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馆里人挺多,大多都是老人小孩,孟时清有认识的大夫,直接去了二楼——楼梯边上有专门设置的斜坡,
刘大夫在这医馆的时间最长,听说最初就是他夫人办的医馆,二十多年前,他们家里因为欠赌还债没钱了,医馆被人买走,还好买家心善,叫他继续留在这里看诊,好维持一家的生活。
门没关,孟时清敲了敲门,隔着一段距离笑道:“刘爷爷,最近医馆怎么样?”
“挺好的,没什么大病大灾。”刘玉华让他进来,“醒宜怎么来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这里是刘玉华的休息室,不远处就是长长的草药廊,手边还有药炉,里面药香四溢,闻起来泛着苦。
这里来往的病人太多,为了方便,刘玉华直接拆了所有房间的门槛,免得病人太过匆忙被绊倒。
孟时清自己推着轮椅进来,让二元关了门守在门外,朝草药廊看一眼:“是有点问题,来找您看看。”
“那边没人,俩小孩让我使唤去搬水桶了。”刘玉华和蔼地笑,“来,到这儿来,我给你诊一下脉。”
孟时清乖乖应了声好,伸出手腕,出神地盯着刘玉华花白的长胡子。
这老头今年六十多岁了,将近七十,说话带着仙风道骨。
还记得他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刘玉华远远看过他一眼,见徒弟诊脉磨蹭,就让他到自己这里来。
孟时清迅速和这个幽默风趣的老爷爷关系好起来,刘玉华每次见到他都要给他塞好多东西,有时候是干嚼的糖片,有时候是包扎伤口的绷带布条,对他非常好。
孟时清也曾问过他,为什么外面看诊有那么多小孩,他唯独和自己关系不错,刘玉华摸着胡子感慨:“你和我儿子长得像啊,要是他没死在敌邦,我孙子也该有你这般大了。”
他儿子是个商人,去外面做生意,被当作奸细杀了。刘玉华一家敢怒不敢言,这么多年成了一个最大的心结。
从那之后,孟时清也对他真心起来,回礼时常常带点上好的人参茶叶,他对茶叶的挑剔也是跟着刘玉华学起来的。
“你这脉象,没什么大问题。”刘玉华问,“最近是不是梦魇少了点?我看你气色好许多了。”
孟时清点点头:“我现在住在将军府,也不知道那里点的什么香,梦魇确实少了很多。”
刘玉华又问:“那你是哪里不舒服?”
“我……心脏有些不受控。”他描述,“就,一会儿快一会儿慢的,经常突然加快,还呼吸不上来,时常发慌。”
刘玉华神色微凝,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从背后的书架上翻起古书:“不应该啊。你脉象正常,顶多是风寒尚未痊愈,怎么可能和心脏有关系。”
孟时清担忧道:“不会是得了什么绝症?”
“你现在心跳的频率如何?”刘玉华问。
“和平时差不多,正常吧。”
“以前你在丞相府里也没说过心悸……”刘玉华翻书的动作停了,抓住了问题的点,“你是到了将军府里才有这症状的?”
“……是。”孟时清观察他神色,“这和将军府有关?”
“心悸时可还有什么别的症状?头晕,反胃,乏力这种的。”
“没有吧。”孟时清摇摇头,“就是呼吸受阻,没有其他的。”
刘玉华放下古书:“孩子,你靠近点。”
“你还没有通房丫鬟吧?”
孟时清刚刚凑近就被这句话吓到,口水呛进气管里,剧烈地咳嗽起来。
刘玉华笑起来:“丞相也真是,这种事都不知道提前教一教你。”
他视线落在孟时清的双腿上,叹息一声:“也是,毕竟你身患腿疾时年纪尚小。”
孟时清困惑道:“这和我的腿疾有什么关系?”
刘玉华问:“你刚说的心悸,是不是通常发生在有人靠近你身边的时候?或者说,是某个特定的活物在你身边有所动作。”
活物,靠近。
孟时清有点想笑,怎么形容得这么奇怪。
但他仔细回想,确实每次心慌时,谢云阑都在他身边,还总是有意无意逗他。
刘玉华摸了摸胡子,不小心摸到个结,低头把打结的地方理顺了才继续说:“醒宜啊,这些事本不该我来说,但既然没有人教你,只能由我来提点你几句。”
“爷爷您说。”
“你这毛病啊,不是什么绝症,也没生病。”刘玉华笑了,“你是对那个人动心了嘞。”
孟时清怀疑自己听错了。
动心?他,对谢云阑?
怎么可能……
“你透个消息,那女子是哪家闺秀?记得把人拢好了,抓紧把关系确定下来,回去让丞相帮你提亲。”刘玉华喋喋不休,“醒宜你也老大不小了,同龄人都早有家室,只有你连个妾室都不曾有过,我以前还想着顺其自然,若是不曾见过心动之人便也罢了,如今自然已至,你也应当快些准备起来。”
“……不是女子。”孟时清说。
刘玉华一瞪眼,蹙眉盯他半晌,勉强退让:“其实男子也行,只是丞相那边不知道是否同意……”
“是只土狗。”孟时清偏开头,打断了刘玉华的话,仿佛这样就能逃避他对谢云阑感情不明不白的事实似的,“从我院子里钻进来的。”
刘玉华彻底呆滞了,无意识地摸着胡子。
恩人是个情痴,他当年还曾痛心骂过,如今恩人之子虽并非亲生,竟也继承到了恩人的风范——比前一代更加离谱!
他浑身发抖,思考一阵,坚定地改了口:“是老夫太绝对了,你这哪里是什么心动,分明是狗毛过敏!醒宜你记着,回去把那狗赶出去,莫要再让它接近了。”
孟时清忍住笑:“可那狗自小在将军府长大,与其赶他,倒不如赶我出去。”
刘玉华思索片刻,改口道:“那你便从将军府出来,回丞相府住去。而且这哪有什么赶不赶的,就是换个地方而已。”
“可我……竟有些舍不得。”孟时清指尖微蜷,“罢了,离远些便是。”
刘玉华一瞪眼,却说不出重话,口不能言,好半天才摆摆手:“你走吧,我给你开不出什么方子。”
孟时清哦一声,刚准备转轮椅,刘玉华从桌子底下掏出来一把糖,抛进他手里:“买几个肉包扔远了,那狗就不会回来找你了。”
孟时清差点破功,绷着脸正正经经道谢。
出了门,他忍不住迷茫。
当真是谢云阑?
可这几天又没有旁人近过他的身。
孟时清想起每一次微妙又尴尬的气氛,顿悟出两个字。
暧昧。
他们的每一次接近,竟都暧昧。
他心底微热,脑海里浮现出谢云阑稍稍靠近的模样,心跳乱成一团。
他竟对谢云阑有这种想法。
谢云阑这人果真阴险狡诈,明明早已说清楚,偏要故意逗他,以此为乐,让他们之间多了些不清不楚的牵扯。
他的目的是什么。
可谢云阑对他似乎并无所图。至少目前还没有。
谢将军不需要丞相府的庇护,谢云阑也不需要孟时清的在意。
他或许,只是仍对当年之事,耿耿于怀,想要借此弥补年少时无意中的过失……
孟时清的心脏成了一座生锈的齿轮,来回、上下试图转动,却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出神地看着手里的糖,那是和谢云阑给他的糖块不同的味道。
他不应该继续放任谢云阑靠近了。
他不需要任何弥补,他们只不过是最纯粹的合作关系,只要关于宁王的旧案真相大白,他的使命就完成了。
至于谢云阑,只会成为一个过客。
一个,仅仅只是有些渊源,与其他朋友并无不同的过客。
孟时清心里忽然有些空落,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谢云阑来到京城的这么久,所做的事像走马灯一样从脑海里闪过。
他想,谢云阑对他好,目的尚未明确。
那在谢云阑的意图彻底明确之前——
他就只是自己一个没有血缘的哥哥。
仅此而已。
醒宜开始认清内心啦[害羞]即将开启整段感情线里最酸涩的部分,同时也是我最喜欢的部分~
暧昧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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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过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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