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从方形小小洞口照入,一束方形的白光打亮酒窖,照在门口的鱼时眠身上。酒气熏红了鼻子和眼睛,眼底已经不甚清明,散神地看着突然闯入的徐朝。
徐朝把醉倒在地上的鱼时眠抱起靠在墙上,偏生烂醉的鱼时眠有股子蛮劲,又靠着墙滑到地上。
徐朝叉着腰,低头看她,越看越好笑。他抬起下巴看洞口的月亮,忍不住笑意,轻笑一声。
地上的鱼时眠突然说话。
“抱抱。”
“啊?”
徐朝马上低头死死地盯着她,变了脸色。他听清楚了,但还要问。
鱼时眠重复:“抱一下。”
鱼时眠还醉着,说话时字和字黏腻在一起,黏糊在他心口,让人闷得慌。
鱼时眠眼神亮了一下又变得灰蒙蒙。“行,不抱算了”她伸手够着旁边架子上的酒又要喝,徐朝眼疾手快把酒罐夺走。像是安抚小孩一样拍拍她的脑袋:“我们改天喝,今天已经醉了,明天睡醒会不舒服的。”
徐朝感觉手上一道推力,力量之坚决连他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去抵抗。紧接着那股力又紧箍着他的腰身,鱼时眠抱着他,脑袋在他胸前蹭。
鱼时眠不止步于现在,还想多做些,她踮脚去够他的脖子,挂着他身上,要全身都贴着他才好过点。“你说得对,我喝醉了,无论我今晚干了什么都不作数。”
徐朝嘴上口气轻松随性:“谁说不作数的,也太没道理了。”听他说话还以为他有多自得,其实双手都不知道放哪哪啊,虚虚地举在半空。
做到这一步徐朝已经有些招架不住了,鱼时眠又强压着他,把他顶在墙上控制住,这让徐朝头脑一片空白。
徐朝深呼吸几个来回,调整内息,慢慢开口,是商量又是哄骗:“你先放开我,我们先出去怎么样?”
“我不要出去。等你出去,你又会去找唯唯。”鱼时眠抱的更紧了,脑袋直往徐朝怀里钻,钻得他心口痒死了。
“我找她干什么?”徐朝低头说话,像看看她到底在想些什么,下巴磕在她脑袋上,说话时候她的发香全灌到他鼻腔里。
徐朝怀里的温度上升,烘得两人燥热,徐朝反应过来顶腮暗爽:“原来你这么在意啊!我还以为你真是块木头。”
鱼时眠:“我讨厌你!”两人说话时胸腔在共鸣,鱼时眠这句讨厌震得两人皆是指尖一麻。
两人好久没说话,徐朝以为今夜到此结束了,就要抱着鱼时眠出去。可碰到她肩膀的那刻,他一下子紧绷了,血液倒流,浑身动弹不得。
她肩膀那处的衣物是湿润的。恐惧的感觉从脚底穿到天灵盖,徐朝小心地蹲下来,拂开她面上散了的发丝,擦掉她斑驳的泪迹。
“怎么哭了,祖宗啊……”徐朝笨手笨脚地用袖口给她擦眼泪,想起自己衣服也不是很干净又放弃了,他手忙脚乱地到处找可以擦脸的东西,结果鱼时眠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全蹭他胸口了。
鱼时眠觉得这时的徐朝很好说话,以前他也很好说话,不过他心里肯定在骂人,现在鱼时眠能肯定她想干什么他都不敢多说一句。
鱼时眠眼泪不停,徐朝急得不行。
“我讨厌你。”今晚这是鱼时眠第二遍说讨厌了。徐朝马上应承下来:“我讨厌,我真是太讨厌了。”
“你不能再去找唯唯了。”这是鱼时眠第二次提到这件事,真的很在意了。
徐朝很想说当初是谁把他往外推的,可是他现在不敢大放厥词。
鱼时眠虽然有点醉,但说话很认真,眼睛黑亮黑亮地看着徐朝,不躲闪不眨眼。徐朝弹她的额头:“别乱想,我不会找不相干的人。”
“对不起,别哭了。”
徐朝本想给她拭去滑落在嘴边的眼泪的,他身体晃动一下,月光从他肩头泄漏而下,映在她下半张脸上,她的红唇照得别样的红,她的皮肤照得异常的白。
徐朝盯着她的唇,霜白的月光凝滞了时间,他就这样盯了好久好久。
徐朝被鱼时眠惹笑,从呆滞神情里抽离,神色恢复清明。鱼时眠醉鬼一样胡乱扒开他胸膛的衣服,领口被她扯散,胸膛半敞着,鱼时眠小手像小鱼一样往里钻,徐朝被弄得好痒,按着她作乱的手笑不停。
鱼时眠被徐朝强按着,安分了片刻,酒气蒸腾,困意上头,睡着了。
徐朝松口气,也不敢大喘。徐朝委身迁就她的姿势,她脑袋就搁他肩膀上,两人一呼一吸都在交换鼻息。
徐朝她把两腿分开架在他腰间,一手把着一条腿,迈上台阶往酒窖外走。他走路很平稳,不会颠到她,他还有闲心抬眼看月:“抱抱。”
第二日不出徐朝所料,鱼时眠酒醒后不认账了,昨晚对他又抱又扒衣服的,是半点不认啊。鱼时眠一没捎句话来,二没去花房,这是不想见他呢。
徐朝路过合枝居,在门口和葵儿打听。徐朝眯着眼盘弄下巴,眼里泛着精光:“真想不作数了?哪有这好事。”
葵儿:“郎君在说什么,什么不作数了?”她腰上卡着一个竹筐,边择花边抽出个眼神和徐朝说话,“话说,昨晚多谢郎君帮忙把娘子寻回来。酒窖地偏又洞黑,不是郎君留心,没人会去那。”
“我应该做的。”徐朝头地下来,凑近葵儿的耳朵,“你同你家娘子说一声,就说我病了,一个人在东厢房可怜得很,有多惨说多惨!”
“我不,这不是骗人吗……”葵儿不干了,手里的活也不干了,花砸进筐里,用力合上盖儿。
徐朝按住发作的头,脚步虚浮,扶墙说话:“哪是骗人了,你就这么说。”
徐朝回去之后在寝房里等,等到天黑,在他怀疑葵儿没按他的意思说给鱼时眠听时,鱼时眠来了。
屋外闪过烛光,是鱼时眠的灯笼。徐朝快速地踹飞鞋子,抖散褥子往榻上躺。看着东厢房没点灯,鱼时眠在门外也把灯笼灭了,以免晃到里头人的眼睛。东厢房又恢复黑寂。
屋外鱼时眠的声音:“听葵儿说你身子不舒服?”
徐朝不答她,鱼时眠就推门进来了。她睁大眼睛,借着将黑未黑的天色去寻徐朝的脸,最后在榻上看到黑糊糊的一团。
鱼时眠怕被绊还是把屋里的灯点亮了,她推推榻上一动不动的徐朝:“哪不舒服?”
徐朝坐起,双手撑在在身后的榻上,微微抬头看她:“昨晚风大,我又被人扒了衣服,应该是染上了风寒。”
他的衣服总是松松垮垮的,鱼时眠可以看见他锁骨深凹进去,脖颈的线条像远处山黛一样流畅优美,连接到肩膀处又变得清晰硬朗。他盯着她的眼神忽明忽暗,被烛火晃了眼睛,他半眯着。鱼时眠察觉到了,身子往他左侧偏了点,挡了火光。
昨晚他胸膛的温热触感还残留在她手上,鱼时眠感觉手心在烧,空气里也似乎弥漫着淡淡酒香。鱼时眠仔细闻,才发现是徐朝浴后身上散出清冽冷香,这香被他的体温烘得越来越浓郁,闻得她脑袋晕沉沉的。
徐朝又不要脸得一点点向她靠近,他已经上坐在榻边边上了。鱼时眠及时喊停:“别动了。”
“扒了就是扒了,又能够怎样。”她说话没气,瓮声瓮气的说。
“我以为还要多费些口舌,你才认呢。”徐朝双手交叉在头后,又往榻上倒去。他没想到她认得如此干脆,昨晚的一切一下子同她此时的脸往他脑里蹦,他只好倒上掩饰脸上的不自然。
鱼时眠羞死了,她偷偷咬唇。
鱼时眠踢榻腿,把羞涩伪装成愤怒,“装病的臭毛病能不能改改?”她说完又踢了一脚,气呼呼走了。
徐朝把她哄骗过来本是想逗逗她的,哪有喝了酒祸害人还不认账的事。她真的来了,可他没有自己想象中淡定。还没逗到她,自己就怯场了。徐朝小臂遮在眼睛上,听着她踢榻腿的动静,榻震一下他就笑一下。
第二天是个大日子,鱼宅里乒乒乓乓的到处热闹。徐朝被家里奇怪的动静吵醒,他以为是想那次解魇一样的日子,找了一小厮问,小厮支支吾吾地也不说。
今日鱼宅的人奇怪,这场景也好生奇怪。一向豪横的鱼时眠不把显贵的宝物亮出来,反而把台面上值钱的全收走了,凡是带着金闪的东西一律不能摆出来。
大家收拾起来很熟练迅速,对这一天习以为常,仿佛这一天经常发生。唯一不知情的只有徐朝一人。宅子里的人是习惯了,但精神还是紧绷的,人人手里都不闲着,里外收拾的干净,地上一粒灰也没有。
难得装饰得素雅的堂屋里,鱼时眠心烦地频繁去扶头上的红花。徐朝:“你素日里喜欢戴大朵的,今天倒戴了支小个的红花。”
鱼时眠又用掌根去托花,她眼底焦灼。
徐朝轻飘飘一句:“再摸下去,本来就小的花就要散了。”鱼宅门口躁动,传来马嘶和大人小孩高声说话的声音,徐朝挑眉:“谁要来?”
鱼时眠望着大门方向:“讨人嫌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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