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时清指尖微动,手里的触感有些轻薄,像是一片布料。
他睁开眼,脑壳生疼,隐隐记得昨晚和谢云阑对着月光聊天。
聊了些什么来着。
哦,谢云阑舞剑时像他爹,他睹物思人,哭了。
后来呢。
后来他说了宁王的案子。
孟时清想不起来太多的细节,或许是昨天太紧张,喝多了果酿,一不小心就醉了过去。
他喝醉后很听话,二哥曾和他说,自己醉酒后一个人抱着剑赏月,坐在房梁上,他提心吊胆哄自己下去,最后发现他早就睡着了。
孟时清自觉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因此平复了心情。
手里一捏,那种磨砂一般的触感更明显了。
低头,是一片衣角,一尘不染的白色,在并不接近手心的位置。
他顺着衣角往上,谢云阑趴在他手边睡着,也没坐个垫子,径直盘腿在地板上。
谢云阑……怎么会在他房间里?
孟时清想不起来昨天的发展,但就谢云阑的姿势来讲,这人应该不是进来捣乱的。
他虚虚抓一下白色的袖口,觉得这人还真有点意思,明明他们早就说开了,谁也不是谁的哥哥弟弟,怎么还对他这么好。
他很少从这个角度看过谢云阑的脸,正正的,没有仰视或俯视,只是从侧边望过去,正好在视线尽头出现了侧脸。
眉毛深邃,眼睫微长,眼睛的弧线稍稍下撇,和平日里笑着的表情不一样。
他没头没尾地想,若是谢云阑生气了,应当挺唬人的。只要不笑就好了。
孟时清想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但他怕稍微一动这人就醒了。
谢云阑醒来后第一句会说什么。
不等孟时清仔细思考,手里的衣角动了动,拉扯感十分明显。
他这才发现自己一直拉着衣角没放,连忙松手。
谢云阑揉了揉眼睛,看了他一会儿,总算才看清楚:“怎么醒这么早?”
孟时清在心里哦一声。
原来他会说这一句。
“没觉了。”他笑,“谢云阑,你怎么睡我这儿来了?”
还不是昨天有个人不松手。
谢云阑换了个回答:“你昨天喝多了,不让我走。”
“?”孟时清面色迟疑。
“又哭又闹。”谢云阑饶有兴味地看着他,“非要让我抱着,不抱就哭。”
若是谢云阑一本正经地说这些话,孟时清定然是不会相信的,但他这样笑着,孟时清忽然就不确定了。
……不能吧?
他动了动嘴唇,理直气壮地反问:“那你就不知道把我推开?”
“我怎么舍得。”谢云阑开玩笑一般,见他把衣袖撇开,才扶着床头站起来,“毕竟你这么可爱。”
孟时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昨天没喝酒吧?”
“没啊,那一整壶都被你自己灌下去了。”
“那你怎么在这耍酒疯。”他面无表情地说完,抬起下巴指了指大门,“出去一下,我要换衣服了。”
谢云阑看向他身上的外衣:“昨天时间太晚,我并没有帮你把外衣拿下来。”
“……全是酒味,我换件干净的还不行么?”孟时清不承认自己就是心里一团乱,想把这人先请出去,随便找了个借口。
谢云阑没再逗他,问:“你衣服放哪了?我帮你把新的拿过来。”
孟时清不情不愿地指一下屏风后的衣柜。
衣服放在床沿,谢云阑走出房间,顺手关了门。
孟时清低头看了看灰青色的外衣,心想谢云阑眼光还算不错。
换了件衣服,他费了老大劲才挪上轮椅,忍着头痛滑到门前,把门拉开。
外面太阳很好,谢云阑在走廊前的柱子下,细细地擦拭他那柄剑。
“这是长风,我昨天和你介绍过的。”谢云阑走近来,“我房间里还有一把叫细雨,材质较轻,你以后可以试试。”
孟时清哦一声:“其实我记得。”
谢云阑擦剑的动作停顿几秒:“那剩下的呢?还记得多少?”
孟时清回忆一下:“你在查案子,还有大理寺。我看你舞剑。其他有些忘了,若是有什么重要的你提醒一下我。”
“原来你醉了酒忘性这么大。”谢云阑眼看他对最关键的那部分忘得一干二净,手上更用力几分,“看来下次还是不能叫你再喝酒了。”
孟时清张了张嘴:“还有什么正事么?”
谢云阑喉结上下滚了滚,回了句没有,过一会儿才说:“你是不是头疼,等会儿喝点缓解的糖水吧。”
孟时清听出他说没有的时候像是在赌气,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他消气,看了他一会儿:“行。对了,我在京郊答应了哲君一件事,你帮一帮我好不好?”
谢云阑把剑收起来,背在身上:“什么事?”
“他想和你见一面。”孟时清眼里满是幸灾乐祸,“别挣扎了,谢云阑,你总归得参与党争的。”
谢云阑知道不能在外面驳了孟时清的面子,但这会儿要是直接应下也不太甘心,于是闲闲地倚在柱子上:“老规矩,叫两声好听的,我就答应你。”
孟时清仰起头:“你天天就听这个,不会觉得腻么?”
“那你觉得怎么样好?”谢云阑低头和他对视,“若是我让你和我牵一会儿手,你也能答应么?”
“谢云阑。”孟时清警惕地看他,“玩笑开几句就够了,这种话还是不要乱说。万一被别人听见传了出去,你我的名声可——”
“看吧,真提了过分的你又不乐意。”谢云阑声音很淡。
孟时清觉得他真的像醉了一样,说出来的话简直无厘头。
可他的语气那么认真,孟时清一时分不清他到底有没有在开玩笑了。
他们僵持几秒,谢云阑率先开口:“玩笑而已,别当——”
“手给我。”
谢云阑愣一下,眼神从地砖上移,落在孟时清伸出的洁白如玉的指节上。
孟时清催促道:“给我啊。”
他才没有心软,他只是突然觉得这个要求也没那么过分罢了。
不就是牵个手,磨磨唧唧的,搞得像他俩要谈恋爱似的。
谢云阑从柱子下边走过来,伸手搭在他手心里,他随意握着:“这样行么?”
“得这样才叫牵。”谢云阑确认他不会突然抽手,主动和他十指相扣,动作间带了不容拒绝的意味。
孟时清看着他们交叠在一起的手心,烫人的温度从空气中传过来,透过皮肤进入血管。
他手心出了汗,不知道是不是被捂出来的。
谢云阑注视着他,观察他的细微反应,在孟时清开口前松开手:“行了,就这样吧。赵知远想约什么时间,你和他商量好了告诉我。”
孟时清飞速缩回手,不听加快的血管跳动彰显着他的慌乱。
“知道了,我和他说。”他压下心底莫名的躁动,谢云阑走远了,白色的背影与天光交融,叫人有些移不开眼。
孟时清感受着胸腔里愈发陌生的跳动,缓了很久才回头:“云楼?”
云楼照旧一身黑衣,半跪在他身后:“属下在。”
“你把这个交给谢云阑,问问他这个东西的出处。”孟时清把之前孟简英给他的发簪拿出来。
云楼不解:“公子刚才怎么不问?”
刚才的氛围有些不对劲,孟时清分不出心思管别的事情。
他手心现在还很烫,搓了搓指尖说:“刚才忘了。”
云楼没再刨根究底,接过簪子。
孟时清在房间里缓了一会儿,喝了解酒的糖水,想起来什么,问二元:“今天谢云阑怎么没去上早朝?”
“嗯?谢将军今日休沐啊。”二元疑惑道,“公子您不知道吗?”
孟时清不作答,看着窗外万里无云的天空:“……去准备马车,我到医馆看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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