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周日早上有三个小时的理综测试，但是整个菁英班还是很兴奋。
曲老师能理解她们，故而没有多加责怪，只是笑着说：“都给我好好考试。这次周测要是有谁没考好，我可要打板子哦。”
后一句语气稍稍严肃了点，但也没有人害怕，曲老师从来没有打过学生板子，从来都是口头说说。不过大家还是略略静下心来认真答题。
毕业班每周六晚自习和周日早上都没有课没有作业，有的只是考试，一个时间段一科，这样两周就能考完全科，能出一趟排名。
上周的成绩早就出来了，昨晚考的英语也在今早就让大家听到了喜讯，目前看来前三科菁英班的实力都稳定发挥，还算是不错，所以曲老师就更不会苛责她们今天的躁动。
合情合理。毕竟考完试班委就会出动去采购今天中午需要的食材，行动力高效的她们早在昨天晚饭到晚自习的空当给拟好了。
周日没有早读，八点才上课，平常是自习一个小时九点钟开始考试，今天例外，八点发下试卷，于是她们班比别的班早一个小时收卷。
之后班委们拿着老师给的请假条出校，剩下的人在教室里自习。
戴妫与姜玄乙不在自习者之列。
前者是纪律委员，后者也是纪律委员。前者本来不太想当班委，但当初老师看她年纪小又性子孤僻，怕她孤独，就给她扯了个职位当当，她于是成了四个纪律委员之一。后者刚转到班上来，作为插班生，曲老师觉得她得当个班委才能更好融入班集体，于是她成了五个纪律委员之一。
至于姜玄乙又是科代表又是纪律委员是否存在职位重复，一般来说老师会倾向于争取每个人在班上都有职务，但是纪律委员已经够多了，不差这一个。
总之，两个纪律委员就这么和别的班委一起出发了——在班长林章姝的带领下。
几个人走到校门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展开手臂，排排站，闭目，风从她们指尖穿过。
“俩周了，你知道我这两个周过的什么日子吗！菩萨知不知道我心里有多难过！”体育委员徐容笙仰天长笑，“好火啊！比夷陵之火还好啊！哈哈哈我终于自由了！”
文艺委员杨颂绍双臂环抱，斜斜睨她一眼：“徐妃也喜欢自由吗？”
“啊？妃子？”卫生委员顾明微捧着脸，噘着嘴，“做你的妃子？我怎么做你的妃子啊我们都那么熟了。”
“都别闹都别闹。”学习委员赵雪眯眼，从头到尾拍拍每个人的肩膀，“出了这校门，咱都自自由由的啊。”
“你这是什么话？”副班长虞景拧眉，发出狮子般的咆哮，“这江东是你做主还是我做主？”
“桀桀桀。”陈思思背着手走来走去，她严肃道，“在自由的校园外，我还是说了算的。”
虞景拽着班长的肩膀晃来晃去：“班长你说话呀！”
班长林章姝头晕眼花，非常艰难地挣脱开铁爪，她把手搭在眉骨处极目远眺，大大喟叹：“太阳从西边升起。”
“主儿聪慧。”纪律委员姜玄乙看着她们，睁着星星眼做西子捧心状，声线无比矫揉造作，“有些鸟儿是天生关不住的。”
最后所有人都看向戴妫。
学校在郊区，但是校门口还是有零星商贩，这里毕竟是大庭广众之下……
直挺挺站着，戴妫嘴唇蠕动半晌，最终还是道：“本宫乏了，要去眠一眠。”
所有人中，她目前是形象最得体的一个。
姜玄乙迟疑，捏着嗓音道：“主儿，在校外就没必要端着了吧？”
戴妫叹气，用右手摸过自己每一根左手手指：“就算是在校外，也要体体面面。”
众人品味了又品味，满意得不得了。
主儿的座驾很快抵达校门口供主儿眠一眠，按照一开始的分配，几个班委组成不同小组进了不同车子，负责购买土豆、肉沫等重大物品的是班长林章姝这一队，她同戴妫与姜玄乙一个组。
这三人的出租车到的时候，林章姝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火速蹿到车子的对面，如同一枝离弦的箭咻地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并火速弹上去坐好，又用肉眼难以捉摸的速度系好了安全带。
过程流畅无比好似演练过千百遍——或许是在脑海里也说不定——看得迈出的左脚还未落地的二人瞠目结舌。
“哇，章姝，你好快。”姜玄乙柔柔道。
戴妫点头，可不是快吗？快赶上投胎了。
林章姝老神在在地坐着：“都听班长的，班长坐副驾驶，你俩坐后面儿。”
姜玄乙点头，声音很甜：“好的班长。”
那么听话干什么。
看着就乖乖的，很容易被人欺负的。
“好的班长。”戴妫沉着脸打开后车门，朝姜玄乙笑笑，“进。”
“哇戴妫你好好！”姜玄乙睁大了眼睛，笑得甜滋滋的，她也不客气，很快上车坐下。
戴妫在风口捂了会儿脸。
她不理解，为什么世界上会有人笑得那么好看，声音也掐得那么好听。
带着不解，戴妫抿着唇坐上车同姜玄乙排排坐。
见人都上车了，林章姝让司机起步，她自己则闭上眼睛：“昨天看书看得晚，我有点困，先睡了，到了叫我。”
“你放心睡吧，我们会叫你的！”姜玄乙点头，戴妫也跟着点头。
出发不过片刻，姜玄乙小心翼翼朝戴妫靠近，嘴唇贴着她的耳朵几乎用气音说：“我也想，戴妫。”
这话没头没尾的，惊得戴妫差点弹跳起来。
面对面……面对面也想吗？
不，不对……
她凭借强大的克制力才让自己用不带任何情愫的心态去动脑子思考姜玄乙的话是什么意思。
通过一通分析也没能出结果，或者说是最简单的答案就放在她心头，但是有些人的心里并不坦荡，所以一遍又一遍确定最终解。
然而事情指向就是最简单的那条。
过程却让戴妫几度全身紧绷。
此时姜玄乙已将手攀附在戴妫的肩膀上，手肘下垂，几乎要碰到戴妫的胸脯。
然而……
戴妫咬牙。
姜玄乙这个毫无间隙的姿势早就让戴妫的手臂碰到了她的，柔软的，如棉花一样软弹的，戴妫前几天换过卫生巾从厕所出来正面撞到过的。
姜玄乙似乎对这一切一无所知，仍旧贴近戴妫，近到戴妫的大脑运作失灵，再一次以幻觉蒙蔽了她的感知，戴妫错觉自己嗅到了芳香。
无味世界里唯一的香源贴向她，那么近，嗓音那么绵软甜美：“我也困了，我可不可以靠着你睡呀，戴妫？”
哈！哈哈！原来是睡觉啊……
说不清心底的情绪到底哪种占比更大，但总之戴妫心头舒了口气，她就说嘛，姜玄乙只是困了，想要借她的肩膀一用而已。
毕竟她虽然看着不是很魁梧的类型，但是还是有一个很健壮的体魄的。
“好。”戴妫轻轻抬起肩膀，贴向姜玄乙的脸颊，“到了我叫你们。”
“戴妫你真好！”
戴妫缓缓扯开嘴角微笑。
车厢内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司机手里里传来的机械的导航声，初秋还有些闷热，车载空调里吹出来的是冷风，风往外灌，萦绕在车后俩人的腿间。
本来应该很凉快的，但戴妫莫名觉得有些燥意。
从刚才就疯狂扑腾的心脏仍在砰砰狂跳，她强行按捺住那股激颤向右偏头垂眸，看到的是姜玄乙的发顶，毛茸茸的头发，每一根发丝都乌黑亮丽，摸起来应该会很顺滑。
戴妫抬起左手又放下，只是半阖眼眸。
算了。
并不是每一个Votary都会遇到自己的Deity，她也从来不相信人与人之间这种莫名其妙的来自基因的治愈。
然而通过对家族世世代代的研究，戴妫相信并很清楚的一点是，患有HOVS病症的Votary都是疯子。
冷静些吧，戴妫。
戴妫冷静地想姜玄乙。
其实对于这次的分工她是觉得有点不合理的。
她天生力气大，大家也都知道，所以班上的体力活或多或少都有她的一份，比如这次采购重物，她知道自己一定会分到这一组。
但是林章姝把姜玄乙也安排到了这一组。
先是林章姝这样安排，后是在表态的时候姜玄乙特别积极地说就要这样，还努力证明了一下她的气力。
虽然其实采购的东西后续会用小推车推着回学校，真说要多大的力气是不要紧的。
她昨天私底下问姜玄乙，为什么那么想在这个组。
而后就见姜玄乙眼睛亮晶晶的，这人说：“因为你在这一组啊！”
因为，我？戴妫在心里艰涩地发出询问。
姜玄乙没等她问就继续说：“周末啦，又到换座位的时候了，万一我们抽签后没法在一起怎么办？我想要珍惜和你一起的时间呀！”
戴妫的喉头滞涩。
姜玄乙说话总是这样直白。
明明在同一个班级，哪里算分开呢？
就算晚上不是住在一起，但是她这几天都回的寝室睡觉，而且这周末姜玄乙的公寓申请也批下来了，姜玄乙的公寓房间就在她的隔壁，她们有无限的相处时间。
可是姜玄乙却说要珍惜在一起的时间。
为这句话戴妫一整天无法控制心跳，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什么场景，戴妫甚至疑心自己的生命系统失去了平衡。
本该任四季更替、风云变幻皆巍然不动的平衡被打破，她的生命脱离了稳态，这些波动极大地搅乱她的细胞作息。
她的心神完全不受控制。
这个情况甚至持续到了中午包饺子，当戴妫回神的时候，姜玄乙正笑眯眯看着她，问她：“怎么样？要不要学？”
学？学什么？
几乎每一个和她相处过的人都要夸的天才大脑好像停止了运作。戴妫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点了头，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只知道姜玄乙牵起了她的手，姜玄乙的手还是那么大那么长，当她团起手的时候几乎能姜玄乙包裹住。
她们的手指在缠绵。
进度会不会太快了……
“你看，这样就做好啦！”
嗯？
戴妫甩开脑子里的浆糊。
原来刚才姜玄乙在手把手教她包异形饺子。
她低头看向掌心，手里是饺子肚子圆滚滚的，头顶的花边形状和普通饺子很不一样，这花边掐出了五个尖儿。
姜玄乙笑眯眯指着两个离很近的尖：“这是燕子尾巴，可爱吧？”
戴妫僵硬点头。
所以这是燕子。
她捧着一只燕子。
戴妫看向姜玄乙。
“很可爱。”
戴妫这样说。
燕子，很可爱。
戴妫明确心意倒计时两天。
虽然现在看起来她好像就很确定心意了，但这不一样啦。
【引用】
1.化用自电视剧《新三国演义》：
[好火啊！比夷陵之火还好啊！]
[这江东是你做主还是我做主？]
[太阳从西边升起。]
2.化用自电视剧《如懿传》：
[徐妃也喜欢自由吗？]
[做你的妃子？我怎么做你的妃子啊我们都那么熟了。]
[出了这校门，咱都自自由由的啊。]
[主儿聪慧。]
[本宫乏了，要去眠一眠。]
[主儿，在校外就没必要端着了吧？]
[就算是在校外，也要体体面面。]
3.电影·小说《肖申克的救赎》：[有些鸟儿是天生关不住的。]
4.化用自网梗：[众人品味了又品味，满意得不得了。]
5.化用自电影《致青春·原来你还在这里》：[俩周了，你知道我这两个周过的什么日子吗！菩萨知不知道我心里有多难过！]
6.化用电视剧央视版《三国演义》：[班长你说话呀！]
7.人教版生物必修三教科书：[无论春夏秋冬，风云变幻，它却总是轻波微澜。稳态是生命系统的特征，也是机体存活的条件。它让每一个细胞分享，又靠所有细胞共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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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9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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