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炸开的瞬间,我听见骨骼在时间里碎裂的声音。不是疼痛,而是一种更深的剥离,像魂魄被抽离了百年的重量,又硬生生塞进另一个躯壳。
意识散成无数碎片,每一片都映着不同的画面——我站在祭坛上,手握青霜剑;我跪在雪地里,抱着小七逐渐冰冷的身体;我背对源核,转身离去,身后传来锁链崩断的声响。
这些都不是现在。
我用力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中漫开,一缕温热从眉心渗出,顺着鼻梁滑下。那点温度成了唯一能抓住的东西。我知道那是魂印残留的痕迹,它还在跳动,像一颗不肯熄灭的心。
“我是层染。”我对自己说,“活过百年,守过三十六次轮回。”
话音未落,四周虚空塌陷,那些记忆碎片开始旋转,形成漩涡。我看见五岁的小七被绑在石柱上,嘴被布条封住,眼里全是恐惧。那是最初的那一回,我亲手将他推入阵法中心,没有回头。
我想移开视线,却发现脚底生根。这一次,我没有逃。
“你认为这是唯一的选择。”我看着那个年轻的自己,声音很轻,“可他从未同意。”
那画面微微晃动,仿佛回应了我的话。接着,更多碎片浮现:每一次轮回,我都做出了细微不同的决定——有时提前切断锁链,有时试图替换祭品,甚至有一次,我抱着小七冲出祭坛,逃到了山外。
但结局都一样。
邪气爆发,天地崩裂,百姓化为枯骨,源核吞噬一切后再度沉寂。直到下一次开启,仪式重新启动。
而小七,始终是祭品。
他的身影在各个时间线中重复出现,每一次消散的方式不同,却总带着同样的眼神——到最后也不曾怨我。
我忽然明白为什么系统只认可“牺牲他”这一条路。不是因为它残酷,而是因为它是唯一稳定的解法。只要我还有一丝犹豫,只要我对小七露出半分软弱,整个封印就会失衡。
所以命运逼我成为一个冷酷的人。
所以我必须亲手割舍。
我闭上眼,任由那些记忆灌入识海。不再抗拒,不再挣扎。我要看清楚这循环的全貌,哪怕它会撕碎我的神志。
风里传来一声极轻的呼唤:“师父……”
我猛地睁眼。
小七的名字在虚空中回荡,却没有实体。他的影子在最近的一块碎片边缘闪现,透明得几乎看不见。我伸手去触,指尖刚碰到光影,那片记忆就泛起血纹,迅速扭曲、收缩,像是被某种规则排斥。
我收回手,站定。
不能再强行靠近了。每一次接触,都在加速他的湮灭。
低头看向掌心,伤口还在渗血。我用拇指抹开一道血痕,在虚空中画下寒月宗最原始的守阵符纹。没有灵力驱动,也没有咒言加持,这只是一道标记。
“有人记得。”我说。
符纹亮了一下,微弱如萤火,却让周围的旋转慢了下来。那些碎片不再互相吞噬,而是悬停在空中,静静环绕。
我抬头,望向最大的那块记忆——百年前,我亲手为小七戴上锁链的画面。他的手腕太细,铁环几乎要陷进皮肉。我当时一句话都没说,动作干脆利落,像个执行任务的傀儡。
现在,我将残存的魂印之力凝聚成一道光,不为摧毁,不为改写,只为覆盖。
光束轻轻落在那片记忆上,像一声迟来的道歉。
刹那间,所有碎片静止。
风停了,时间也停了。
我站在中央,听见自己的呼吸声清晰可闻。远处,某一片浮空的记忆边缘,小七的身影再次浮现。这次他没有说话,只是望着我,嘴角微微动了动。
我没有看清他在说什么。
但下一瞬,异变陡生。
那道被光覆盖的记忆突然震颤,裂开一道缝隙。里面的时间线开始倒流,又迅速重组,显现出一个从未见过的画面——
我站在祭坛边缘,手中握着断裂的青霜剑,而小七站在我身前,背对着我,面对源核升起的黑雾。他抬起手,主动按向那团翻涌的阴影。
这不是任何一条已知的时间线。
“不可能……”我喃喃,“他从未主动触碰源核。”
就在我迟疑的刹那,那画面中的小七缓缓回头,看了我一眼。
他的眼睛不再是紫光流转的魂契印记,而是与我一模一样的银白色瞳仁。
我全身僵住。
同一时刻,虚空震动,所有静止的记忆碎片开始倾斜,朝着那块异常画面汇聚。它们像被什么吸引,又像在逃离什么。
我本能地后退一步,脚跟踩空,却并未坠落。这里本无地面,也无天空。
风又起了,带着低语。
“师父……你要救的,真的是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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