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一被砸的有些懵，睡眼朦胧地望向何且：“唔嗯？”
何且虚着眼质问他：“我问你大半夜给我弹面板几个意思，说话啊。”
他把额前凌乱的发丝向后捋了捋，在床上往前膝行几步，逼近坐在床头柜上的元一。
“我没弹。”
元一变成人形，坐在原本就狭小的床头柜边缘，身子不由得向前倾，试图辩解。
“你放屁，除了你还能有谁弹面板！”何且皱起眉，彻底直起身子，俊秀的脸上现出嗔怒的神情。
就在这时，何且面前又接连弹出好几个面板，刺眼的荧光和“噔噔噔”的提示音在昏暗的卧室里格外突兀。
“你还弹你还弹！”何且气得抄起另外一个枕头砸向元一。
“我真没弹！我刚刚不一直在你旁边好好躺着吗？”元一摊开手，一脸无辜和不解。
何且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别开脸深吸一口气。
片刻后，他又转回头，重新将目光放在他脸上，两人僵持了一会，才试探着问道：“真的？”
“真的。”元一认真地点点头，眼神没有丝毫闪躲。
何且眉头锁得更深了。他再次盯着元一看了一会儿，才移开视线，望向窗外。
外面起风了，窗帘被吹得扬起，透露出外面的天色。
天色将明未明。
“要天亮了。”何且低声嘟囔了一句，掀开被子下床，趿拉上拖鞋，“反正现在这么一闹也睡不着了。”
体内充盈的570点能量让他感觉身体异常轻盈，疲惫感一扫而空。
正当何且准备站起来时，半透明的面板又出现在了面前。
【请问是否现在使用技能增强道具？】
何且抿紧嘴，深吸一口气，捏起了拳头，额角似乎有青筋跳动：“我特么......”
“用！我用！行了吧！”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抬手，狠狠戳向那个“是”的选项。
【“鹤唳清心”技能效果已增强，覆盖范围扩大至全动物园。】
“这道具还挺强劲。”面板消失后，何且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许。
他走到卧室门口，没有回头，只是侧着脸对依旧坐在床头柜上的元一说：
“我明天放假。”
“嗯嗯，我知道。”元一乖巧点头。
“所以明天可能......顾不上你。”何且的语气听起来平淡无波，甚至带着点刻意的疏离。
元一忍不住追问道：“你明天要去哪里吗？”
“系统连这个也要管吗？”何且满不在乎地瘪瘪嘴，没等元一回答，便转身拐出卧室，身影消失在门廊的阴影里。
元一手中电流涌动，深吸一口气，调出面板看了看与自己师姐的聊天记录。
【清风】：小元一你一定要记住啊，千万不能像你刚开始那样拿电来电人家！也没有正常宿主喜欢被强制定身！你这样下去，这一票是会黄的！
【清风】：前面的就不说了，你后面怎么把诈骗人家的事实也说出来了！能不能不要这么实诚！你是一个成熟的小鸭嘴兽了！
【清风】：以后你一定要好好对人家！要体贴，懂不懂？要攻破他的心理防线，这样你的完美毕业评定才有望！
【清风】：师姐能教你的就这些，加油0w0！
元一看着师姐的那句“要体贴”，默默地在手心又写了一遍。
***
“那个人类怎么还不回应面板请求啊？！”虎皮趁着赤丹开着面板闭目养神的时候，疯狂点击按键。
“人类这个时候......应该在睡觉吧？”赫米轻轻拽了拽虎皮的衣角，小脸上带着担忧，“不会把他吵醒吗？”
“但是赤丹姐现在没空管嘛！我真的好无聊——”虎皮显得有些抓狂，但点击的手指却没停。
“反正这个也是迟早要发出去的嘛，我这是在帮赤丹姐的分摊工作，懂不懂？”
虎皮有些小骄傲地挺起胸。
赫米看了看一脸“求表扬”的虎皮，又看了看闭目不动的赤丹，眨了眨眼。
***
不上班的一天就是爽啊。
何且悠闲地喝着咖啡，品尝着元一做的、卖相还不错的早饭，桌上的平板还播放着下饭小视频。
他美滋滋地抿了一口咖啡，目光投向正在厨房里忙碌的元一的背影。
“你今天怎么突然变性了？”何且出声问道。
元一闻声转过头，低头认真打量了下自己：“我没变性啊？”
何且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着微笑：“是性格的性，不是性别的性。”
“哦，”元一恍然，然后表情变得格外认真，甚至带点庄重，“其实，我对你——”
何且转过头，若无其事地喝了一口咖啡。
“一直都心存歉意。”
元一一边说，一遍下意识翻过手掌，偷偷瞄了一眼写在手心里的“体贴”两个字。
“我想多体贴你。”
“噗——！”何且嘴里的咖啡差点全部喷了出来，他连咳好几声，脸颊被呛得泛红。
“没事吧？”元一立马关火，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急忙拿着干净的抹布过来，擦拭溅出的咖啡渍。
何且顺了顺气，看着元一手忙脚乱的样子，最终还是没忍住，脸上重新挂起那种有点无奈又觉得好笑的表情：“说得很好。”
他一把接过元一手里的抹布：“下次别说了。”
就在这时，何且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屏幕亮起，首先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来电，但上面的备注却是“妈妈”两个字。
何且皱起眉，不太理解现在的状况。
他的备注从来都是名字，而绝非什么关系代称。
不等何且反应，紧接着，又一个电话急切地切了进来。
屏幕清晰地显示着：绿山动物园热线。
何且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头皮一阵发麻。
他踌躇着，头疼地扶住额角，指尖悬在空中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点下了那个最先出现的、屏幕占比更大的写着“妈妈”的陌生号码的接通键。
电话那头背景音很嘈杂，人声脚步声混杂在一起，像是在某个喧闹的公共场合。
沉默了几秒后，那边响起了声音，不是“妈妈”的声音，而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这个男人是他的父亲。
“何且，你最近怎么回事？电话也不接？你知不知道这段时间......”
按往常来说，何且早就把电话挂掉了。
但这次，他异常安静地听着那头带着怒意的数落，直到对方话音稍顿，他才假装不经意地问道：“你换号了？”
“对啊，你连这都不知道！你一天到晚到底在干什么！”
何父的声音听起来怒气更盛。“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在哪里！”
何且无语地叹了口气：“你刚才噼里啪啦一大堆光数落我去了，一个字没提你在哪，我上哪知道去？”
“你懂个屁！”何父吼道，“我在医院，你知不知道你的谁在医院已经躺了一周了！”
“什么意思？你把话说清楚了，能不能好好说话。”
“你妈不是爱喂那些流浪的猫猫狗狗吗？这下倒好，喂得半条命都没了！”
何且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烦躁和不安：“说话能不能一次说完？”
“你妈要死了！!”
何且猛地咬紧下唇，默默捏紧了拳头，一拳闷闷地砸在桌子上，发出“咚”的一声。
他的眼神烦躁而慌乱地四处张望着，像是找不到一个可以聚焦的点，无处安放的焦虑几乎要溢出来。
但他最后还是极力放缓了语气，几乎是小心翼翼地问：“她……到底怎么了？”
元一试图上前说些什么，却被何且伸出的手掌挡住去路。
“不是你说啊！问你你又不说话！”
“能不能心平气和地说话？从小到大我就是这么教你的吗何且？”何父的声音带着一种惯有的指责。
何且抬头抹了一把脸，指尖冰凉，几乎有些绝望地叹了口气。
他再次沉默下来，等待着。
电话那头安静了片刻，然后传来父亲极轻，却又异常清晰的一句话：
“你妈被一群疯狗咬了，脸上、身上，没有一块好肉。”
何且感觉自己的血液凝固了，还没感受到悲伤，眼泪就已经流了出来。
“我知道你忙，但你有空来看看她吧，她毕竟是你妈妈。”电话那头传来声音似乎也疲惫了下来。
“好了，就这样吧。”何父说完，挂断了电话。
听筒里只剩下忙音。
何且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仿佛也被抽走了，他腿一软，沿着桌沿滑落，直接瘫坐在了冰凉的地板上。
椅子就在一步之外，但他连一丝伸手去够的**都没有了。
他呆呆地望着前方虚空中的某一点，眼神空洞没有焦距。
清瘦的脸庞苍白得像一张被揉皱的纸，甚至连嘴唇上都找不到半点血色，只有不断滚落的泪珠证明着他还活着。
“没关系。”元一上前，毫不犹豫地跪坐在冰凉的地板上，伸出手臂，有些笨拙地抱住了何且颤抖的肩膀。
他生疏地，一下一下拍着何且的背，将他冰冷的脸颊轻轻按在自己还算温暖的肩窝里，“没关系的。”
直到被拥入一个带着些许陌生却又无比坚实的怀抱，何且一直紧绷僵硬的身体才像是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随即压抑的呜咽声从喉咙深处涌了出来。
他再也克制不住，伸手紧紧回抱住元一，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将脸深深埋进去，哭得浑身颤抖，上气不接下气。
滚烫的泪水迅速浸湿了元一的衣襟。
等到何且剧烈的哭泣渐渐变为断断续续的抽噎，情绪稍微稳定之后，一直安静的元一才低声开口，语气凝重：
“何且，我刚刚发现，在‘动物居委会’系统里，我似乎并不是真正掌权的那个。”
“有比我强大得多的力量，在背后观察着我们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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