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了,碎片却开始移动。
它们不再散乱漂浮,而是朝着那块异常画面聚拢,像被某种力量牵引。我站在原地,指尖还残留着血痕,守阵符纹的金焰尚未熄灭。那道光在虚空中微微震颤,仿佛也察觉到了不对。
小七回头时的眼神还在眼前。
银白色的瞳仁,和我的一模一样。
不是祭品,不是影子,也不是记忆残渣——那是觉醒的意志。
“你要救的,真的是我吗?”他的声音没有回音,却直接落在识海深处。
我没有回答。我知道,这一问,不是质疑,是确认。他等了百年,等一个愿意正视他存在的人。
我抬起手,用掌心压住眉心。魂印早已裂开,边缘灼痛,但那一丝微光始终未灭。它不再只是封印的印记,而是我走过的每一段轮回、每一次失败后仍不肯放手的执念。
血顺着指缝渗出,滴在虚空中,竟没有消散,反而凝成一点红芒,融入符纹之中。
金焰猛地暴涨,照亮了四周旋转的记忆碎片。那些画面里,我割断锁链、我抱着他逃离、我跪在雪中嘶喊……所有的“错误”选择,此刻都被点燃,化作一道道细线,向中心汇聚。
不是为了改写,是为了承认。
我终于看清:我不是要救那个注定牺牲的小七,我要救的是——我一直拒绝面对的自己。
“对不起。”我开口,声音很轻,却穿透了所有幻象,“我不该把你当成必须舍弃的东西。”
话落,魂印猛然一震。
一道金线自眉心射出,直指那双银白瞳仁的源头。它不似剑锋凌厉,也不带杀意,像一根针,缝合断裂的命轨。
小七的身影在那片异常画面中缓缓转过身来。他没有再说话,只是望着我,嘴角动了动。
我知道他在说什么。
师父。
金线触及他指尖的瞬间,虚空剧烈震荡。规则开始反扑。我的手臂突然不受控制地抬起,五指张开,做出百年前为他戴上锁链的动作。
身体在背叛。
意识在挣扎。
我咬破舌尖,血腥味再次弥漫。疼痛让我清醒了一瞬,立刻将残存的魂印之力逆行注入四肢。经脉如被刀割,但我死死撑住,低吼:“我不是师叔!我是层染!是你叫师父的人!”
那声“师父”出口时,金线剧烈震颤,几乎断裂。
可也就在这一刻,小七抬起了另一只手,轻轻覆上了自己的心口。
他的动作,与我同步。
旧日的魂契,在那一刻自行崩解。不是断裂,而是褪去,如同蛇蜕皮一般,从灵魂深处剥离。那些由宗门定下的契约、由命运强加的绑定,尽数化为灰烬。
新的东西正在生成。
不是以血为引,不是以咒为凭,而是以两个独立意志的共鸣为基。
金色锁链从我胸口延伸而出,不是缠向他,而是逆流而上,直冲源核所在的核心。它不缚人,不镇邪,它只做一件事——打破循环。
锁链穿过了无数重叠的时间线,碾碎了“祭品模板”的烙印,最终缠绕上那团翻涌的黑雾。
源核发出无声的咆哮。
历代寒月宗主的幻象浮现,他们站成一圈,目光冰冷:“牺牲才是守护。”
我冷笑一声,双手结印,将百年记忆尽数推入锁链:“守护不是剥夺,是选择同行。”
金链顿时光芒大盛,刺穿幻象。
黑雾退散,核心处浮现出小七的身影。这一次,他不再是被绑在石柱上的孩童,也不是漂浮在记忆边缘的残影。他站在我面前,赤足踩在虚空中,衣角无风自动。
他伸出手,指尖触到我的脸颊。
温的。
不是幻觉,不是投影,是真实的温度。
“师父,我们终于……”他声音微哑,像是太久未曾开口。
我抬起手,接住他的手指,用力握住。眼角有些发烫,但我没让那点湿意落下。我看着他,终于露出一丝笑:“……同步了。”
就在这时,源核突然收缩。
不是暴走,不是爆发,而是向内塌陷,像一颗心脏骤然停止跳动。金色锁链发出细微的嗡鸣,光芒开始闪烁。
小七的脸色变了。
我也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正在消失。
不只是源核的能量,还有这片空间本身的存在感。脚下的虚空变得稀薄,四周的记忆碎片不再旋转,而是慢慢透明,像即将熄灭的烛火。
“不对。”小七低声说,“这不是镇压……是吞噬。”
我握紧他的手,试图稳住身形,却发现自己的影子正在变淡。
锁链仍在缠绕,但它似乎没能真正压制源核,反而触发了某种更深层的变化。那团黑雾不再是单纯的邪气聚合体,它开始收束,凝聚成一点极暗的光核。
小七猛地看向我:“它在吸收‘重构’的力量。”
我心头一沉。
我们打破了旧契,建立了新约,可这世界并不允许“例外”存在。它要把我们连同这份新生的契约一起抹掉。
“那就让它吞。”我咬牙,将最后一丝灵力灌入锁链,“看看是谁,先撑不住。”
小七没有松手。
他也开始催动体内那股与我同源的气息。银白的光从他瞳中溢出,顺着锁链反向推进。两股力量交汇,在源核表面形成一道环形光纹。
空间继续塌陷。
可我们站着的地方,还有一寸未碎。
小七侧头看我,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我盯着他,等他把话说完。
他刚启唇——
一滴血从他眼角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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