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了疯了,都疯了。”
“赖老头怎么想的,三更半夜好端端找上童长老,硬要跟人家对簿公堂,现在好了,人被拘了。”
“莫不是寨子里的诅咒灵验了?赖老头年纪到了,也要被蛊神惩罚啦?”
“别在这耸人听闻。”
“赖老头说了什么,怎么就被拘了?”
“听童长老府上的人说是赖老头找上门说童长老谋杀月牙,反被童长老将了一军,说他联络外邦人证据确凿。就被压入都督院,等两天后的祭祀大典了。”
“联络外邦人?难不成是那些商贩吗,童长老在说什么笑?”
“你傻啊,人在庙堂之上,我们这里是山高水远土皇帝,要是真招惹来那位,我们的安生日子还有吗?”
屋外声音嘈杂,林杉皱着眉头醒过来。她记得昨夜跟白琉石分析月牙之死的疑点,怎么今早又出了事端?赖老头被扣下了,这是什么章程?
洗漱完毕,林杉推门而出。
竹楼大堂内,三路人马对峙,剑拔弩张。
“童鳌涛,你解释解释为何你的蛹人会出现在案发现场?”昨夜林杉见到的巡逻卫的首领,他压抑心中怒气,恐惧面前这位至交好友会做出任何伤害百越的行为。
“赫祺你怒气冲冲找上门就为了找我解释这么点小事?”童鳌涛坐在专属金丝楠木椅上,听闻赫祺言语,气得将欲站起身拽着老友的衣襟,戳着他脑袋问问他的脑袋里是装了多少儿女情长家长里短的废物。
平章士坐在南方上位,呷一口茶,坐观两方狗咬狗。虽说苦了赖老先生在都督院冷坐,却也着实给她提供了一个机会,一个带所有人阖家团圆的机会。
“小事,这算什么小事。你难道不是在狡辩吗?”赫祺蹭地站起身,“你敢说你没有参与月牙之事?你在心虚什么!”
他冷哼一声,将手上的蛊虫砸向童鳌涛身上。
童鳌涛抓住蛊虫,低头一看,心中暗道不对。蛊虫黢黑,身有黑色绒毛,尾有蜇针,是他多年精心培育的优良品种,也是他亲手交给燕南的蛊虫。
平章士抬眸看去:“童长老可有话说?”
林杉一出来听这话,思索片刻想来暂时找不出任何线索,便躲在屋外不作声。
“无话可说,有人构陷于我,我又能怎么说!”童鳌涛说得意气激昂,字句真切,“我把蛊虫当作礼物送去给燕南,如今这倒还成了我的过错,当真可笑!”
“好哇,派人去寻燕南。”平章士将茶杯放下,茶杯叩击桌案发出清脆声响,“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林杉动身赶往燕南家中,一路上屋舍空无一人,只得怏怏返回。只觉得身后有一股力抓向她手腕,林杉借势一抓,手一旋,腰腹发力,将人甩了出去。
几人冲上来包围林杉,一人跑去将女子搀扶起来,还问她可有何处不适。
林杉看清了人脸,是月牙的阿妈,菊英。
菊英挣脱开身旁人的搀扶,跌跌撞撞撕开包围圈,抓着林杉双手问:“是谁,是谁!”
又有一人去搀扶被菊英掀倒在地的女子:“回崖,怎么样?”
林杉反手握住菊英手腕,使了巧劲箍住菊英双手,用包裹得跟严严实实的右手飞快在她身上点了穴位,菊英当即动弹不得,呜咽出声:“告诉我,到底是谁?”
林杉直视她那双满是泪光忧郁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道:“我会对你有个交代。”
众人将菊英往后拖,二人手分开之际,林杉感觉到菊英悄悄给她塞了东西。
“对不住啊,姑娘。月牙没了,菊英好不容易治好的病又犯了,对不住。”来人是众人口中称为回崖的女子,她满脸歉意,言辞诚恳,“燕南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对不住啊。”
“您是燕南的姐姐?”林杉见她面容年轻,跟燕南有说不出的相似,眼含凄婉愁怨似山中秋水。
“说笑了,我是她的阿妈。”回崖笑得很温婉,一挽发都是柔情,“臭丫头昨日还乱跑出去,也不知道这事出了之后有多让人忧心。”
林杉笑笑,正欲言语时,乌泱泱巡逻卫骤然出现,行动迅捷,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扣下回崖,让人压根来不及有所行动。
所有人傻眼,撑过诅咒的巡逻卫本是守卫家园的好战士,怎么好端端地又扣下一人。
“对不住,回崖姐。”湃奢出来致歉,“奉童长老之命,特将回崖缉拿归案。”
林杉心道奇怪。赶在众人前回到竹楼,欲寻平章士却不得,退而求其次找了成婆子。成婆子未因赖老头被拘而心神不定忧心忡忡,她看上去格外镇定,交谈往来动作间丝毫不见慌乱。
“成姐,这是何物?”林杉取出菊英偷摸给她的东西交给成婆子,那东西黑黑长长,上有规律的点洞,散发出诡异的香味。
成婆子接过物件,左右端详,来回查看,肯定道:“这是月牙的蛊笛,你怎么找到的?”
“月牙的娘亲给我的。”林杉疑心蛊笛上有线索,奈何她并非百越人士不知道其中奥秘,“成姐可在上面看出些什么东西?”
成婆子让林杉将门扉关上,带着林杉上了二楼。
木制楼梯,旋转上升,阶梯干净。
林杉跟着成婆子进入一间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子,步步紧跟,左手俨然蓄力以备不测。成婆子只管朝前走,走了□□步停下,这才回头让林杉把门关上,对之后发生的事情不要擅自行动,一切静听她指挥。林杉咽一口唾沫,轻轻掩上门。
等她摸黑朝前走之际,惊觉室内可闻她一人呼吸声,丝毫不见成婆子踪影。林杉不信邪,继续朝前走,终是见到一丝光亮。
成婆子身前有一张旧木桌,桌上摆有一个瓷盆,那点光便是从瓷盆里透出来的。渐渐地,林杉听得声响,呕哑嘲哳,不得人语。光团发出幽幽蓝光,在瓷盆里旋转发出水声,成婆子虚无缥缈的声音传来。
“蛊虫告诉我是菊英唤醒了它,它本在月牙死亡当天便已沉睡不醒。是菊英用自己的三魂七魄做了交换,才得当今局面。围猎枪响,无人生还。”
林杉面带疑虑,停在几步之外。
成婆子不是成婆子,她像是被人夺舍了。
“凶手是谁?”
“所有人。”
蓝光明明灭灭消失了,成婆子的声音不再是虚无缥缈,变得更有实体。她语气高昂道:“蛊神有说凶手是谁吗?”
林杉艰难开口,说出那个不敢置信的答案:“所有人。”
太荒谬了,林杉心道天要亡她,明日可以等自己的死期了。
林杉忖度如何将白琉石安然带离百越时,成婆子已处理好所有,将濡湿的蛊笛擦干,交还给林杉。
林杉谢绝成婆子的安慰,思来想去索性将所有人列为凶手,孤身前往他们家中排除真凶。百越寨中空空,所有人去寨中央准备不日后的祭祀大典,正巧给了林杉方便。
月牙父母双全,家里有承德操劳照顾已失去神智的菊英。
燕南家中跟百越寨中绝大多数人一样,只有阿妈一人。
佩尔跟燕南无出其右,最有嫌疑的童鳌涛家中机关密布,林杉福星高照,鸿运当头,随便动了几下花瓶,愣是让她跌入身后空门。
耳边噪音渐响,声音听起来像众人行走留下的脚步声,伴随脚步声传来的是重物放置地面的一声轰隆,林杉心想她莫不是到了祭坛底下。
林杉伸手估量,隧道可容二人并排同行,她不知自己究竟在地下几米处,索性歇呼喊求救的法子,省得将自己耗得筋疲力尽也不得出口。
一通乱走,林杉将底下摸得清清楚楚,多亏当年邱源所赐,她在黑灯瞎火里能轻车熟路毫无障碍。林杉心底自嘲。
一条道走到底,便是死胡同。
索性,她盘腿坐下,理了理近几日发生的事宜。
六日前,月牙死于小西楼。三日前,一场暴雨将月牙尸体冲了出来,导致月牙之死暴露。
无疑,几个候选人是最大受益人,也是最大的疑犯。
可童鳌涛跟平章士之间的纠葛来看,月牙之死二人也能从中受益。平章士暂无后顾之忧,童鳌涛可推燕南上位。
蛊笛是从哪找到的呢?林杉想不明白,懊恼地抓抓头发,挠了半晌只是后悔没找菊英问个清楚。
长老会为何要捉回崖?她不得而知,是回崖为了燕南能上位而除了月牙,还是童鳌涛指使回崖除了月牙,还是回崖掌握了童鳌涛的把柄?
她双手撑着脑袋,细细思索。
从验尸格目合理推断,月牙是跌倒,伤了脑袋,才没了声息。藏尸任何人都能做到,气力小的可操控蛹人,力气大的成年人可自行处理。
所有怀疑对象都可自由进出小西楼,可是只有凶手知道藏尸地。
林杉回忆这几日所见所闻,理顺思路,自知束手就擒只会死路一条,不如放手一搏。她坐了许久,恢复了体力猛一起身,奔向原先方位。
林杉心想自己是触碰到了某个机关才掉下来,那么必定会有机关设置在附近,只要她找到了,就能原路返回,逃出去。
思索下童鳌涛个头与手的大致垂落位置,林杉将眼睛闭上,放空思绪,全部精神集中在紧贴的墙壁的双手上。她细细感受手下凹凸不平满是颗粒的墙壁,一寸寸摸索,不放过一丝一毫缝隙。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林杉在左侧墙壁上摸到一处四方划痕。她睁开双眼,用尽全身力气将四方划痕的岩壁按下。
卜的一声,林杉脚下土层滑动,恶臭之气送上来,林杉全然无觉。两人宽的隧道竟凭空消失,她来不及反应,直接掉入隧道底下。
幸得林杉反应及时,出手迅速,抽出随身匕首狠扎入岩壁。一路下滑,岩壁被匕首划得火花四溅,蹦出一个接一个小石子。手被震得虎口发麻,整个人全然倚靠小小匕首,才不至于落入脚下那一摊不断冒着气泡,不断翻涌的黑水中。
林杉仗着闻不出恶臭气味,看黑水里是不是翻涌上来的森森白骨,整套的肋骨,长长一根肱骨,这一摊黑水是由动物尸体化成的吧!
咽下唾沫,林杉一手抓着匕首,一手扣住岩壁,侧首环顾四周。岩壁上凹槽内置有火把,上有一根横穿密室的长绳,下是尸水翻涌的池子。
林杉咧开一个苦笑,这绳子明知是陷阱也不得不上了!
攀岩过程中,发觉岩壁上多有凹陷,似是常有有攀援所致,林杉越发觉得头顶长绳并非救命绳索,而是一条伪装良好却毒性凶猛的长虫。
如果黑水中的白骨并非牛羊,而是人骨又该如何?
本案所有人员已就位[托腮][托腮][托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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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林中木偶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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