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怨婴獭齐齐望向那只发出打嗝声的小水獭。
那只小獭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埋下了头。
怨婴獭们的行为随着这声“嗝”出现了短暂的凝滞。它们依旧吸附着，依旧冰冷，依旧在呜咽。
但是何且能够感受到它们的恨意显著地减弱了。
何且衣扣微微敞开，领口处依稀可见刚才混乱中留下的挣扎痕迹。
他下意识拢了拢衣领，长长舒出一口气，声音还带着一丝未散尽的轻颤：“吓死老子了，差点真就交待在这儿了。”
元一上前，眉头微蹙。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搭在何且的手臂上，触感一片冰凉。
“你能量流失得太多了。”他的声音明显带着关切，另一只手抚上何且脖子，指尖试探着怨婴獭留下的斑驳红印，“别动，我给你传一点能量，会让你好受些。”
何且顺从地偏开头，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上面残留的印迹在昏暗灯光下显得有些刺目。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显得异常安静。
元一深吸一口气，指尖流转起柔和的微光。那光芒如同温煦的溪流，缓缓注入何且的体内。
【宿主何且能量值缓慢恢复中——】
【10/40...15/40...20/40...】
“恢复得好快啊。”何且睁开眼，虚弱地笑笑，脸色依旧苍白，但眉间的紧绷感缓和了些许。
“不要说话。”元一板着脸，表情严肃，“会影响恢复。”
何且却像是没听见，继续用带着点戏谑的气声问：“欸，你说，我这能量值上限是不是就由我兜里这点能量余额决定啊？”
“你们这设定真有意思，能量值既能当钱花，又能当血条用。”他轻轻嗤笑一声：“用命换钱，再用钱来买命，循环往复，真有意思。”
“叫你不要说话了。”元一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无奈的强调。
何且撇了撇嘴，全然不理会他的警告，眼神飘向远处，又轻声问：“元一，刚才......如果我没扛住，是不是就真的没了？”
元一沉默了一下，指尖的能量输送却未曾中断，他声音平稳地陈述着事实：“客观来说，是的。”
“那我刚才恍惚间，好像看见你在弄什么发光的东西......”
“是我作为‘人’形态时能使用的技能。”元一简略地回答，似乎不愿多谈。
何且像是突然脱力般，身体一软，顺势倒在元一怀里，额头轻轻抵着他的肩膀，声音闷闷地传来：“百变元一啊......你这身份切换的，够拍一部五十集连续剧了。”
他低声笑着，气息拂过元一的颈侧：“你到底是‘人’，是‘系统’，还是‘动物’？嗯？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啊，元一......”
元一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但没有推开他，只是继续稳定地输送着能量，避开他的问题回答道：“刚刚我原本打算用技能强行剥离这些怨婴獭，但是它们吸附得太紧了，我怕强行剥离对你的精神会有什么影响。”
他顿了顿，低下头，目光认真地对上了何且有些迷离的眼神，“你是我的第一个宿主，我不希望你出事。”
“明白了。”何且扯出一个懒洋洋的笑，“对你业绩有影响是吧？行，为了你的业绩，我会好好活着的。”
【能量值恢复完毕：40/40】
能量回满的暖流驱散了体内的寒意，何且长长吁出一口气，一手扶在元一肩膀上，支撑着站起来。
他的脸恢复了血色，但眼神仍有些虚浮，像是从深水中挣扎而出。
“赶快把这破宫殿的事儿了结吧，”他揉了揉眉心，语气带着一丝疲惫的催促，“我想回去......种田了。”
最后几个字说得有些含糊，却透露着些许向往。
【恭喜宿主成功解决灵秽“怨婴獭”！】
【获得奖励：灵草种子x1】
“咦？还真能种田啊？”何且看着凭空出现在掌心、散发着柔和绿光的种子，有些讶异地挑眉。
元一点点头，刚要开口说什么，却听见一声细微的“叽叽”。
两人低头，只见一只眼神已经恢复清明、透着几分怯生生意味的小水獭灵体，正用残缺的小爪子轻轻揪住何且的裤脚，一双湿漉漉
元一低头看了看它，转头跟何且说：“它好像还有什么要跟你说。”
何且挑眉，依言蹲下身，双手穿过小水獭腋下，将它它半透明的残缺身体托起，与自己平视。
“怎么啦小家伙。”他故意用指尖刮了刮它的鼻子，语气带着些劫后余生的坏心眼：“还没吸够？贪心鬼。”
“叽叽！叽！”小獭立刻很用力地摇头，眼睛睁得圆溜溜的，里面写满了焦急和委屈，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依恋。
一旁的元一看到这一幕，默不作声地向后稍退一步，悄悄调出系统界面，飞快地翻阅着《新手指南》，指尖停留在某一页，低声自语：
“灵秽对宿主产生了异样的情感......应该是这一条。嗯......处理方案”
“啊，”何且这时才恍然想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差点忘了我能听懂你的话了。”他凑近那只小水獭，声音放缓了下来，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
“别急，慢慢说，我听着呢。”
小水獭闭上眼睛，将头抵住何且的额。
何且也闭上，眼前陷入一片黑暗，仔细感受着小水獭逐渐回升的体温。
无数画面在他脑中闪过：冰冷的隔离箱、重复的动作、空荡的笼舍、模糊的笑脸......
一个不断旋转闪烁着廉价彩光，却空无一物的塑料旋转舞台静静地待在小水獭的记忆深处。
“有很多我的同类都被它困住了，他们每天都得去表演。我的爸爸，我的妈妈，我的兄弟姐妹。你可不可以救救他们？”
“我不知道爸爸妈妈的样子，我一生下来就和他们隔离开来了。”
小水獭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身体化作粒子消散。
“我想让爸爸妈妈抱抱我，我不知道他们的怀抱是什么感觉。”它的声音越来越轻，带着最纯粹的憧憬，“但是我觉得，应该和你一样，暖暖和和的，像太阳。”
“再多抱我一下，好不好？就一下下。”
它的声音彻底消散在空中。
【灵秽“怨婴獭”已净化】
【能量值＋30】
【当前能量值：70】
【灵世界已发生变化】
何且睁开眼，怔怔地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双手，轻轻合拢手掌，仔细感受着残留的温度。
“走了啊。”他低声说，声音有些沙哑。
他站起身，转头向元一：“他们去哪里了？”
“他们本来就是世界各地因为非法繁育和不当饲养而早夭的孩子，只是心有执念才会聚成灵秽宫殿。如今执念已消，灵识也便散了。”
元一宽慰似的拍了拍何且的肩膀：“不必太过挂怀，对于他们而言，这不是消亡，是解脱。他们已经去永远不再有痛苦和寒冷的地方了。”
何且闻言，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个惯常的笑，那弧度却极为勉强，嘴角有些向下，最终只化作一个极淡的复杂神情。
“接下来，我们得找到最关键的灵秽，是不是？”何且环视着这座由痛苦记忆构筑的宫殿，“刚刚我在他们的记忆里，看见了一个不断重复的意象。”
元一停下向前的脚步，转头看他：“是什么？”
“一个舞台。”何且仔细回想着，“一个不断旋转的塑料舞台，上面空无一人，却又感觉挤满了东西。”
“那这很可能就是核心灵秽的具象化了。”元一的声音肯定了下来，他抬手指向宫殿更深处，“走吧。”
两人并肩向深处走去。
何且四下打量着，眉头微蹙：“这宫殿从外面看着挺唬人，里面倒是挺空旷的，不像能藏下那种舞台的地方。”
四周除了扭曲的废弃物墙壁和零星的污秽残留，似乎别无他物。
“‘鹤唳清心’有净化功能对吧？”何且忽然停下脚步，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没等元一回答就闭上眼，尝试着运转这个技能。
技能刚一发动，何且的身体便剧烈地晃了一下！
四面八方——从墙壁，从地面，甚至是空气中，浓稠得几乎令人窒息的秽气疯狂向他涌来！
争先恐后地想要钻入他的每一个毛孔，侵蚀他的意志！
【警告！检测到高浓度灵秽污染！宿主正在主动吸纳！请立即终止净化！】
【精神污染度轻微上升！】
元一立刻察觉不对，一把扶住他几乎要软倒的肩膀，急声道：“快停下！你的方式也太粗暴了！蛮力净化整个宫殿只会让你引火烧身！”
何且猛地停止净化，切断自身与宫殿的能量连接，大口喘着气，脸色再次变得苍白，额角渗出细密的汗。
他心有余悸地看着四周看似平静的空间，终于意识到一个可怕的现实。
这座宫殿，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活着的灵秽陷阱。
“它没有藏在那个地方，”何且喘着气看向元一，眼中带着一丝后怕，“这整座宫殿......就是那个‘舞台’，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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