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郁汶猛然惊醒,后背衣衫被细密的汗水浸湿,他眼前一阵阵发黑。
那日赌场的情景仍化作梦魇,如荆条死死地缠住青年的心脏,失去一切跌落深渊的结果简直让郁汶难以忘怀。
他竟然不知道原来自己把这么多的问题都“卖”给黎雾柏当做筹码。
黎雾柏似乎不急着让他全部一次性说完,却挑着郁汶支支吾吾不想全部回答的细节盘问,直到郁汶再次崩溃得大哭才罢休。
他恍惚地摸了摸已经消肿的眼皮。
纳闷的是,往日郁汶都会被强拽着起床,不给他睡懒觉的机会,如今却又回到郁汶刚来黎家的作息。
他下楼时,玉姨正在厨房准备晚餐,而管家也不知道去哪了,偌大客厅只有郁汶一个人待着,莫名给人冷清的感觉。
墙上的挂钟指向晚上七点。
……玉姨一般不会这个点才准备晚餐。
因为黎雾柏往往最早九点才能从公司回来,郁汶一般都是六点钟就被迫跟着黎家人的作息吃饭。
他心下觉得奇怪。
“嗒嗒嗒……”
屋外沉沉地落着雨滴,仿佛也将夜雨的湿意渐渐扩散至屋内,郁汶耳畔掠过窗户被雨滴落下的响声,渐渐出了神。
巨大的空虚感攥住郁汶的胸腔。
他迷茫地抽了抽鼻子,目光触及客厅内华贵的装饰,又回过神来,眉眼弯弯地触摸它们,享受着金钱的气息。
郁汶蹭够了价值连城的摆饰,准备返身推开屋门时,门却被人从另一头轻而易举地推开。
郁汶没想到门口有人,被吓了一跳。
他眉目浮起怒意:“你吓死人了!”
男人西服肩峰一侧显露些不明显的湿意,眉间隐隐透出些许疲态,见青年被吓到发火后又瞬间偃旗息鼓,他淡淡地瞥了一眼作怪的郁汶,随手除去了外套。
“大少。”
玉姨听到门口的动静,从厨房内出来。
远远望去,黎雾柏和郁汶身影交叠。
前者仿佛垂头便可将青年瘦弱身躯笼罩在阴影下,轻而易举将小雀捋顺逆反的羽毛,攥至手心不得动弹。
她顿了顿,眼神不善地凝视着郁汶的后背。
郁汶没觉察背后灼热的视线,但现场尴尬的气氛已足够让他慌乱地低垂着头,光速切换乖巧的嘴脸,安静地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吃饭了吗?”
黎雾柏嘴上问着玉姨,可眼睛却紧紧盯着郁汶。
郁汶好似被野兽叼住脖颈的猎物,躯体动弹不得,僵硬在原地,不知手脚往哪里放,心知逃不过黎雾柏的追问。
他抿了抿唇,最后道:“我......去花园散散步。”
郁汶倒是可以从卧室的落地窗里窥见满园的白月季,只是从来没亲身到过,而玉姨也不怎么询问他是否要出门。
想来想去,黎家竟然只有黎雾柏主动提出带他出门过。
不过……下雨天散步的理由也太假了点吧!
郁汶出口才觉赧然,头埋得更深,生怕黎雾柏又逼问自己出门做什么,黎雾柏却并没有细细追究,只是将他的轮椅往后一转。
他道:“算了,今天天气不好。”
“洗手吃饭吧。”
郁汶连忙道:“我洗过了。”
黎雾柏静静地盯着青年乌黑澄澈的眼珠,逼得对方不得不主动退让,他没有错过郁汶因不情愿而狠狠抽搐的眉心。
“那……我再洗一遍吧。”
郁汶悄悄翻了白眼,不想吃个饭还触霉头,趁黎雾柏还没反应过来,匆匆忙忙地消失在黎雾柏的视野内。
*
神经病!
吃完一顿不愉快的饭以后,郁汶回到房间,便狠狠把脸埋在枕头上生闷气。
……要不是黎雾柏故意设局坑他,郁汶才不会落得如今看见他就像老鼠看见猫一样的后果。
他顺手摸到被自己压在身下的一件衣服,这件长袖不知什么时候放在床上,同沐浴的衣服整整齐齐摆在一起。
奇怪,到底又是谁拿的?
郁汶撇嘴。
是不是黎雾柏老是交代玉姨给他穿长袖,每次只要他不偷偷换成短袖,都得穿上长袖?
切,他就不穿。
郁汶哼了一声,将长袖抛到地毯上,自顾自地从柜子里翻出短袖,路过时还踩了它几脚,把衣服踩得褶皱乱翻,才心满意足地进浴室洗澡。
*
“!”
郁汶青丝湿答答地垂在肩膀,末梢的水珠润湿浴袍。
他苦恼地揪着脸,将悬空至手肘的红绳拨到手腕,想重新绑好不方便的湿发,瞳孔却在望见房间那道身影后缩了缩。
浴室的热气与房间暧昧地交织,自青年周围升腾起来,好似从他身体内散发出与这个家格格不入的气氛,惹人惊异。
黎雾柏……
怎么又在这里?
郁汶手一软,红绳便重新垂落到手肘间,眼睁睁瞧着对方恢复成先前克己守礼的模样,全然忘记折磨郁汶时的不讲情面。
黎雾柏明明没有往后看,却好像背后张了眼睛,并不转头:“小汶,过来。”
郁汶被他这一声叫得慌乱,差点臭骂他一顿,而后又勉强平复心情。
现在他又没干什么坏事!
黎雾柏老是叫他干嘛!
他狠狠瞪了黎雾柏的后背,慢吞吞地往前挪动。
却在侧身经过黎雾柏时被他拦下。
郁汶咬着牙想发火,头顶却猝不及防被人盖上握在自己手里的干燥毛巾,视线猛然陷入黑暗。
他连连惊叫,挣扎间鼻尖一痒,发出小猫一样的喷嚏声。
“……”
缠在肩上的湿漉漉的发丝被指尖挑起,热流忽地扫过青年后颈,引起青年才刚洗净的柔软绒毛阵阵战栗。
郁汶被插进发根的手掌惊得泛起鸡皮疙瘩,缩脖子想躲开,发根却被轻轻拽住,令其微微向上仰起头。
毛巾吸附了郁汶草草擦干而仍旧滴着水珠的发尾,简单将青年的湿发揉搓成勉强不往浴袍滴下水后,便退出二人之间。
“我、我自己来。”
郁汶近得几乎能感受到温热呼吸洒在自己的脖颈,自己犹如被控制住躯体般令人战栗,他垂着圆圆的眼。
黎雾柏并没有将他拉到自己的腿上,而是让郁汶自由地选择推拒与否。
被绕得卷曲的发尾又被热风沿着方向吹散,再轻轻地梳顺。
郁汶抓住黎雾柏的胳膊的力道渐渐放松,勉为其难地接受黎雾柏为他服务。
还想趁空余思考其他事情的时刻,又被手掌揉动穴位的酥麻感激得脸色泛红,最后竟缓缓地趴伏在黎雾柏的胳膊上。
因打哈欠而泛起微微水光的眼睛正准备合上,耳边又出现温柔的询问。
后颈的发丝被轻轻撩着,只是并不显得讨厌,反倒像极给易发怒的主人顺毛,事先做好准备。
“真的很无聊吗?”
郁汶不解其意,迟疑地“嗯?”了一声。
尽管黎雾柏有时很凶,但大部分情况下,他才不是那种故意伸手打笑脸人的人。
郁汶也没懂他具体指的是什么事情,但对黎雾柏的些许怨气还没散干净,哼哼唧唧地抱怨:“当然无聊,我想出去和……唔,自己玩也不错。”
话到嘴边,郁汶又浅浅抬头望了一眼黎雾柏,生怕黎雾柏听出他又想和v领青年玩,更生气地惩罚自己。
他可是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至少他得找个机会把钱要回来!
但让黎雾柏带着也不是一个好选择。
吹风机切换成冷风,呼呼风声洒在郁汶的耳边,也将郁汶热络的心吹得干干净净。
黎雾柏带他说不定不是纯粹地出去玩,可能存在想骗郁汶的概率,郁汶要是再老老实实跟着他出去,岂不是又掉进他的陷阱?
“让安理带我出去吧。”
郁汶扮出乖乖模样,指尖轻轻摇着黎雾柏的衣角,眼睛里藏不住对玩耍的渴望。
不过,至少他短时间再也不敢抱有邪恶的心思。
黎雾柏露出浅笑——或许这是今晚以来听到的第一个好消息。
“还是玩性大。”
郁汶微瞪了他一眼,自以为没人看见,只是小动作全然露出他的对爱多管闲事的黎雾柏的不忿。
黎雾柏本该出口的没规没矩最终还是没有道出,他笑笑,将行使完服务的吹风机放置到一旁,将牛奶递给他。
“喝完就睡觉吧。”
每天睡前玉姨都会给郁汶端上,郁汶也不算不爱喝牛奶。
但……
郁汶脸揪成一团,仰头将杯子里的白色液体一口气喝下,如看见鬼一样把它推走。
他忍气吞声地给对方展示着空的杯底:“我喝完了。”
黎雾柏才满意地抚着他的脸颊,夸奖道:“祝小汶好梦。”
*
可惜的是,郁汶并没有成功收到他的祝福。
他第一次在黎卓君死后梦见对方。
青年穿着单薄的衣衫,浑身上下**地蹲坐在酒店房间门口,湿漉漉的眼睛同海边的阳光般明亮。
“二少,他不是还没从外面回来吗?我们这样……不要紧吧。”
“你在担心什么?”
“听说你们不像我和你一样,只是情人关系……哎呀二少你坏——”
“阿嚏!”
郁汶被冻得打了个喷嚏,他将账户里的数字数了又数,默念着,渴望时间尽快流逝到返回青城的时候。
[亲亲][亲亲][空碗][空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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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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