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余成功捕获了整个大队的怨气。
“林余啊，你说你运气咋就这么好呢？我们咋就能把一号给你留在最后了呢？”有人冒着酸水说着。
林余乐呵呵地顺着杆爬，“谁说不是呢？还是婶子伯伯们心善，给我留还留个最前头的，连第二都不留，真是多亏了你们啊！”
打小在小河村长大，林余早就炼就了一身滑不溜秋的本领，甭管你说的真话假话正话反话，她通通按自己的理解来回答。
什么眼红嫉妒，什么冷嘲热讽，听不懂的啦。
果然，听她这么说，其他人虽然仍旧有眼红的，但眼看着说了几句酸话也没什么大作用，几句过后便不再说了。
抓阄这事看运气，人家运气好谁也没招啊！
但很快就有人找到了新的话题。
“林余，你刚才吃啥呢？咋闻着这来香？”有人耸着鼻尖忍不住问道。
这话一出，不少人都齐刷刷地看过来。
这味道他们刚才也都闻到了，香，香得很！
尤其是赶上正午这轱辘，正是最饿的时候，刚才一心想着拆迁量地的事，出门的时候连饭都没顾得上吃，这会儿缓过劲来，更饿得慌了。
闻着空气里还没散干净的味儿，肚子咕咕叫，真让人闹挺得慌！
刚才说序号的事，林余还能乐呵呵地和他们打太极，但这会儿一听他们问自己的吃食，她瞬间就警惕起来了。
她就知道，一定有人早早惦记上了！
食物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勾引人的东西！
林余把饭盒盖紧，挡住所有想窥视的目光，装傻充愣道：“没吃啥没吃啥，吃了个玉米贴饼子，大家饿了吧？快回家做饭吃吧...”
说着她推起林老太的轮椅，也准备赶紧离开这里。
她可不想让村里人盯上她的肉，这点肉都不够她和她奶吃的。
“啥玉米贴饼子啊，你嘴上的油都没擦干净呢！林余你这孩子咋还学会撒谎了呢？我们就问问，还能馋你你一口吃的不成？再说了咱村里都拆迁了，谁还买不起个肉咋滴？你这是埋汰我们不成？”有人不客气地拆穿她。
“就是啊，你婶子说的对，我们就是问问你这吃的是啥，咋闻着这来香？回头我们自己回去也能做，你看你这孩子，还防着我们？”
话虽然这么说，道理也是这么个道理。
但林余还是没被他们忽悠了。
她脚步不停，乐呵呵地说着：“哪里的话，婶子们这话就说得外道了，大家也知道我和我奶穷得叮当响，这不是怕婶子们说我有点钱了就瞎得瑟么？但真没吃啥，就是普普通通的猪肉，许是中午大家都饿了，闻着才格外香了些。”
听她这么一说，众人一想也是。
刚炒出来的肉有这个香味也正常。
饿的时候当然闻着就更香了。
因此一群人也不再追问了，都忙着回去赶紧做饭了。
不少人想着今天可要好好改善一下伙食。
签也抽完了，等量地过后就等着拆迁款到账了，谁也不用再省这点饭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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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过后，林余和林老太眯眼小憩了一会儿。
这半年精细养着，林老太的腿好了不少，虽说大部分时间还得靠轮椅，但小部分时间也能站起来了。
小憩过后，林余扶着林老太在院子里做康复训练。
一边和林老太商量晚上吃什么。
“奶，晚上你有什么想吃的没？我给你做。”她搓着手问。
一看她这样子，林老太就知道她心里铁定是有想法了，笑眯眯问：“你已经有想吃的了是不是？说吧，想吃什么？”
林余嘿嘿一笑，“果然我这点小心思瞒不过奶，昨天买肉的时候我看那猪皮挺新鲜，也便宜，就稍微买了那么一点点...”
她说着拿手比出个“一丢丢”的手势。
林老太还真没注意她昨儿个还买了猪皮，闻言立刻明白过来，“想吃皮冻了？”
林余猛猛点头。
早些年的时候，皮冻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会被端上餐桌。
那会儿大家日子都穷，吃肉太奢侈，便会买便宜的猪皮，多少也算是个荤菜。
近些年人们的日子过得好了不少，过年的时候以买肉为主了，但这么多年养下来的习惯，皮冻也是依然会被端上饭桌的，成了年夜饭必备的一道菜。
但以上所说的这些，对于林余和林老太奶孙两个却并不适用。
两人日子过得拮据，就算是成本低廉的猪皮对两人来说也是稀罕东西了。
尤其是今年过年，奶孙两个只敢多炒了两颗鸡蛋增添过节的气氛，这鸡蛋还是同村的小姐妹送的。
没办法，那段时间是真的一贫如洗。
兜里掏不出一个币来，哪敢买东西。
也就这俩月日子才稍微好过了点。
好在这轮椅没白买，还真比她想象得要恢复得快，去医院不那么勤了，钱自然也就能稍微攒下来一点了。
也是如此，奶孙两个才敢奢侈一回，买一回肉。
昨天林余翻看那本菜谱时，就看到了皮冻。
今年过年没吃着，她本就馋得不行，这会儿看见了，更是馋得舌头生津。
于是乎，终归是没忍住，和卖肉的商贩一番讨价还价，她用八毛钱买了不小一块猪皮。
多添点水的话，能熬出来好大一块皮冻，省着点吃可以吃好几顿呢！
不亏，一点不亏。
林老太和她想法差不多。
何况两人连肉都舍得吃了，一个皮冻而已，吃就是了。
于是她大手一挥，一锤定音，“想吃咱就吃，奶也会做这个，奶给你做。”
听到她奶同意了，林余心里那叫一个高兴。
但她还是立刻摇头道：“不用不用，奶你歇着，那菜谱上写的很清楚，我照着它的步骤做就行了，你也尝尝孙女做出来的皮冻，看看是不是那个味。”
知晓孙女有万能食谱，林老太也不强求。
于是下午林老太在院子里自己转着轮椅到处来来回回，摆弄院子里自己种的菜。
林余则窝在厨房里几乎没怎么出来过。
皮冻的做法其实并不复杂，就是步骤稍微多了些，需要人有耐心。
首先得将猪皮一点一点清洗干净，然后冷水入锅，放入花椒姜片等辅料，这一步主要是为了去腥。
待猪皮煮软之后，仔细地把多余的脂肪和杂质剔除干净。
然后再次用盐水冲洗，直到洗到水接近清水为止。
将猪皮切段或者丝，再次放入锅中，加适量的水以及调料，开火熬煮。
等到猪皮肉眼可见软糯，汤汁肉眼可见浓稠时，就可以关火了。
关火后将葱段等调料夹出，将猪皮连同汤汁一起倒入盆中，放在温度低的地方自然晾凉，直到凝固就可以了。
三月的北方昼夜温差大，白天日头底下还有些晒，晚上的温度却冷得人发抖了。
但这温度用来晾皮冻却是再好不过了。
林余在院子里走了一圈，找了自己最认为整个院子里温度最低的地方，将一整盆皮冻放置好，静静地等着它晾好成型。
然后着手准备其他。
春天能吃的菜不多，除了冬天储存好的白菜，院子里只有零星的菠菜。
白菜吃了一冬天，林余实在是有些遭不住了，这几天换着法的开始吃起来菠菜。
她快速翻着食谱，看看这本食谱上有没有关于菠菜的更多做法。
翻了好一阵之后，发现不是缺其他配料菜，就是缺调料。
她心里有些沮丧，但很快又振奋起来。
这本食谱上她没见过的调料太多了，等有钱了她要把这些调料都买回来！
用一瓶储存一瓶！
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菜啊肉啊，种不了就买嘛。
当然前提是等有钱了。
林余合上菜谱，冲着屋子里缝东西的林老太喊：“奶，咱晚上喝疙瘩汤吧？你觉得咋样？”
“成。”林老太没什么意见。
疙瘩汤就更好做了。
家里细面早就没有了，林余拿粗面加一点盐，然后加凉水快速搅拌出面疙瘩，把菠菜切成小碎块，又切了数的见的几颗葱花。
准备下锅时却发现除了面就是绿，瞧着怪没有食欲的。
于是她又去地窖里走了一圈，终于找到了先前不小心压在白菜下面的两个拇指大的小胡萝卜。
不管咋，好歹也算是个红色。
林余将其中一个胡萝卜切小块备料，然后将面疙瘩下锅。
另一个则留着，等过两天再吃。
等把菠菜和胡萝卜也下锅后，红的红，绿的绿，色彩分明，即便是粗面疙瘩看起来也比先前有食欲多了。
林余鼻子耸动，吸着锅里传来的香气，心满意足。
等夏天西红柿熟了之后就更好了！
等疙瘩汤做好之后，林余起身去院子里看皮冻。
皮冻已经开始有凝固的迹象，但还有些松软，得再多冻一会儿。
她便先叫她奶出来喝疙瘩汤。
都说三月倒春寒，这话真是一点不假。
就这么出去一会儿，林余身上一阵冷嗖嗖的。
她拿了个小棉毯子给林老太腿上盖着，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等回头钱发下来了，得先买一个电热毯，要不这三月四月太难熬了。”
林老太笑她，“这钱还没着落呢，你倒是连怎么安排都想好了。”
林余嘻嘻笑，“迟早的事嘛！”
林老太不说这个，换了话头，“那也是，浪费这钱干啥，烧炕就行了，等再过些日子天就暖和了，晚上稍微烧一会儿就不凉了。”
林余一边给她盛饭，一边回答：“春天用不着了就秋天用，反正总能用得着的，人家医生都说了，睡觉暖和了对你的腿和腰都有好处，那叫什么来着？促进血液循环，祛除体内湿气，还可以预防好多关节性疾病呢！”
林老太听着心里五味杂陈。
反正只要是对她身体有好处的，乖孙女总是记得很清楚。
她不再反驳。
林余给两人各盛一碗后，很快坐好。
暖呼呼的一口面疙瘩汤下肚后，五脏六腑都被热意填满。
她吃得满足，几口就呼噜完一碗，很快又盛好。
直到三碗下肚，她才满足地放下碗。
林老太看着忍不住失笑，“饱了？”
“饱了。”林余满足地打了个嗝，又补充道，“但还能吃皮冻。”
林老太笑得更厉害了。
林余一边等着皮冻，一边和她奶商量。
“奶，我看那本菜谱上还有好多可以卤的东西，我想把这卤汤留着，回头卤点豆腐干还有猪皮。”
她也是才瞧见上面还有卤猪皮，早瞧见了她就多买一些猪皮了。
“对了，奶，那上面还有炸猪皮，我瞅着那炸猪皮金黄嘎嘣脆，吃起来一定香！咱回头也试试吧？”
一说到吃，她这嘴就又开始馋了。
“猪皮还能炸着吃？”林老太惊讶，但很快又道，“成，你想吃什么就做，奶都支持你。”
听她这么说，林余心里更踏实了。
吃完饭后又等了约莫一个多小时，林余再次跑到院子里。
片刻后她又跑回来，咧着一张嘴，去厨房里把菜刀提出来，“我瞅着差不多能吃了，先切一小块尝尝，剩下的继续冻着，明天吃肯定更香！”
林老太看到她这迫不及待的样子就想笑，挥挥手让她去了。
林余切了不到四分之一块。
刚刚冻成型的皮冻晶莹剔透，Q弹滑嫩，小小的猪皮错落分布在里面，像是琥珀水晶，轻轻一戳还带有微微的弹性。
切一小块放到嘴里，爽口顺滑，天灵盖都一瞬间感觉通透了不少。
林余又拿蒜末和醋调了酱汁，端上桌子准备和她奶一起品鉴。
林老太看到端上桌的皮冻眼睛一亮，“你这皮冻做的真好看，比奶做的强多了，透亮透亮的。”
林余把盆往过推了推，“奶你再尝尝味道咋样？”
林老太夹了一块，眼睛睁得更大了。
她连连点头，“好吃！又嫩又滑又香，比奶做的好吃多了，不，咱村没一个比你做的好吃的！”
林余心满意足地笑了。
那食谱上写的加盐水洗好几次，刚开始她还心疼盐，现在看来果真是有用的。
“奶，蘸着醋吃。”她又给奶夹了一块，然后才给自己夹。
那本食谱里还有好多调配蘸料的方法，等她买全调料了，她要挨个试试这些蘸料。
这一筷子刚夹到嘴巴，门外忽然冒冒失失地闯进来个人，语气兴奋。
“林余，快！走，跟我看热闹去！咱村遭贼了，村里好多人都跑出去抓贼了，说着抓到要把这贼的腿都打断，走，你快和我去看看！”
来人名叫赵秀，是村书记赵三贵家的姑娘，和林余年纪一般大，打小在一块儿上学。
她进门就拽人。
林余被她拽着，一筷子没拿稳，皮冻掉到了桌子上。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顾不上其他了，她伸手把皮冻塞进嘴里，还不忘吐槽，“赵秀你是不是虎啊？！没看着我还在吃东西呢？你这...”
嚼嚼嚼，好吃。
算了，先吃完再说。
赵秀看一眼桌子，没心没肺开口，“哎呀不就是一个皮冻嘛，有什么好吃的？回来再吃也成，走，先和我看热闹去！”
林余被她拽得踉跄，伸长了胳膊，好不容易才够着碗，徒手就那么捏了几块皮冻。
幸亏她刚洗的手。
“好了好了，我走我走，你别拽着我了，奶，那我和赵秀出去一趟啊，你先在家吃，一会儿我回来刷碗。”
林老太看着两人，笑眯眯地摆手让她们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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