滴滴滴”的车鸣声炸起。
“在上面,走了。”原野二话不说推开车门,直接原地弹跳跃上一旁三十层高的大楼。
“诶!”关塘眼睁睁看着他消失在自己面前又凭空出现在楼顶,忍不住感叹,“猫的弹跳力和速度就是快啊。”
关塘向右打方向盘,直接从车流中脱出,SUV呼啦一声直接跃上车道边的花坛。
关塘以极其刁钻的角度停了车,使劲分开惊叫逃窜的人群往事发中心的野象处靠近。
X管理局的特遣员已闻讯赶来,乌压压的特制装甲车以野象为中心环成一圈密不透风的包围圈。
关塘往上望去原野就站在玻璃大楼第三层的外围,他的一只手化掌,原本长指甲的地方刺出锃亮的骨制利刃,他冷着脸,对准朝自己甩过来的象鼻就是一劈,大半段象鼻就被他生生切下来。
剧烈的疼痛让野象发出爆裂的怒吼身,庞大的身躯颤抖着,不受控制地撞击原野所在的大楼。
“靠,这次的怪体型也太大了,不好控制,”特遣员转头大喊,“快把锁链递过来,你们那边递给原队,控制住它!”
“是!”
原野接过抛上来的锁链,凌空一跃,用锁链缠住了野象的头,手肘往后一撤,立马锁住野象的颈部。
“控制住了。”地上的特遣队员捏了把汗,可就在下一秒,野象的身躯剧烈地甩动起来,直接绷断了好几根特制的锁链。
“草!原队当心。”
关塘瞳孔一缩,闪身进大楼内,他没有猫科类那样优越的弹跳能力,只能以最快的速度冲上三楼,他在三楼的大开的窗户前找到了原野,原野的一只手臂正撑着窗框,窗框在巨大的压力下被挤压变形,很快就会应声断裂。
“小心!”关塘几乎是飞扑上去,一把拽过锁链。
“是你?”原野看清楚来人的脸,眼神在关塘上身停顿了一秒,随即又转回去,“快用力拉,是力量型的怪物,冲击力很强。我找机会用我的骨刺刺穿他的心脏。”
“他的体型是普通大象的2到3倍,你不一定能刺到他的要害。”
“管不了那么多,现在手头没武器,这锁链也撑不了太久。”
关塘扫了眼室内,心头闪过个念头:“能不能引它往柱子上撞,找根钢筋。”
“可以,我刚才切了它的鼻子,正恨我恨得牙痒痒,我喊“三、二、一”,一起松手往后退。”
“好。”
“三、二、一。”
原野一闪身往后退,野象果然烧红眼地直冲他撞过去,脚底的地板不住地颤抖,终于被撞了个稀碎,塌下去一个大口子,原野顺势降到第二层,故意在野象面前窜来窜去,来回蹦跶,再一回身往柱子边躲,野象果然怒火中烧,拿硕大的脑袋顶过来。
房柱子咔嚓一下应声断裂,重重砸下来,摔了个七零八碎,露出了里面的钢筋。
“可以了!”关塘奔过来,正想着用自己的操纵能力操纵钢筋,就看见原野甩出一道残影扑到断裂的柱子前生生抽出了里面的钢筋,再一眨眼地功夫,原野已经一跃而起,狠狠一刺,手中的钢筋就从野象的脖颈处贯穿至其心脏。
野象的嚎叫声戛然而止,巨大的身躯颤了颤,“轰隆”一声颓然倒下。
动作之迅捷令人眼花缭乱,关塘只记得那露出的半截腰弓起,似紧绷至极的弦,并在短暂的时间内爆发,完成了漂亮的一击。
关塘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可真辣。
地上的特遣员散开来,巨型吊车已就位,正准备运送野象的尸体回去。
关塘跟着下了楼,等围着原野欢呼祝贺的特遣员散开了些,才一步一步地蹭过去。
原野的衣服已经在搏斗中破得不成样子,撕裂的布料口不断往外渗着血。
“你又受伤了?”关塘盯住他身上的伤口,数了下光是露出来的就有七八处。
“小事。”原野不以为意,打算随便擦两下就撤,该干嘛干嘛去。
结果眼前冷不丁冒出张老脸来,正拿谴责的目光瞪着他。
是X管理局的副总指挥,老袁,人是出了名的婆婆妈妈。
“年轻人这可不行哈,伤成这样子怎么能不去医院,我知道最近S队在拼业绩,但业绩再好看也不能拿命去换,我们讲究的还是可持续发展,”老头眼珠一转,厚实的手掌往关塘肩头一拍,“你来得正好,呐,你赶紧送原队去医院,医药费局里给报销。”
原野上半身缠满了绷带,正大喇喇地坐在雪白的病床上,空气充满了刺鼻的消毒水味。
“302号床好好待着,一会儿安排做CT,千万别走开啊。”护士处理完伤口,推着车就要走,“那个家属,好好看着点。”
关塘猝不及防被点名,还是以某人家属的名头,脸上无懈可击的微笑面具出现了一丝裂缝,眼底闪烁着局促:“是同事。”
护士没当回事:“那也看着点。”
等护士走了,这边的隔间就安静下来,只剩隔壁床隐隐约约的说话声和走廊上踢踏的脚步声,关塘就站在病床几步开外,拿眼瞄着病床上的人。
原野的皮肤很白皙,此刻因为失血过多,嘴唇发白到透明,倒更显得一双琥珀色的浅眸犀利而又闪亮,近乎玻璃质。他的下颚线清晰到可以用锋利来形容,侧脸线条也利落鲜明,尤其是高挺的鼻梁,直直斜劈下去的弧度让人显得倔强又不好惹。
他的四肢纤长,身板较薄,但全身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肌肉,曲线流畅而优美,此刻他微微弓着背坐在床上,很随意的样子,但有股茂盛而昂扬的生命力似乎从他的脚底一直蓬勃生长起来,就像孤立于山巅之上兀自生长的青松。
听到靠近的脚步声,一截笔直的西装裤出现在原野的视野范围内,他微微转过头,他本身气压就低,浅色的瞳孔仿佛装了冰块,看一眼就能把人冻住。
真高冷酷哥啊,关塘脑海里缓缓飘过这一行字。
关塘突然有点露怯,但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笑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完美一些:“我听他们叫你原队,我是新人,不了解,请问前辈是哪个队的队长?”
“新来的,犬科?”
“是。”
“S队,原野。”
“S队?”关塘的表情有些不可置信,不会这么巧吧。
“嗯?”原野的眼神平平地扫过来。
“老大。”关塘收敛起些不着调的风格,恭恭敬敬地喊了声老大。
“上次协同国际刑警剿灭跨国黑手K党的任务完成得不错,调你去执行任务的派遣书还是我签字的,没看见吗?”
那岂止是没看见,根本是没有,估计是负责送信的格菲这货在路上搞丢了,害得他压根就不知道自己的上司兼老大居然是自己在大学时期的暗恋对象。
怎么会这样?这简直是......
关塘自己也说不清是好还是坏,他一直讨厌猫科,从小立志不再走父亲的老路,可谁知道大学里情窦初开对象就是高他几级的学长,而好不容易才故意躲掉了这个人,这人又重新出现还成了自己的上司。
这事往好了说,是天赐良缘,往坏了说,就是阴魂不散了。
不过,他看起来也不像是会和谁谈恋爱的样子,关塘觉得自己总体上赢面很大,可以摆脱父辈刻下的车辙,走出一条崭新的大道来。
原野二话不说,站起来,把他那件破破烂烂的战损卫衣囫囵套上,捋了把头发:“撤了。”
“等等,”关塘忙把他拦下,“刚才护士还说有其他检查,你要去哪儿?”
“回家,我不治了。”
“这怎么可以。”关塘的眼里也露出老领导那充满谴责意义的目光。
“浪费时间,”原野抱怨起来,“每次都磨磨唧唧的,烦了,你不走,那我走了。”
“等等,等等。”
关塘仍抬着手臂,他看见原野似乎微微弯了下腰,总怀疑自己再阻拦下去,他就要“呲溜”一下溜走。
“我送你回去吧,老大,我有车方便。”
原野这才点了点头,挺直了腰背。
还真有打算溜之大吉的打算,关塘的嘴角抽了抽。
看来此生物确实天性狡猾。
“老大,你住哪里?”
“嘉华城府。”
关塘猛地回过头。
要命,他也住那儿。
他呵呵笑道:“好巧,我也住那儿,老大你住哪幢?”
“16幢。”
关塘瞳孔急剧扩张,今天受到的冲击太大,冲得他整个脑子都嗡嗡的。
“我也是呢。”
“新买的,还没去过。”
“这样啊...”
关塘心里咚咚擂鼓,心跳激动得仿佛要跃出胸膛,这算不算是天注定的缘分,我要不要追他?
关塘转念一想又在心里叹了口气,如果他不是猫科就好了。
“还不走吗?”原野回头问落在后边的关塘,探寻的目光落到他脸上。
关塘马上把乱七八糟的念头一抛:“走,我们马上走。”
关塘一路心情复杂地开回了家,等回过神来,两人已经站在了16幢楼内的电梯口。
原野倒是随意得很,随手按了个16层,一边的耳朵塞着耳机,正随着耳机的音乐微微摆动着身体。
果然是。
关塘在回来的路上意识到他们这栋楼空出来的房子只有他家的对门,也就是说他老大买下的一定以及肯定是他的对门。
“你去几层?”
关塘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和你一样。”
原野难得挑眉,后知后觉地流露出惊讶之色:“那还真是巧。”
电梯合上门后,狭窄的空间里瞬间安静下来,空气变得粘稠,有如实质。
关塘一向在人前游刃有余,可面对原野,套近乎的话徘徊在嘴边一句也说不出,倒是难得安静下来。
“叮——”电梯停了下来。
关塘暗暗松了口气,面对今天发生的一切,眼下他得回去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绪和思路。
“咦?是13层。”
原野不以为意重新按了关门键,关塘又一个鲤鱼打挺,浑身紧绷起来。
“叮——13层到了。”
电梯缓缓地重新打开门,漆黑的13层楼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僵硬机械的电子播报在空荡的走廊上回响,撞出阵阵诡异的尾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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