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年纪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女,走在宽阔道上,她衣饰整洁,背上斜插一柄宝剑。
她黑黑的眼睛,苍白异常的脸庞,脸有病容,神思透出的只有无尽的迷惘。
她手执一株刚摘下的鲜艳的花卉,翠绿的茎杆握在苍白的手中,整朵花是艳丽的红,不知这血花,她从何处摘得。
这花的色泽奇艳非凡,红的仿佛吸饱了人血似的,竟似凝结一股怨毒妖异的不祥之意。
她神思迷迷地,随手撕下一片狭长花瓣,将火舌般的瓣儿送入口中。
她品尝了一口,又立即吐了出来,神色透出无尽的迷惑。
她手执这株鲜艳花卉,没有任何目地,一脸迷茫地穿过街道,不经意地停在一个巷子前。
她驻立片刻,走进了巷子,午后的巷子空旷,清冷,安静,没有一丝人声,连风声都没有,只有日光无声照射下,投在地上的斜斜影子。
巷子两边是高高的白墙黑瓦,她走到一处地方,停了下来,抬起眼睛,面对的还是只有一堵高高的白墙黑瓦。
黑黑的眼睛中,弥漫着无穷无尽的迷思。
她忽然一抬苍白如纸的手,将手中这一株艳丽异常的花卉掷丢在墙外。
她在巷中穿行,几次转折回转之后,她又走到大道上。
她目睹宽广的道路,没有任何目地,没有任何方向,神情一片茫茫然的迷惘,又沿着宽阔道路向前走去。
人约黄昏后,月上柳梢头。
今天是李老爷四十岁大寿的日子。
李宅后厨,厨师厨娘们都在手不停歇,脚不停歇地忙碌。
菜刀如飞,砧板敲击声清脆,锅内热气腾腾。
捡菜的捡菜,洗菜的洗菜,杀鱼的杀鱼,宰羊的宰羊,厨子们都在一起为晚上的寿宴准备。
李老爷和李夫人陈氏,生养了三个子女,二男一女,李家子女排行第三的李小公子,今天又逃学了,他的脸上显出无限笑容,浑身上下很精神,就像一头脱缰野马在李府里外乱跑。
李小公子,他转到鱼缸前,看看金鱼。
又转到厅前,转了一圈,也没有觉得有甚兴致。
他背着手,转身来到后院,后面这围墙一带,光秃秃的,既没有栽些爬山虎紫藤之类的藤萝植物,也没有在墙下种几棵杏树桃树。
李小公子想了一想,就从后门出去了。
转到外面,他转了眼睛,看到阴暗潮湿的雪白墙角外,一朵血红的花卉,十分的刺目显眼。
李小公子下意识地,就跑到墙角下,捡起血花,拿在手上反复观望。
这是什么花儿?我以前也没见过。
细长火苗般卷起的艳丽瓣儿,格外的妖邪不详,似欲将人的整个精神灵魂都摄去吞噬。
李小公子低头,观望了一会儿,忽然心生一丝隐隐厌恶。
他将血花掷在地上,转身跑开。
那被丢掷在地上的血色的花,反卷狭长的瓣儿在地上微微颤了几颤,颇为寂寞。
李小公子走了几步,忽然回转,他的脸上显出一抹狡黠的笑,他又跑到了墙角下。
重新拾起了血花,他心中得意,我就拿这个花儿,回头给我好朋友兄弟们瞧瞧,他们肯定都没有见过,不过这花似乎……
李小公子,虽然年纪颇小,但是也瞧出这血花有几分古怪阴森可怖之意。
李小公子拿着血花,藏在身后,已经被一个小丫鬟瞧见了。
“小公子,手上拿的是什么好东西?”
李小公子敷衍道:“没你们什么事情,不过就是一朵花儿。”
他的母亲,陈氏本来是来找李小公子的,正好撞到了这一幕。
小丫鬟向王夫人请了个安,就去了。
“整天像个野猴儿,到处乱窜,你手中藏的是什么,给我瞧瞧。”
李小公子将藏在背后的血色的花递到了他母亲,陈氏面前。
陈氏,接过血花,观望片刻。
这暗血色的艳丽的花,隐隐透出森森阴邪妖异之意。
陈氏,心中突生烦闷厌恶,她朝周围侍女一笑:“这个是什么花儿,你们谁有瞧过的,谁知道的,说出来,我就好好的赏赐她。”
侍女们将主母的话传了下去。
李夫人转身问李小公子:“我问你,你这花是从何处得来的?“
李小公子道:“我这个花,是围墙外面拾得的。”
一盏茶后,管家手执血花进来禀告。
回夫人,宅中上下没有人知道这是什么花,也没有人知道这花是如何丢掷在墙角下的。
“哦,这倒是稀奇了,竟一个人都不认得?”
这朵血红的花,它就像凭空突然出现一样。
陈氏向左右侍女笑了笑:“你们将它收起来吧,回头我问问老爷看看。”
掌灯时分,李宅上下一片灯火灿烂,照得如白昼一般。
宾客纷纷而至,人人脸上都是一片喜色,众人一一向李老爷道贺之后,落了座。
酒过三巡,李老爷和李家大公子,两个人拿起酒杯,走向席间,向各处宴席上的宾客们敬酒。
宾客纷纷再次道贺,口中敬词恭贺的话一串串。
什么“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福寿双全,日月同辉,春秋不老”。
“富贵荣华,后福无疆”。
等等。
就不一一列举了。
就在这觥筹交错,酒酣耳热,人声喧哗之际。
花厅外突然一阵狂风大作,夜空中一朵幽云偷偷遮住了月亮。
花厅外,幽暗不明的夜色中,一时之间,梨花纷纷飞雨,飘絮点点落雪,一派凄迷。
一身淡银纱衣的女郎,从天而降,飘然落在院子前。
在外守候的仆人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睛,揉了揉眼睛,走上前去,赔笑道:“这是哪位天仙姑奶奶,怎么不在席上坐着,小心迷了路。”
这淡银纱衣女子,睨了仆人一眼,脸上似有病容,嘴角一抹冰冷厌倦的笑意。
这冷冷一瞥,竟然使得这个仆人激灵灵地打了个冷颤。
明明是充满花香,温暖醉人的春夜,怎么会这么冷?
这冷意沁尽骨髓脊梁,让他发抖打战,那仆人慌忙克制住,却还是忍不住轻颤不已。
那淡银纱衣女子,轻轻一挥淡银纱袖,仆人只看见了一道清冷银色飞芒向他飞来。
完全无法避开。
一线灼热的血红飞溅。
他还没有来得及奔喊呼叫,已经绝望倒毙在地。
仆人死不瞑目瞪大的双眼,透出无限的困惑,迷茫,恐惧。
远处客厅内的笙歌,似乎随着幽凉夜风隐隐传了过来。
破碎朦胧的月光斜射在鲜红的残血上,斜射在落了一地的雪白幽凉的梨花花瓣上,斜射在层层堆积的白绒上。
充满梨花香的夜色,透出一股凄凉不详的死亡气息。
空气中一股浓烈血腥气弥漫开来。
原本和煦温暖的春风,此刻似乎也变得无尽的幽冷阴凉。
“幽冥路近,黄泉有伴。”一缕似哀非哀,似怨非怨的歌声隐隐飘来。
花厅内席上的宾客却浑然不觉,人人喜笑颜开,沉浸在欢乐的热烈气氛中。
李大公子已经喝得满脸通红,他几乎醉倒,左右有人连忙搀扶住他。
他挥了挥手,示意家丁都退下。
李大公子想出来醒醒酒吹吹风的,他来到花厅外面,透出一口气。
外间庭院雪白朦胧的月色,宁静安详,幽远神秘。
刚刚弑杀的血腥气氛荡然无存。
李大公子轻轻地嗅了嗅,他闻到了一阵温润淡雅,清甜幽远的梨花芬芳。
不对,李大公子立刻警觉了起来。
除了梨花香,他还隐隐闻到了花香中夹杂的一股血腥之气。
他四下扫顾,蓦地抬眼,直直向前方树丛看去。
雪色连成一片的梨花树丛间,一个淡银纱衣的女子驻足而立。
月色朦胧幽昧,他感觉到了女子周身充盈的一股凌厉的血色凶杀之意。
一阵微带冷意的风吹过,李大公子顿时一个激灵,酒都吓醒了。
李大公子心中一凛,勉强微笑,抱拳向淡银纱衣服的女子走过去。
他还未曾走近,一道淡银色飞芒向他飞扑而来。
他的身影向左堪堪一避,那道清冷的银色飞芒从他脸颊擦过。
他暗自侥幸,浑身一阵冷汗,心头砰砰直跳,一时之间,后怕打鼓,琢磨不定。
他勉强笑道:“不知……贵客……降……”
话未曾说完,一声银铃般的笑声,从一株雪白的梨花树后,又转出一位身穿淡月桂黄纱衣的女子。
这女子俏生生立在梨树前,面带喜容,语笑如痴。
“尊府今天晚上,很是热闹非凡,李公子,我们两个,也想向尊府讨一杯寿酒喝喝,不知可行?”
李大公子擦擦额头冷汗,心中惊疑不定,“这是自然,贵客既然降临,焉能不留下喝一杯再走。”
淡月桂黄纱衣的少女,神情忽然由喜转怒,她眉头一皱,“怎么了,李公子,我们这酒还没有喝呢?你这就赶客啦?”
“这个自然不是,万万不敢,姑奶奶,我实在没有这个意思,两位姑奶奶,这边请。”
李大公子六神无主,浑身如抖糠筛向前走了一段路,那两位女子却停在原地,动也未曾动过。
李大公子僵硬回转,不停地擦拭额头上的汗珠,心头惴惴不安。
恍惚间,一道淡月桂黄人影袭到他的身侧,他正自惊疑,清冷金芒飞旋,激起一蓬鲜热的红血。
伴随“啊”的一声惨呼,半空中划过一道很长的弧线,蓬勃殷红鲜血飞流直下。
一截与身体脱离的残臂“扑通”一声,重重砸在地上,淋漓的鲜血,洒落一地。
淡月桂黄纱衣女子手持滴血金色利器,含笑伫立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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