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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真容

隔间靠墙摆了张梳妆镜台,打磨光滑的琉璃镜恪尽职守地映着乌沧的侧影。

他抬起手,指尖有些发颤地摸索到自己耳后的位置,使力一揭。

一张薄如蝉翼、几可乱真的伪装面皮被完完整整地撕了下来,露出底下截然不同的面容。

“啧啧啧。”一道婉转声线兀地响起。

角落的阴影里不知何时倚了个女子,穿着一袭海棠红的散花纱裙,身段玲珑,艳若桃李,眼波流转间媚态横生,此时抱着双臂,俨然是看热闹的姿态。

莫霏霏眼尾上挑,红唇勾起个弧度,语气戏谑地打趣:“殿下这么大费周章来见人,怎么连面都不露?”

轮椅上的雪色身影侧过脸,琉璃镜清晰地照出他的面容,不是什么“乌沧”,而是当朝三皇子,沈临桉。

沈临桉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光一如既往地镇定从容:“还不到时机。”

莫霏霏朝他走近几步,闻言撇撇嘴,心里正嘀咕着什么时机,视线倒先触及了沈临桉的脸色——那都不只是苍白,而是惨白,连嘴唇都没了最后一点血色!

她连忙两步抢上前,脸上戏谑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再明显不过的焦急:“早提醒过你那药不能总用,你还硬要用……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不行,我现在就去把姓裴的叫过来!”

沈临桉的腿疾是幼时一次踏青过后,突然就有的。回来先是高烧不退,接着太医轮番诊治,都找不到病因,只能用珍稀药材仔细养着,等后来烧退了,腿却也站不起来了,出门只能靠轮椅。

后来沈临桉才慢慢知道,自己不是生病,是中毒。

莫霏霏说着,就要往外走。

“不必,”沈临桉抬手拦住她,声音不高,语气却很坚决,“我清楚自己腿的状况,也不是第一次用这药了。”

尚且总角就不良于行,沈临桉不知换作旁人会如何,总之他自己不甘心。

这些年他暗中打听过不少方子、也试过不少方子,眼下用的这药,就是他好友裴江照捣鼓出来的。

莫霏霏被他拦住,又气又急,看沈临桉从肩背连着指尖都疼得发抖,终究没再强行挣开。

但她还是苦口婆心地劝道:“这药只是暂时刺激筋骨,让你站起来一会儿而已,药效一过就要加倍地疼……下次再有这种事,我替你去应付不行吗?”

顾从酌这样的人物进京,半月舫自然不可能不关注,也猜到他迟早会有来鬼市的一天,只是没想到这天来得这么快。

沈临桉只说:“你应付不了他。”

莫霏霏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拧起眉毛,出声问道:“殿下是怕我应付不了他,还是不想让我……”

“莫霏霏。”沈临桉打断她,难得语气严肃地叫她的全名,隐有警告意味。

隔间里寂静一瞬,莫霏霏对上他的目光,立刻闭上嘴,将后半截话咽了回去。

少顷,她又转回脸,走到桌边提起温着的茶壶,倒了杯茶递给沈临桉:“你……殿下别同我计较。”

这人向来如此,一有事要求他了、心虚了做错事了,就管他叫“殿下”;一找着理儿了、火气上来了,就管他叫“你”。

“我不该明知他是殿下等了许久的人,还出言冒犯,”莫霏霏语气有点僵硬,眼神自以为不着痕迹地瞟向沈临桉的脸,“刚才是我说错了。”

沈临桉看着那杯热茶,握住杯壁的部分温度恰好,暖融融的。

他无奈道:“我没计较。”

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了,沈临桉哪会不清楚莫霏霏是什么性子?

莫霏霏睨着他的神色,瞧出方才那岔算过去了,登时舒口气,神色自然起来。

这一自然,那跳脱的性子又腾地浮了出来,再加上刚才眼角余光总往沈临桉身上扫,无意间就注意到了某些景象。

譬如,沈临桉是靠在椅背上的姿势,颈部是向上仰起的,动作间原本严丝合缝的领口敞开几寸,露出的肤色与雪色衣料相衬,在灯下近乎透明。

那点虚弱与病态并不减去他的风姿,反倒如同琉璃灯盏上的细纹,易碎、脆弱,抹去几分沈临桉骨子里透出的冷清,残存的部分反倒更有惊心动魄的本事。

大昭人爱美是刻在骨子里的风俗,扎根似的不动如山。并且这种爱美不仅体现在自身追求外貌与服饰的打扮,还体现在对其他所有美好事物的向往上。

当然,这种向往不见得是觊觎或是渴求,通常只是单纯的欣赏与赞叹。

莫霏霏现在就处于沉浸的欣赏与赞叹心情中,边看还边在心里胡思乱想。

沈临桉叹道:“又怎么了?”

莫霏霏离他近,还三番五次地偷偷瞧他,沈临桉怎会察觉不到?

莫霏霏眼神一飘一飘的,被发现了也不承认:“回殿下,没怎么。”

话是这样说,可也不见她收敛视线。

沈临桉摁着眉心,许诺道:“说吧,保证不生你的气。”

别的暂且不提,沈临桉言出必行倒是真的,从没干过出尔反尔的事。

莫霏霏犹犹豫豫:“那我说了昂?”

沈临桉点头。

莫霏霏吃一堑长一智,先谨慎地往门边靠过去几步,才语速飞快地道:“其实我觉得殿下就这样出去说不定更好,因为那样的话应该是顾指挥使应付不了殿下。”

说完,没等沈临桉回应,她就跑了。

沈临桉被她这一长串话劈头盖脸砸下来,沉默一瞬,居然真的没生气。

不仅没生气,他还垂下眼,轻轻地笑了一下。

*

另一头,镇国公府。

常宁伸手推开书房门,等顾从酌进去并且自己也进去,立刻就将门闩落下。

他满肚子疑问,在鬼市怕被半月舫听见,在街上怕被巡查宵禁的士兵听见,一路憋到回府了才总算能开口。

跑了一夜,顾从酌进门,先在桌边坐下,拎起茶壶倒了杯水,凉的。

常宁几步就迈到他对面坐下,顺手就抄起茶杯灌进肚,接着就道:“少帅,咱们怎么知道那乌沧说的就全是真的?”

虽说半月舫能将生意做那么大,总该有它的道理,但保不齐今夜乌沧跟他们说的话里,就掺了几句假话。

顾从酌面色不变,拿了个新茶杯又倒上凉水,这回全程没松手,一口饮尽。

常宁焦急地等他喝完,就等着顾从酌说话,结果顾从酌向后一靠,从袖口里取出了个不大不小的布袋,解开系绳。

那布袋看着沉甸甸,寻常人见了估计都要以为装的是银两,只有常宁见了眼前一黑,果然顾从酌手指探入,捻起的是块色泽诱人、裹满糖霜的杏脯。

顾从酌看也没看常宁那心如死灰的表情,将那杏脯送入口中,慢悠悠地咀嚼起来,比平常足足慢了有两倍。

直到咽下,他才抬眼,看常宁这急性子等得如坐针毡,淡淡道:“直觉。”

常宁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猛吸口气才压下去,但他没法质疑顾从酌的判断,因为根据他前头十几年的经历,顾从酌的直觉还真没出过错!

他又道:“那步阑珊呢?半月舫知道我们的身份,又知道我们知道步阑珊。万一……万一恭王那边也知道我们知道了怎么办?”

这话说得跟绕口令似的,但顾从酌还是听懂了,又送了一块杏脯入口,言简意赅道:“他跟恭王不是一路人。”

常宁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这半月舫和鬼市就在京城脚下,恭王盘踞京城这么些年,怎么就能确保沈祁跟乌沧没半点交集来往?或者乌沧干脆就是沈祁手下的人呢?!

顾从酌捻着杏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眸光微动,似乎穿过眼前的墙壁又看到了几炷香前,素白屏风后的身影。

他这次顿了顿,才继续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却多了一些难以捉摸的、难以言喻的东西:“……直觉。”

常宁彻底无言以对,肩膀一垮,摆出副“你是少帅你说了算”的认命表情。他不再纠结这个,转而操心起别的来。

万宝楼的案子还没着落呢。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常宁没忍住起身来回踱了两步,“万宝楼失窃的珠宝既没在京城里出现,也没在鬼市出现……这被偷的东西能去哪儿?”

顾从酌眉头微蹙,话头却一转:“李诉出事那晚去的酒楼,查到了没有?”

常宁顿住脚步,眉头皱得能夹死只苍蝇:“查到了,是城西的‘醉仙居’。”

“但问了店家,店家说李诉那晚确实喝了不少,他们怕这么大的官在路上出事,特意派了两个健壮的伙计将人送上马车,亲眼看着他被家丁扶着进府,才掉头回去。”

那就是说,店家这边也没线索了。

顾从酌听完,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又从布袋里取出一块果干,这回是桃脯。

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常宁还是十分熟悉的,当下眼睛一亮:“少帅,难不成你知道谁杀了李诉、谁偷了万宝楼?那被偷的东西现在在哪儿啊?”

顾从酌终于将桃脯也吃完,指尖还沾着一点糖霜,说道:“我不知道。”

常宁一口气憋在胸口,差点当场背过气去:“那你……”

顾从酌又接上:“但有人知道。”

这大喘气。

常宁站在原地憋着口气,叉腰瞪眼地看着顾从酌。顾从酌不动如山倒了杯茶,配着袋子里的各色果干,解腻又清爽。

公务有了着落,常宁吊着的心总算落下大半,这会儿也后知后觉地饿了。

常宁:“……你给我也来一个。”

顾从酌抬手将布袋扔给他,自己起身往书房外走去。他走的是卧房的方向,看来是打算休息了。

常宁收回视线,将落进手里的布袋子掂了掂,格外轻飘飘,眯着眼倒过来晃了晃,果然空无一物。

常宁:“……不就抢你杯茶吗!”

顾从酌还没走远,闻声没回头,抬手摆了摆:“自己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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