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在周烜的世界里,只有偿还,唯有尽快偿还了曾经所犯下的错,周烜才能放手一切,去往属于自己的天堂,亦或者,地狱也罢。
“周烜,你怎么了?”周烜被喊的回过神,刚刚那个英勇的同学离他近了些。“你还记得我是谁吗?”周烜大概已经猜出对方要说什么,也许周烜真的应该感谢吴耀,在整个高中生活里,吴耀是出现在周烜身边最久的人,并且不像别人一样是对自己有所图谋,只是抛开一切单纯的恨自己。
带有目的接近周烜的这些人,周烜不用着急去询问对方的目的,因为他们都迟早会露出真面目来。自从周烜的父母离世后,那些故意走向的周烜的人都一个比一个心急,或许是周烜都太容易的让他们得到了好处。
周烜面前的同学得不到回应,但却不妨碍他表面目的。“周烜,我们家之前欠了你爸妈一笔钱,现在凑齐了,但是你父母毕竟走了好一段时间,这也是属于陈年旧事了,听说之前来找你还钱的人,你都没收他们的钱,那这笔钱?”同学翻起眼睛看周烜,有一种早就料定的自傲。
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谣言,周烜是看一位老头无力还债,还整日拿着欠条蹲在自己的家门口骗吃骗喝,周烜才对他说不用还,费力的也才将那人赶走,可没想到好心养小人,不知怎么的这件事就传了出去,周烜要收钱,别人就会提起这件事,问他怎么不要老头的钱,说清楚了,却发现“老头”越来越多。
只是周烜没料到,“老头”不仅普及化还小龄化了,周烜自嘲着将目光移回了眼前人的身上,周烜不太明白到底是谁欠了谁的钱?
“谢了。”明明周煊还没有开口,同学的“谢”字就已经说出口,并且说的毫无诚意。
“混蛋。”周烜说的很小声,但对方听到了,对方那厌恶的眼神也再藏不住,没有人是真正看得起周烜的,同学盯着周烜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毫不遮掩的戾气,这全部周烜都太熟悉。
看着离开的同学,仿佛是被威胁了的周烜,却不会再像以前的感到后怕,他甚至更加希望,对方真就动手了,那周烜可能还会庆幸他的判断没有错,他的人生就是彻底的狗屎一摊。
而此时的另一边,差点就要真动手的吴耀,他根本憋不住气,回到教室后带着几个小弟就翘了课,井琰拉不住吴耀,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没有人能告诉他,这是吴耀的命令,毕竟井琰太仁慈,把他牵扯进来,只会让吴耀更受气。
好在,到了最后一节班会课的时候,吴耀回来了,他的额头上都是汗,眉毛还是倒八字,看来他还没有解气,回来坐着的时候,板凳还被吴耀拉的刺耳响,井琰一听到这声,浑身就起了鸡皮疙瘩。“你怎么了?”
“没事。”吴耀像是故意赌气的回答,但实际不是,关于他和周烜之间的恩恩怨怨,吴耀从来都没有和井琰说起,吴耀不想井琰去插手,是怕又错伤了他。
吴耀不愿意说,井琰也没有多问,他和吴耀之间的关系只是在对方有需要时,出现,对方不需要时,不做纠缠。
——
井琰料到吴耀班会课的时候会回来,把前两节课的笔记都放在了他的桌上,可吴耀根本没注意,脱下汗水浸湿的校服就随意的覆盖在了笔记本上。
铃响了,吴耀发愤的眼神里刹那闪过一丝期许,班会课上,异常的平静,不是没有老师打吴耀逃课的小报告,是所有的老师都不对吴耀抱有希望,最多只是觉得他碍眼。而吴耀还会回来上班会课,不是吴耀害怕班主任的威严,而是吴耀在等威严的降临能让他迷途知返。
吴耀对于长辈的关怀,总是执着到了一种撞破头也不肯放弃的莫名坚持里,谁来也没用,而对于同辈的关心,吴耀却又总是觉得那只是别人自以为是的安慰,吴耀,他是总在自相矛盾的人,但他又何尝不是在自我伤害着,他的刺不止长在了外面。
可惜,吴耀还是没有等到,这节课也没再出什么意外,吴耀一个人安静的待到了放学,井琰有时会注意着他的情绪,看着他从内心最初的愤怒到被自卑逐渐填满,看着他含恨的眼睛慢慢的湿润,直到有了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也许,暴躁是吴耀脆弱的外皮,而且,一戳就破。井琰看到总想说些什么,但两人之间那天然屹立的高墙,让井琰不会再近一步,因为,当初吴耀对井琰的伤害,关于事实的真相,吴耀从来都闭口不提,所以到了现在,井琰心中还是会心有余悸。
放学了,吴耀还坐在凳子上抠着手指,平日里,井琰也不会和吴耀一起走,不是井琰刻意的远离他,而是吴耀每天都忙着放学后收拾周烜,所以被止步了的人,一直都是井琰,这也让两个人最初的缝隙越拉越大。
“井琰,明天下午你有空吗?”收拾着书包的井琰,他顿了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看向吴耀,见吴耀的眼神有些闪躲,井琰再往下看了看,还是一样,吴耀的手又被他扣破了。“怎么了吗?”
“我搬家了,明天乔迁宴,你来不来?”井琰没有立即的回答吴耀,井琰明白这不是一次邀请,而是一次揭疤,之前吴耀说要从家里搬出去住,井琰还以为是他在开玩笑,现在看来,吴耀是真的要从家里搬出去,可他的父亲是怎么允许的,井琰望向吴耀,他猜了出来,但话卡在嗓子里,因为这话不该井琰来说。
吴耀懂了井琰的欲言又止,替他说了出来。“诶呀,他早就不想管我了,要是我能滚远点,他不是更开心,所以,我一说他就同意了。”吴耀说话的时候,眼睛没有看向井琰,只是站了起来,拿起一本本书往书包里装去,越装越快,头也往下低了又低,好像快忍不住了,吴耀提起书包,本能的就要逃跑,井琰抓住了吴耀,吴耀没再挣扎,他也不知道要跑到哪,只是抹起了眼泪。
井琰和吴耀之间再没有了一句话,井琰松手,从衣兜里拿出纸,装到了吴耀的口袋里,没有犹豫,井琰把教室留给了吴耀,并帮他关上了门。
能让人变得坚强的地方有很多,但往往缺少能让人委屈的避风港,所以,井琰没有回头看,直至出了教学楼,井琰才回头看向了教室的窗户,井琰见吴耀红着眼,就站在窗子边,手里攥着纸,吴耀也在看向他,那样的眼神,井琰去监狱看望父亲的时候见过。
“记得抄笔记!”井琰对着吴耀的方向正常说话,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吴耀听明白了,毕竟这句话井琰每天都要重个八百遍,吴耀笑着点了点头,抿着嘴转过了身。
对着吴耀背影挥手的井琰,心里的石头也轻了点,记得当初吴耀给井琰磕头赔罪的时候,说了很多有关死了的话,井琰心软到了现在都还在替吴耀担心着,井琰真的害怕如果真有一天刺猬死了,那他这个给刺猬苹果的人是不是也难逃其咎?
井琰又怀着心事的出了校门,从他身旁走过的人步伐都比他的快,直到有个人,他的步伐比井琰的慢,还一直跟在他的后面,出了校门口一段路,那人还是跟着,井琰本来不想理会,直至周围的人慢慢走开,跟着井琰的那个人,他身上的味道就愈加的明显了起来,很熟悉,井琰停了下来,那人也停了下来,井琰转过身,那人低下了头。
井琰转身望去,当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了,井琰的心跳好慌乱,心动的指引,让井琰向对方靠近,无意识的只想越来越近,直到周烜不得不直视他,直到周烜的眼里只有他。“周烜。”井琰的嘴唇轻轻一动,不太是像在叫某人的名字,倒像是在微弱的告白。
周烜的心脏被猛的一戳,他望着井琰,那宛如曾经爱人的深切目光,周烜的心里难免的还是会悸动。独自走太久的人,如果又遇到了当初一起出发的人,哪怕只是两个相像的人,当时的那份想要共同逃亡的心情也还是会被激荡在心中。
记忆的再次回响,让周烜的心里忍不住的委屈了起来,他的睫毛微微的抖动着,嘴角开始抑制不住的往下垂,周烜不想在井琰面前表现的情感卑微,他侧过头去,却不小心扯到了脖子上的伤,【好痛。】周烜皱起了眉头,泪水划过了伤口,周烜越想无声无息的隐藏,到头来只会更加的狼狈。
井琰看到了,周烜脖子靠近锁骨的地方有伤,即使周烜尽力的用校服遮掩,那伤口还是很明显,井琰抬起手,他想要去确认伤口的深浅,但周烜却把衣服拉链锁到了下巴的位置,井琰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他只能放下手,握紧了拳头。“是谁干的?”井琰说话时声音发颤。
周烜没说话,弱弱的咳嗽了两声,他的伤,又何止是在井琰看得到的地方。
周烜深呼吸了一口,【他不是奕桉。】可是为什么,周烜越是这样的提醒自己,他越是控制不住的泪光泛泛,【怎么能这样?】周烜总是喜欢逼问自己,直到把自己逼到了无路可退。“奕桉。”
井琰听到,被吓的往后退了一步,他看着周烜自责的表情和颤抖着的肩膀。“你叫我什么?”偷偷暗恋人家两年的井琰,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周烜口中的奕桉是谁,井琰的胸口像是被什么压住了一样,他感觉自己就快要无法呼吸,曾经的奢求,听到别人说自己像奕桉的时候,当时的那种小庆幸,到了现在却变成扎人最痛的针,密密麻麻的往井琰的心里扎去,痛到他看不清周烜看向自己的目光,究竟是看向的自己,还是奕桉?
就在这一刻,井琰知道了不可能,他走向周烜,无非是像鱼痴心妄想能游到大陆,井琰好恨,为什么时间不能停止,为什么伤人的真相只会愈加的残酷,井琰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周烜,因为一切的幻梦已经破灭。
周烜的情绪慢慢的平复了,好像把那个人的名字说出来,复加在周烜心头的痛就会削减,但实际上,是转移到了另一个的身上,而那个人还在不知所措的望着他。
时间在两人的沉默间悄然溜走,周烜明白自己再干站着也不会有什么奇迹发生,井琰就只能是井琰,白日梦也该醒了,周烜不想去找谁的替身,他要的只是一个奕桉,一个独一无二的奕桉。
但井琰已经厌烦了周烜留给他的背影,他拉住快要走掉的周烜,井琰的眼睛像在乞求,他勉强的扯起笑脸。“我叫井琰,下次别认错了。”周烜没有回头,得不到回应的井琰,他还是笑着,只是放开了手,让周烜离开。
周烜离开了,消失在了拐角里,在井琰看不到的地方,周烜背靠着墙,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他不懂井琰的意思,在周烜的印象里,他们不过只是今天才见过三面的陌生人,周烜想不出井琰说这句话时背后的隐晦,也不懂井琰的笑是有多勉强。
【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比起井琰内心的挫伤,周烜更想知道的是,井琰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周煊心里突然有了一阵不好的预感,他逐渐的咬紧了牙。如果井琰也和那些蓄意自己好处的人一样,那周烜宁愿把井琰“一脚踹开”,也不会让井琰对奕桉的形象有一点的损伤。
说不清话的人,被误解也就只能自己消受,周煊是不会费心去猜测井琰的,他自己都还有一堆烦不清的事,周煊没有那么多的精力,活着就已经很累了。
目前对周煊来说,最着急要解决的,是学校住宿办理的不成功的问题,不过,周烜倒是还有个去处,李所华要他不要有负担的住进自己的孙子家,周烜曾经在心里纠结着这个问题。直到今天李奶奶把电话打到了班主任那里,说已经帮周烜通知好,他只管的住进去,并且,嘱咐一定要住进去。
看来只有这个办法了,周烜决定去李奶奶的孙子家暂时的叨扰一段时间,只要学校的住宿能够办理成功,他一定马上搬出来,周烜很害怕去麻烦别人。
周烜来到了正午街,找了一家离学校最近的银行,他从书包里拿出银行卡,那银行卡还包在周煊奶奶为他缝的荷包里,荷包上还绣着“平安”两字,周煊用手指细细的摩挲着,指腹感受着凸起的思念,周煊的鼻子发酸,喉咙有了堵塞感。
但终究,人不能靠着过往苟活在现在,怀念过后,周煊打开了荷包,周煊打算拿出一部分的生活费买点得体的见面礼,周烜不想让自己的到来看起来会那么的冒失。
——
恰好也要去正午街的井琰,他虽然和周烜选择了两条不同的路,但是他们的目的地终归是一样,井琰看到了周烜进银行,他愣站在了原地,井琰想起今天去办公室里看到的材料,周烜是贫困生,井琰承认,他从一开始就有私心,他对周煊想的很多,甚至想到了要养他。
心里一直有念头的人,站在了银行的门口就是不肯离开,直到刹那风起了,大风吹落了树叶,却仍然吹不走执着的人。
终于……最后井琰等到周烜取完了钱,看到了他出来时被风迷住了眼,周煊侧过头去想要避风,但他脖子上的伤,又再次显眼的展现在井琰的眼前。
周煊被吹的打了个冷噤,这一切都被井琰看在了眼里,井琰没有刻意的想去表现,反而是井琰他每次都在很小心,非要算准了,他才敢靠近的周煊。
【好温暖。】周烜突然间感受到了一股热气,很明显。周烜被雨淋湿了的衣服在身上裹了一整天,衣服或许容易风干,但鞋子不会,要是现在周烜把鞋子脱下来,那么就能看到周烜泡得发白的脚,和像老树一样皱起的皮肤。
【是谁?】周烜好奇,他缓缓的把眼睛睁开,眼里的灰尘还是会让他感到轻微的刺痛感,周烜试了试,眼前逐渐的变得明亮。
周煊见是井琰站在自己的面前在为自己挡风,好令人动容的画面,但周烜还是下意识的想要后退,井琰见周煊后面的有坎怕他摔倒,井琰下意识的扶了一下周煊的腰。“小心。”但周烜根本不听井琰把说完,哪怕只是两个字,周煊不顾一切的就推开了井琰,哪怕井琰身后还有飞驰的车辆。
被推下台阶的井琰并没有责怪周烜的残忍,只是担心他被灰尘迷的泛红了的眼睛。
“对不起,你刚刚靠我太近了。”周烜神情紧张,他的脑海里骤然闪过吴梦语被卡车撞倒在血泊里的画面,浑身的鸡皮疙瘩,让想要寻求原谅的周煊不自主的靠近了井琰,直到周煊缓过神来,他又往后退去了半步。
正午街到了下午,车道就被会被开放两个小时,周烜眼看又有车辆经过,周烜第一次主动的伸出手去拉井琰,而毫无准备的井琰,他脑袋发懵的看着周烜的掌心覆在了自己的手臂上。【好冷。】
周烜的手很凉,井琰的手臂不受控的往后缩了一下,周烜以为是自己冒昧了,立马的就放开了手。“对不起,车多,你小心。”周煊自责的看向井琰,目光里却只有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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