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燥热,日幕渐渐西沉,迎面吹来的风方才褪去些许热意。
余小满摇着蒲扇坐在院子里的青石台阶上,目光有些涣散。
她不明白,自己只是在烘培课上打了个盹,回过神的时候,耳边已不再是同学们争论配方的声音了。
眼前的青石长街和来往的男女,更像是梦中的画面。
再低头看看自己,一身淡青色窄袖襦裙,倒也并不显得突兀。
事发突然,余小满恍惚到回不过神,连滚带爬地和上门,回到院子里坐着冷静好一会,才堪堪消化发生的一切。
她本是一个烹饪专业大三的学生,现在身处一个陌生朝代,是都城长安的一个普通百姓余小满。
平时她就卖点炸黄豆,勉强够家用的。
倒也是专业对口。
身后的这间铺子似乎并不需要支付租金,是她的兄长余大河盘下来的。
多的,便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虽是自己家,但余小满像是做贼一般,鬼鬼祟祟地将东西两侧的厢房都摸索了一遍。
这铺子是前后格局的,自带了一个小院子,左右各有两间厢房,种上三五绿植后,便显得些狭窄了。
心中大概有了数,余小满深吸一口气,犹豫着要不要推门去探索一下“新地图”。
脚尖刚调转方向,身后突地炸响开敲门声。
“开门啊!给我开门!”
一声赛过一声的短促响亮。
余小满被吓了一跳,她往后窜了半步的,那敲门声没有减弱分毫不说,甚至越发急促了起来。
余小满慌乱地四下张望,但视线所及并未有任何可以救场的存在。
她只好小心翼翼迈着步子上前,试探着打开了门栓。
门缝松动的一瞬,便被一股大力猛地推开来。
余小满往后连窜几步,惊恐地看向门口。
只见一群大汉鱼贯而入,一人扛着一个看起来就沉甸甸的大袋子,熟门熟路地就往西侧的厢房走去。
这使得原本就狭小的院子看起来完全没有了落脚之地,需要侧着身子才能供另一个人通过。
可壮汉们都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像是早已习惯了眼前这画面。
唯有余小满瞠目结舌,瞪大眼睛看着那一袋又一袋的不知道什么东西被扛进屋内,好似没有止境一般。
她和这些人好像都不在一个图层上。
这般数额的采购,不管是什么食材或者物资,可不像是“她”这个卖黄豆的小贩会做出来的事情。
就在余小满茫然不解之际,有一个衣裳明显讲究些的壮汉阔步走进了小院。
虽说是讲究,但也并没有精致到哪去,只不过是粗布窄袖的短褂上不伦不类佩戴了荷包,手里盘完着不知道什么材质的一串油润珠子。
他嘴里还叼着一根不知从哪里折来的新鲜草杆,裸露出的粗壮肌肉的手臂,就这么随意叉着腰,大刀金马的在小院站定了。
下三白眼左右扫视一圈,这气定神闲的嚣张模样,看起来就是非常不好惹的样子。
余小满皱着眉,谨慎地缩着肩膀,以防止这壮汉暴起给她一拳。
双方这架势,真不知道谁才是这院子真正的主人。
感受到余小满的目光,那壮汉调转视线,直直看向了她,眼神之中带着几分跃跃欲试和得意。
“小满姑娘,这会你可落在我手里了。”
此言过于狂妄,余小满满眼惊恐,拘谨地往后退了半步。
“这最后一批黄豆从运到,欠你哥的人情我全都还上了,这全部的钱款也该截给我了。总共六十八两白银,你看看怎么给。”
六十八两白银?
余小满错愕地张着嘴,好在她虽不记事,但基本常识概念还在。
她的脑子里迅速闪过长安城的基本物价。
十两银子都够京城五口之家过得有滋有味了,她一包满满当当的炸黄豆才卖五文!
六十八两的白银!余小满就是失了记忆,她都清清楚楚知道自家不可能有那么多银子。估摸着她得从本朝开国开始,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地卖炸黄豆才能攒够这钱。
她下意识反应过来——这不可能!
绝不可能!!!
黄豆并非什么稀罕作物,在本朝早已普及种植,就算用黄豆将这整个小院淹没,也用不了六十八两银子。
余小满当即笃定这个男人是在讹人,她顿时有了底气,挺直脊背道:“你莫要唬我!”
壮汉满脸遗憾地摇了摇头,早有准备似的从怀里掏出来一张纸笺,生怕她看不清似的,直接戳到了她眼前。
余小满一点不介意他动作粗狂,也并不伸手去接,就这么读了起来。
时间准确,借款金额明确、利息率正常合理、双方签字画押、就连担保人都足足有三个。
如此标准的一张欠条,简直可以当做模范贴在大小县衙门口,让所有人看看——这钱,就该这么借!
正是因为这欠条太过于标准,余小满眼前是一黑又一黑,天空晴朗,但无声的雷早就将她劈得快要裂开了。
天杀的余大河到底在外面做的什么生意!
壮汉给余小满来来回回送了那么多次货,就没见她失魂落魄成这样,一时间更是得意。
他收好欠条,哗啦哗啦盘弄着手里的手串,拖着语气老神在在地开口:“你知道还不上债会怎么样吗?”
还不上钱能怎么样?大不了做个老赖!
大门一关,不做炸黄豆的生意,这铺子也就不要了。
余小满面色不改,她暂时对这小院和铺子的价值并没有很强烈的概念,也并无什么归属感。
不要这铺子又如何,大不了她白手起家,在京城里找个热闹巷子,从摆地摊开始赚钱。
怎么说也是烹饪优秀在读生啊,现代社会的智慧,难道不足以让她在长安城混上一口饭吃吗?
似是看出来她的无所谓,壮汉嘿嘿笑了一下。
“这你不曾婚嫁,又是商户,这真还不上银子,我就要报官了。到时候清算了一番,你可是要受杖刑的,之后要不充了奴籍去做工还债,再要不就只能嫁人了。”
挨板子?充奴籍?嫁人?!
余小满当即变了脸色。
这哪个词都让她无法接受,法制社会多年生活的潜意识让余小满本能的觉得这是骗局。
但冷静下来想想,这壮汉说的确实是实话。
本朝商业发达,周边邻国往来贸易不少,商品交易格外繁荣。
因此在涉及商业方面的律法非常完备。对欠钱不还的,自然会严惩以做警示,才能叫商队和百姓放心交易。
她和余大河在京城似乎都已经没有别的亲眷。
倒也是能跑,但这就会成黑户了,根本干不了摆摊这种抛头露面的活计,只有吃不完的苦。
余小满思索了一下,除非能将她素未谋面的亲哥逮回京城,不然她还就真得还这笔债。
而这笔债,让本就两眼迷茫的她更是察觉到了浓重的绝望。
余大河!!!
余小满对这个“素未谋面”的亲哥哥,恨得咬牙切齿。
他到底在外面做的什么生意!
这又是什么天崩开局,今日不掏出钱来,还能有活路吗?!
看着余小满脸色青一阵红一阵,也不知在脑子里上演了什么精彩的大戏。
壮汉瞥了一眼她,而是接过了一旁搬完黄豆的小弟递过来的长棍。
“我晓得你是读过书的,最重规矩礼仪。这欠债还钱,你该是知道,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吧。”
他今天是带了完备家伙事来的,是打算好好威胁一番余小满,砸点什么东西,叫着她重视起这欠款来。
可这丫头今天看起来确实是不太正常,那点情绪全都写在脸上了,明眼人都知道她在想什么。
和她平时那矜贵的模样可太不一样了。
虽不至于现在就走到报官这一步,只是这该砸的东西,还是要砸的!
不好好敲打一番,这欠债的人,可是能爬到债主头上的呢。
长棍一甩,狠厉地破风声响起,紧接着便是瓷器被击碎落地的两声脆响。
余小满惊得头皮发麻,她本能地弓起脊背,抬手抱头,满眼惊恐地看着地上的碎瓷片。
天杀的!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今日不会被打死在这自家院子里吧!
她抬眼看向壮汉裸露在外的粗壮胳膊,又看看那足有她小臂粗细的长棍,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余小满记得,东厢房的床头的匣子里还有几两碎银。
她犹豫着要不要先去将这银子拿出来,多少努力尝试一下平息壮汉的火气。
若是今日不能糊弄过去,说不定挨打的时候,也能少挨两棍子。
就在她准备开口求饶之时,后门突然响起一声尖锐的呼喊。
“小满!”
一鹅黄齐胸衫裙的年轻女子快步跑了进来,她五官明艳,凤眸之中倒影着余小满惶恐无措的可怜模样,眼底尽是担忧。
“阿姐!”
大抵是极端压力之下,原本脑袋空空的余小满竟是一下子想起了眼前的人是谁。
唐瑛,兄长友人的妹妹,从小和她一起长大,关系极好。
这会突地看见了熟悉面孔,余小满的嘴角一下子垮了下来,委屈巴巴地攥住了唐瑛的衣袖。
见她这副模样,唐瑛也是什么都顾不上了,双手抓住余小满的肩膀,目光急促地上下检查着。
“小满?你这是怎么了?”
余小满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一声不好。
她全无记忆,又和唐瑛朝夕相处,怕是一眼就被她看出来有问题了。
眼下这场面,可谓是前有狼,后有虎,进退不得。
余小满两眼一黑,恨不得当场两腿一蹬直接就躺下。
她破罐子破摔,直接张开手臂抱住了唐瑛的腰,哭诉道:“我磕着脑袋了!磕坏脑子了!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啊呜呜。”
七分是装的,三分是真情实感。
唐瑛怔了一瞬,而后像是护崽的母兽一般,抬手抚摸余小满的脊背,一边抬眼,恶狠狠瞪向那拿着长棍的壮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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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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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欠债还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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