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盛走进教室时,浑身像裹着一层初秋的干爽气。身形挺拔得像棵修直的白杨树,全班目光“刷”地斜向他,几乎要在他身上烙出洞来。他却像没察觉,只微微垂着眼,指尖无措地捏了捏教案边角,喉结滚动一下,没吭声。
络娮本就因“理科班转学生”的身份有些局促,此刻更像被钉在座位上。
祈盛终于抬眼,扫过稀稀拉拉的空位,落在最前排女生身上,声音清润得像山涧水,却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还有其他人没到吗?”
那女生被他骤然投来的视线烫到,脸颊“腾”地漫上绯色,嘴唇翕动半天,才磕磕巴巴挤出:“老师……他们去打球了。”
祈盛不甚在意地扫了眼花名册,指尖在纸面顿了顿——所有名字都陌生。他视线落回教室,男生寥寥,女生占了多数,气氛莫名拘谨。他把教案往讲台上一放,抽张纸递给前排女生:“这个往后传,”又抬眼,音量稍提,“大家好,我是祈盛,这学期的体育实习助教。今天先熟悉一下,剩下时间……自由活动?”
许是他外形太具迷惑性——眉眼清俊,气质干净得像大学生,完全不像“老师”。全班瞬间安静了秒,随即有人小声嘀咕:“实习助教?看着好年轻。”
络娮没什么表情,只是借着这片刻,仔细打量他。
他已经摘了上午戴的白网球帽,额前碎发软软垂着,鼻梁高挺,嘴唇薄而利落。阳光透过窗户,在他侧脸上切出明暗轮廓,像幅精心的素描。亮紫色防晒服衬得他皮肤近乎透明,偏偏瞳仁深如墨,看人时专注得惊人,莫名很抓人。
祈盛的声音也特别,低沉又干净,淌过耳膜时带着微麻的痒意。络娮暗叹:体育实习助教都长这样、声音这样?以前怎么从没注意过。
她鬼使神差摸出速写本和铅笔,笔尖悄悄滑动——先描他靠讲台的肩线,再勾他垂眼听提问时的睫毛弧度。课堂早偏离“体育”,成了祈盛被围着问“大学社团怎么加”“体考技巧”的答疑会,大部分同学都被这“年轻老师”的活力感染,叽叽喳喳问不停,喊他时也带着点试探的“老师”。
络娮却像局外人,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铅笔沙沙响,将他说话时微动的唇、抬手擦汗时露出的腕骨,一一落在纸上。
应该不会被发现吧?她偷瞄祈盛,他正耐心答女生“体考跳远技巧”,侧脸专注又温和。
不知过了多久,祈盛被接二连三的问题问得无奈,低头看表,眉头微蹙,冲闹哄哄的班级拍手:“行了,问题留着下次。还有五分钟下课,都活动活动。”
话音刚落,后排立刻哀嚎:“才刚上课就下课?”“老师,再聊会儿嘛!”
祈盛没理会,收拾好教案,冲全班扬下巴:“下课。”
下课铃恰在此时“叮铃铃”响起,像掐着点配合他。祈盛摆摆手,转身就走,步履轻快却透着股老练劲儿,完全不像个“实习”的。
他一走,教室炸开锅,全在讨论这位“特别”的体育实习助教。
络娮还维持着低头画画的姿势,笔尖悬在纸面,心跳莫名快了。潘玥从座位探过身,胳膊肘轻轻撞她:“喂!”
络娮回神,下意识把速写本往桌肚塞。
潘玥眼尖,瞥见速写本一角的线条,好奇凑过来:“画什么呢?”说着就要抢。
络娮手忙脚乱按住本子,脸颊发烫:“没什么。”
潘玥没再坚持,笑得促狭:“还说没什么?上课你头都快埋进本子里了。”顿了顿,小声问,“你觉不觉得祈老师……特别帅?”
络娮没吭声,算默认。
潘玥来劲了:“对吧对吧!我第一眼就觉得他不像老师!唉,络娮,一会儿晚饭去食堂不?听说今天有糖醋排骨。”
络娮摇摇头,收拾东西的动作快了些:“不了,我约了朋友。
潘玥撇撇嘴,也不纠缠:“行吧,那我先去食堂了,晚自习见。”
络娮点点头,等潘玥跑远,才起身走出教室。
走廊里已经挤满了人,夕阳斜斜地从尽头窗户涌进来,把所有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她顺着人流往东侧走,那里有台孤零零的饮料贩卖机,藏在香樟树的阴影里——这是她和何小悠早就约好的地方。
贩卖机的玻璃门反射着夕阳,映出她略显局促的脸。她站在机器旁,手无意识地绞着校服衣角,心里盘算着何小悠应该快到了。转班这几天,何小悠是唯一能让她松快些的人,想到等会儿能说说话,紧绷的神经也松了些。
风穿过香樟叶,“沙沙”地响。偶尔有学生抱着饭盒从旁边经过,说说笑笑地往宿舍走,大概是赶在晚自习前歇口气。贩卖机“咔哒”响了一声,是有人买了瓶可乐,拉环拉开的脆响在安静里格外清晰。
络娮抬头望了望教学楼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看手表——离约定的时间还差两分钟。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