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原与南疆接壤有河,名为界河。这界河是大齐“三江五河”的“五大河”之一,经连承江宁西,界分南疆大齐。
大齐地处神州之中,北接无垠草原,南隔荒芜绝地,西望黄沙,东临外海,虽为天朝,却如鱼肉,八方四合无不虎视眈眈。
界河横亘千里,分隔南北两境,北为大齐西原,南至南疆绝地。南疆素向天朝俯首称臣,以蕃国自居。大齐国君名称皇帝,南疆兵主素称为王。
南疆虽富有辽阔的土地,然因南蛮之境山多林密,其中蛇虫鼠蚁肆虐,豺狼虎豹横行,更有随时致人死命的毒烟恶瘴,大齐兵锋到处,竟数度损失惨重,铩羽而归。
此地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因此后来九族九部称臣,大齐便顺水推舟的答应将南疆正式纳为大齐的蕃国。
考虑到南疆地恶民贫,大齐皇帝更诏旨免去南疆纳岁进贡之朝例,各部族长无不称颂敬服。
因南疆生存环境恶劣,自古以来就是中原流放罪奴之地,故而南疆虽地广民稀,却是蛮齐杂居,形势复杂。
南疆土著人多,大齐流人数少。疆民擅在深山恶林中生存,齐民擅经营和诡计之术,加之是流人之后,对故国心生怨怼,因此暗暗与南疆部族勾连。
这些被流放的罪奴和本地疆民勾结,居然在南疆发展出极大的势力,甚至受到兵主的器重和信任,南疆的累次动乱,他们都曾在暗中推波助澜。
因南疆蛮夷人数占据绝对优势,九族九部的势力错综复杂,大齐在南疆实控能力极弱,充其量也不过三个府的力量,统称“南疆三府”。
其中在南疆的是镇南府,取“镇边戍南”之意;在南疆和西原交界之地的是新都府,位置就在两界山的北边。而作为南安王封地的建安府则在西原境内,是三府之中距离南疆最远的都城。足见这位南安王对南疆人的厌恶和忌惮。
南安王东方炬之所以被册封到南方说来也是时运不济。自德宗平定七王之乱后,为免宗室王亲再次坐大,后世之君重蹈覆辙,继任的皇帝数次削藩,作为四方王的势力被一再削夺。
以当时隔岸观望,最晚勤王的他的祖父待遇尤为苛刻,最后被派到这西南不毛之地当个什么闲散王爷。虽有东方氏的荣耀虚衔,然食邑不过万户,封地不过一府,统兵不过三千,实在是最名不符实的王爷。就连派到南方的镇关大将都是托萌祖荫,虚有其表的方继业。
这个方继业虽被钦封为镇南将军,但无论是武功还是能力和秦照颜、徐静帘这种战功赫赫的大将相比都相差甚远,甚至比起镇西将军柏文定都相形见绌。
不管朝堂还有民间都早有论调,说他若非祖父景国公方茂贞的功绩和人望,无论如何是坐不上这镇南主将的位置的。
派出皇室最不受宠,势力最弱的南安王和初出茅庐的纨绔将军方继业来镇守南疆屏障,这也足见孝成皇帝对南疆的大意和轻视。
不过,也难怪朝廷不重视南疆。自打太祖皇帝在立国之初敲打过南疆后,此后南疆九族九部一直表现出畏惧本朝天威的姿态,就算是在先皇“七王之乱”时期,南疆各部也绝不敢越雷池半步。这种敬畏退怯,安守本分的姿态极大讨好了孝成皇帝好大喜功的本性。
这些年来,因南疆教化的不顺利,蛮齐之间时有冲突,但总体上来说还算是相安无事的。
以为南疆已经是一只被拔掉爪牙,只识逞娇斗媚的花猫,孝成皇帝和满朝文武当然会轻世傲物,目空余子。
却不知南疆暗中衔勇韬力,敛翼待时,只等到在最合适的时机,悍然发难,给予大齐这头病虎最致命的一击!
而现在,就是最合适的时机。
时间还要回到一个月前。中都巨变,四海哗然。当今的孝成皇帝再刚愎横暴,庸碌无能,也是天心之主,是大齐统治安稳的象征。
一旦皇家势暗,群龙无主,四海八方的异邦蛮族,九州各地的义军叛逆便立时揭竿而起,群起而攻向大齐!
就在中都巨变发生后,消息还未传到西南的某个夜晚,南疆部民的兵锋已悄然抵到两界山。
南疆想要进攻西原就需要渡过界河,界河横亘千里,改道艰难。以南疆的工匠能力根本无法造出能大规模运载战士横渡界河的大船。
故而他们想要渡过界河就需要选择一处河流最缓,距离最短的登陆地点。而这处地点就是两界山。
两界山顾名思义,就是分隔两界之山。站在两界山往北望就是西原,向南眺就是南疆的刀山剑树。大齐只需要用少数士兵把守住两界山的渡口,就能将南疆的进攻轻易扼杀在界河中。
南疆境内有镇南府监控南疆动向,一旦南疆部民异动就能立时烽火传信给界河,界河边有新都府的府兵扼守两界山,建安府的南安王则坐镇西原大后方,三府联结镇守,可谓万无一失。
这也是相比其他三方,朝廷给南方只安排数量较少的士兵守卫的原因。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或者说南安王和方继业掉以轻心,他们竟然会忽略江湖势力这个心腹大患!
七杀阁早已悄然渗透到两界山北岸,趁着中都巨变,法令混乱之际,直接杀死两界山的二百名士兵。收到渡河信号的南疆部民立刻密密麻麻的从南岸密林中钻出来,利用竹排,独木舟和各种皮筏渡河。
失去两界山这处据点,等到西南后知后觉的发现南疆的背叛时,九族九部的人马已经浩浩荡荡的杀到新都府城外。
一时兵惊马乱,人心惶惶。方继业立马紧闭城门,一面拒城坚守,一面派人传信建安府的南安王,一面召集各府派兵增援。
南安王惊闻南疆已反,也没犹豫,当时就率二千王府兵队来援。东方炬和方继业手里都没什么兵权,被扔到西南这种穷山恶水跟流放也没什么区别。但正因处境相类,南安王和方继业反而不会因为争权夺利产生龃龉矛盾,彼此之间倒有种同病相怜之感。
方继业这个人,征战的能力虽然不行,但守城安民的本事倒是不弱。更因他做事谨慎,早在半年前剑宗的剑圣就知会过南疆的异动,他这个人怕死,短短半年时间早将新都城这边防御工事修缮加固过三四次。
此时的新都城城墙不说坚不可摧,固若金汤吧,但以南疆那点简陋的攻城器械的能力是极难攻破的。
九族九部的蛮夷久攻无果后,立时决定围城困战,分出人马调转方向绕过新都朝周围的县府城镇扑去。
各地城乡没有新都府这样坚固的防御,南疆蛮族好勇善战,野性难驯,周围的城镇俱都迅速沦陷,遭遇到灭顶之灾。不但财物和女人被洗劫一空,部分抵抗的村镇还被屠得干干净净。
一时西南宛如炼狱,水深火热。
就在这时,一名少女带着书信找到剑宗。
这名少女来时伤痕累累,直接晕倒在剑宗的剑碑面前,若非知客弟子请来玉衡峰的符师叔救治,她还能不能保住性命还是未知之数。
等符静慈擦掉小姑娘脸上的血污,当时就认出她来。还记得半年前秦逸城大寿,那时苍山剑派的安氏夫妇就带着一对小姐妹前来贺寿。
依稀记得那对姐妹姓任,至于眼前的这位是姐姐还是妹妹,符静慈就不太清楚了。
苍山剑派的人身在南疆,怎么会在西原受这样重的伤?预感到大事不妙,符静慈立刻让人禀报洛清依。
等她们救醒这个小姑娘后,从她的嘴里得到一个惊天动地,骇人听闻的消息。
南疆药师城联合九族部民进攻镇南府,已经将苍山团团围住,这就是镇南府透不出半点风声的原因。
逃到剑宗来的是任氏姐妹的妹妹,她名叫任静。她和姐姐奉师父之命突围,二人兵分两路分别向新都府、建安府和剑宗求援。
任静娓娓道来,“自从万毒神君萧无策死后,药师城元气大伤,师父师娘都以为这群南疆毒师至少会消停一阵。没曾想这次那群毒师居然联合南疆九族九部的人发动夜袭,围攻苍山。”
任静现在说来还是脸色苍白,足见她至今还心有余悸。
“这次攻打苍山的毒师里有个好厉害的人物。他名叫萧无计,自称‘千眼魔君’,擅使一手‘千毒鬼雨针’,连破我苍山四象和五行两座大阵,杀我好些个师兄师姐……”
到底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说到这里,任静险些泣不成声。
符静慈柔声安抚。好不容易等她心情稍微平复,又继续说道:“后来是师父师娘摆出**剑阵,这才能挡住萧无计那个恶贼,将我和姐姐送出苍山,让我们来向剑宗和建安府求援。”
任静说道:“一出苍山,我们就被药师城追杀。刚到西原,又遇到七杀阁的人……”
“你这满身的伤,是七杀阁的人做的?”洛清依问。
任静颔首,随即忧心道:“我和姐姐分开行动,她到现在还生死未卜,也不知她有没有顺利找到建安府……”
洛清依沉默,若有所思。任静见她不语,心中惴惴不安,“在送我们出山前,师父就交代过,他说这西南武林有能力也有这份侠义能救苍山剑派的,唯剑宗和洛大小姐而已!”
洛清依还是没说话,她转过脸看着任静,看得她如不着寸缕,霎时坐立难安。知她心中还有犹疑,任静昂着脸,神情坚决,视死如归,“洛大小姐……洛宗主若是不信小女所言,任静愿以死明志!只求洛宗主看在任静这条贱命的份上,救救我苍山剑派!”
说着,任静就要爬起来给洛清依行跪拜的大礼。
洛清依连忙将她扶住,道:“任师妹不必如此。苍山和剑宗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贵派有难,剑宗也绝不会袖手旁观。”
任静听此,不禁眼含热泪,感激涕零。她总算没辜负师父师娘托付给她的使命,就是不知道她姐姐是否顺利见到新都府和建安府的人……
洛清依扶起任静,接着对符静慈道:“符师叔,立刻鸣钟,召集七峰首座到天枢峰议事!”
“是。”符静慈遵令,临走之前顺口问,“召集各位峰主,是商议是否驰援苍山剑派的事吗?”
洛清依摇头道:“不……”任静脸色立时煞白。随即听她说道:“驰援南疆是不需要讨论的事,我找他们,商议的是怎样驰援。”
说是七峰首座,其实加上新任宗主洛清依本人也不过将将六人。
将七峰首座召集到天枢峰大殿,将从任静那里听来的情况据实相告,并且当场宣布援救苍山的决定。正如她在任静面前说的那样,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隔岸观火,袖手旁观。
“唇亡齿寒,药师城和七杀阁已经开始行动,西原和南疆表面的平静已经被打破。我还收到从南疆那边传来的消息,南蛮已经渡过界河,进入西原的地界烧杀劫掠,侵边害民。”
洛清依目光扫视众人,“如果我们置身事外,袖手旁观,等药师城和七杀阁灭掉苍山剑派,接下来要灭的就一定是剑宗!”
“与其独善其身,不如主动出击!”
六峰首座听罢尽皆颔首。“唇亡齿寒”的道理,众人怎会不懂?西南动乱,百姓逢难遭殃,正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他们就算想明哲保身,这场动乱迟早也要将剑宗卷进去。
洛清依亲自点将,“这次南疆之行事关重大,至少需要带走剑宗一半的弟子,由我亲自统领。”
众人心中虽有惊异,但考虑到药师城和七杀阁以及南疆蛮族的实力非同小可,说实话,如果单凭剑宗一半的力量也未必就能稳压他们。作为剑宗目前唯一的先天高手的洛清依亲自出马,也只是让剑宗更有倚仗和胜算。
关于这一点,众人也没有异议。
洛清依继续道:“我决定这次带走天枢、天璇、天玑和摇光这四峰的首座和弟子,其余人等留守剑宗,以防药师城和七杀阁,甚至是金宫的偷袭暗算。”
听到这命令的纪飘萍和冉莲誉面露激动的神色,连忙站起,拱手称道:“遵令。”
值得一提的是,允正贤阴谋败露后,连同其子允天游及附逆反叛百余人被洛清依关入开阳峰的洗心崖重地。就这样,天玑峰首座空悬,随即两天后洛清依就宣布让冉莲誉担任峰主之位。这让其余各峰哗然。
让他们惊讶的倒不是冉莲誉名不副实,德不配位,惊讶的是他们都以为冉莲誉就算要接任之位也该顺理成章接任天枢峰的峰主,没想到竟是天玑峰?顺带一提,天枢峰和摇光峰首座目前都由洛清依兼任,秦逸城老宗主居中坐镇。
转念一想,众人又似乎能理解她这么做的原因。她不惜把冉莲誉放到天玑峰首座的位置也要把天枢峰首座的位置空出来,这位置是要留给谁的?恐怕众人都心知肚明。
但想归想,到底没有人会这么去问。
这其中最激动最惶恐的人当然是冉莲誉。她本是天枢峰一个不起眼的门人,无论是洛师姐和风师姐的才情武功都要远远高过她。能得到两位师姐的器重已是受宠若惊,后来又被洛清依从云影山庄救出来,现在又意外接任天玑峰峰主的位置,可以说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从今往后,她便唯师姐马首是瞻,对剑宗鞠躬尽瘁。
事实上,洛清依提拔她倒也并非全因她的私心。在这剑宗第三代弟子中,论天赋和品性,小师妹和三师妹难分轩轾,她洛清依侥幸藉助风玉的神异能勉强第三,这位冉师妹当仁不让的位列第四。
当然,最难能可贵的是她对剑宗和自己的忠荩之忱,而且她对小师妹仍存一份敬重,这是最让她满意,也是能够获取她信任的人之一。
冉莲誉听到洛清依点名,心中热血激昂,但略微思量,冉莲誉正色道:“掌宗师姐,您刚刚提到让各位师叔提防药师城、七杀阁和金宫,我认为您此言极是。但是,师妹认为,除此以外,还要小心一个人……”
洛清依已经猜到她要说谁,但还是问:“是谁?师妹但说无妨。”
冉莲誉神色凝重,先对洛清依颔首,随即环顾众位师叔,一字一句道:“翠屏湖,云影山庄。”
“清源流?”在座众人惊呼,随即又很快释然。
冉莲誉道:“清源流号称正派,实则阴险狡诈,居心叵测。这次宗主离山,率部驰援苍山,七星顶不但要抵挡邪道三股势力的明枪,还要小心清源流的暗箭!”
此言一出,各位首座皆面色阴沉。沉山重道:“你的意思是,这次宗主离山,七星顶防备前所未有的空虚,华宗玉那小子一定会在我们背后捅刀子?”
沉山重掌管刑堂,积威甚重,冉莲誉虽已同他平起平坐,但见他面含阴怒,还是有些怵他。
“不敢说十成的把握,但是师侄认为,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冉师妹说的有道理,”洛清依颔首表示认同,“华宗玉的手臂是我砍断的,此人作恶多端,睚眦必报,一旦有机可乘,必不会无动于衷。”
她望向众人,吩咐道:“等我们离开七星顶后,各位师叔要密切关注翠屏湖的动向,谨慎提防他们的暗算。一旦敌势汹汹,能守则守,不能守则要立即撤出七星顶。”
这般言论着实大大出乎众人的意料,在座各位都满眼惊讶的看着她,方行明这种暴脾气甚至还想说出“宫在人在,宫失人亡”的话。
洛清依道:“七星顶说到底也不过是剑宗据地,最重要的人。需知存人失地则失而复得,存地失人则人地皆失。就算一时被贼人所据,再抢回来就是,切勿冲动,以致遗恨终生。”
各峰首座拱手道:“是,谨遵钧命。”
冉莲誉道:“师姐,我还有疑虑,若是到时我们撤出七星顶,清源流泄愤,烧毁宫殿怎么办?”
她的话在理,各峰首座闻言都露出凝重的神色来。七峰大殿非同小可,一旦付之一炬,想要重修殿宇至少需要三五年的时间,这还是在物工充足的情况。
洛清依看着她,神色愈加赞许。冉师妹考虑周详,心思缜密,确是可造之材。
“放心吧,我自有办法保全七峰大殿。”
众人听她如此自信,也便不再忧虑。心中想的却是,若姓华的胆大包天,敢毁伤他们剑宗的一砖一瓦,他们便去夺他的翠屏湖,把华清徐这老贼的狗坟都给他挖出来!
见无异议,洛清依吩咐道,“召集四峰弟子,两日后启程,驰援苍山剑派。各峰下去准备吧。”
“遵令!”
等到四峰首座退出大殿,唯有冉莲誉还留在大殿。
“冉师妹还有话要说?”
冉莲誉看着她欲言又止,思量半晌,还是凑近她身边道:“敢问掌宗师姐,要如何处置允师叔他们?”
洛清依抬眼,看向她,从她的眼神里看不出情绪,冉莲誉的心咯噔乱跳,还是说道:“师姐,允师叔勾结别派,欺师灭祖,您宅心仁厚,没有将他们立即处死已是法外开恩。但是,倘若这次清源流果真图谋不轨,他们攻上山来,救出允家父子等人,他们里应外合,狼狈为奸,只怕于我剑宗不利啊……”
能想到这一点,洛清依心里对她的评价又再上一层楼。面上却没显露出来,她神态冷淡的问:“那,依师妹的意思呢?”
冉莲誉似乎下定某种决心,最终还是小声说出她的答案,“斩草,除根……”
这回就连洛清依都有瞬间的失神,暗道她够狠。没想到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冉师妹居然还有这样的魄力和决断。
“你说的很好。”
本来还忐忑不安的冉莲誉听到这句话,心中大大松口气,然后洛清依的后半句却道:“但还不是时候……”
“为什么?”冉莲誉不解。
洛清依看着她,笑的意味深长,“因为现在还用得着他们……”
至于怎么利用允家父子,洛清依没说,反正两天之后剑宗开始浩浩荡荡集结队伍,准备往南疆进发。
一听说宗主要召集四峰驰援南疆,被选中的四峰各部那是热血沸腾,兴奋的辗转反侧,彻夜难寐。
剑宗的这代年轻弟子数经劫难,却罕有主动出击,像这样召集如此大规模的行动更是前所未有的大事件。
剑宗名列正道十二宗的上三宗之一,威名极盛,然素来以和为贵,少动刀兵,以致虽有西南最强之名,行走江湖却常遭同道冷嘲热讽。这种情况在洛老剑圣身死,风师姐出走之后尤甚。
这让剑宗弟子气结郁郁,早就想找个机会扬眉吐气,一雪前耻。他们既然投身江湖,修炼武功,那么好勇斗狠,战斗拼杀就是日积月累刻在骨髓中的本能。
何况这次是去惩奸除恶,斩妖除魔?那更是奋勇争先,义不容辞。
看着意气风发,摩拳擦掌的四峰弟子,其余三峰心中羡慕不已。随宗主出山作战当然会有伤亡的风险,但也是扬名立万,精益武功的大好机会。
奈何宗命如此,各司其职,他们虽不能随部出征,但留在剑宗也还有守山的重任,七星顶是剑宗根基所在,绝不容掉以轻心。
这日,白衣如云,旌旗似海,浩浩荡荡犹如浪潮涌动,杀气腾腾。
还没等洛清依号令拔营出发,就听天枢峰山道一骑快马风风火火卷着尘烟如流星般赶来。
“洛大小姐请慢——”
快马赶到山门,一名蓝边黄甲的士兵跳马跪在洛清依面前。
“你是什么人?”
小卒拱手,“小的是南安王府的铺兵,这是建安府送来的王驾请柬。”
说着,将一张金边请帖双手奉上。
最先激动起来的是任静,“是姐姐,姐姐她找到南安王了。”
洛清依接过请柬,摊开阅看,神色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
冉莲誉没去看请柬,她走到洛清依身边,“师姐,这帖上说什么?”
洛清依合上请帖,递给冉莲誉。冉莲誉接过请帖一看,脸上顿时也露出微妙的表情,“师姐,这……”
洛清依没说话,她看向传令兵,“任姑娘在府上还好吗?”
铺兵不假思索,“小的只负责送帖,其余诸事一概不知。”
“师姐,我们……”
洛清依沉吟半晌,道:“走,我们去建安府。”
按理说,无论是从朝廷规制还是江湖环境来讲,剑宗都不会和南安王府这种天潢贵胄产生太多交集。但真要论起来,剑宗其实和朝廷的关系微妙,甚至能称得上颇有渊源。
江湖上说起与官府朝廷关系密切的门派,首推中京的御刀府和禁关的青寮,却通常都会忘记其实剑宗和朝廷也有极深的牵连。
当年太祖曾为镇南军统帅时,剑宗先祖有护龙之功,因功受赐七星顶为开宗立派之据地,还享有安阳半税的食邑。但除此之外,其实还有个“安阳候”的爵位和直达天听的便利。
安阳候是个虚衔,没有什么万世罔替,这爵位传至三代就与平常百姓无异,但剑宗在安阳的特进之权却被保留下来,与此同时还有直接向南安王府递函的权利。
当然,为免今上猜忌,除特殊情况,譬如南疆谋反之类的重大消息,南安王是不会直接联系方继业和剑宗洛清依的。
但如今,中京动荡,事急从权,他想要守住西南便也顾不得这么许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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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第十七回 河分两界 剑法一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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