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您了,楼先生,这么多年,多亏您一直在这儿给我们看病。”老农说着,将背后的竹筐放了下来:“您瞧,这些草药都是我刚在山上采的,新鲜着呢。”
楼雨沉循声看了过去,见筐里都是些寻常的草药,点点头示意自己收下了。又从筐里拿出了一株草药递给老农:“拿着,回去压碎贴在你伤口上,你年事已高,以后再去采药,要小心。”
老农依言接过药草,看了一眼自己胳膊上刮出的伤口,心想:“这楼先生可真是医者仁心...”嘴上接着说:“害!这大夏天的穿的薄,树枝刮的,不妨事。”
老农拿着空竹筐回去了。
楼雨沉出门看了眼天色,又回头看了眼医馆。说是医馆,其实是个旧道观。
......
七年以前他兜兜转转来到这里,看见了山上的这座旧道观,他突然就很想留在这里,一辈子都不想下山了。往后余生就此供奉三清,做个方外之人,再不理俗世烦恼。
老观主非常爽快的收留了他。
楼雨沉:“您收人这么不经考虑吗?那这道观里该有多少人啊?”
老观主鹤发童颜,尤其是在甩拂尘的时候,很有一派仙风道骨,听到楼雨沉的话,神色略不自然的摆了摆手:“不多,算上你,也就两个...”
自那以后,楼雨沉就在这座只有两个人的衰败道观里安顿下来,结束了自己的浪子生涯。最开始,每天只是日常的供奉三清,参禅打坐,日子清闲的很,他飘忽许久的心也静了下来。
一日,两人正在吃早饭,楼雨沉将碗放在桌上,道:“我昨日去山上转了一圈,发现山上盛产药草尤其是后山,我们这座山是一座药山啊。”
老观主:“无量天尊,这山上除了你我,再没有人常驻,天地灵气自然浓郁非常,多生些药草不足为奇,山下一些粗通药理的百姓也时常来采些药,拿到城里换钱。”
楼雨沉:“后山到底是绝壁,百姓们也只能在山腰上采些寻常的药,治一些寻常的病,我想去把后山那些能治大病大伤的药草采回来,然后为百姓们看病。”
老道士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你还是个医师,那这诊金你打算如何收取?”
闻言,楼雨沉默了一瞬,接着道:“终生义诊,不取分文。”
“善哉!你若真能信守承诺,功德无量矣!”老观主红光满面,一副与有荣哉的样子:“不愧是老道亲自收上来的人,这德行,快赶上老道我了,妙、妙、妙!”
楼雨沉看他骄傲的样子,有些难为情的开口:“那你能不能别再去功德箱里偷大家捐的香火钱了啊,终究还是不好...”
“......”老观主顿时急了,脸上的红光更盛了,他急忙开口:“你不懂不要乱说,那是贫道向三清借的,借的!再说,我拿钱的时候,三清就在上面看着呢,如此光明正大,怎么能叫偷呢...”
楼雨沉默默的收拾好碗筷去刷碗了,留下老观主一个人原地抓狂。向三清借钱买酒喝?他摇摇头,老观主的思维还是太超前了。
从此,旧道观里就多了个药房,老观主也不打坐了,会时常帮忙捣药。两人经常会在药房里一待就待很久。
老观主在捣药的时候嘴里总是在小声不停的念叨些什么,楼雨沉静心去听,才听清他在说些什么。
“无量天尊,弟子即日起与这晚辈后生义诊百姓,所修功德权当抵债...”
听清了老观主在念叨些什么,感到一阵好笑,犹豫半晌才开口道:“你就不好奇我如何能...登绝壁采药吗?”
老观主叹了口气,道:“万事万物,各有缘法。你有登绝壁的本事,贫道料想你绝非凡人,大可以去那些修仙世家里当个客卿什么的,从此接受供养,衣食无忧。可你偏偏要在这与世隔绝的大山里为民义诊,贫道还有什么好奇的呢。身负非凡技,将以行善事。孩子,人有善念,天必从之...”
自从开始义诊,山脚下的百姓们就把楼雨沉当成是下凡行善的菩萨,他对此解释了好久,百姓们才勉强相信他是个凡人的事实。可也非要给道观捐些香火钱以示感谢。
楼雨沉再三阻止未果,只好作罢,这可乐坏了老观主,去最近的城池要走一百多里路,他也乐此不疲,总是奔波着去买酒。
“春风度这酒好啊,喝着让人感觉如沐春风,你要不要,给你也来一杯。”老观主喝的摇晃不止,也不忘给楼雨沉分享。
向来滴酒不沾的他好言谢绝了。
老观主在他入观第四年的一个冬天去世了。那是一个雪天,漫天大雪。
“你还有什么愿望吗?”楼雨沉看着床上油尽灯枯的老人。
“我还想再喝一壶醉仙居的春风度,在这隆冬腊月,我能再感受一下春风,也就死而无憾了。”
楼雨沉沉默了许久,老观主也没有出言催促,只是看着三清神像。
“等我回来。”他推门走进了漫天风雪里,走时拿走了一把桃木剑。
迎着风雪,掐起法决,御剑而起。
约莫一个时辰后,老观主已经快要睡着了,又闻着春风般的酒香枯木逢春了。
楼雨沉和他喝了这壶酒,只感觉到甜、辣。
“感觉如何?”
迎着老观主期待的目光,他笑着开口:“嗯,如沐春风。”
老观主走了以后,他并没有多伤心,反倒是来看病的百姓们总和他讲节哀顺变。
此后三年,他就这么一边义诊,一边供奉三清,日子过得如流水一般。
......
回到医馆里,他开始给老农留下的草药分类。分完类后,随便找了本道经打发时间。再等半个时辰,就可以关门了。
“请问,楼先生在吗?”声音极具少年感,却听得楼雨沉皱起眉头,山脚村子里的人他基本都认识,这声音极为陌生。
放下手里的道经,抬头望去,来人却是一个少年,一身黑色衣袍,头发高高束成马尾,两鬓流苏摇曳,正斜倚在门口,显得身高腿长。笑意盈盈的看着他,似是觉得他没听清又再问了一遍:“请问。楼先生在吗?”
楼雨沉循声看向他的脸,只觉得这人生得实在是...漂亮。
“我就是,你是要看病吗?”楼雨沉还想再说些什么,那少年已经走到他面前坐下了,然后伸出左手放在他面前。
“大夫,我生病了,病的很严重。”他的语气十分夸张,就好像真的已经病入膏肓了一样。
看着他一系列的动作,和略带孩子气的语气,楼雨沉只觉得莫名好笑。
对面的少年突然瞪大了眼睛:“大夫,你笑起来真好看,我感觉好像没那么严重了。”
这是哪家的小公子,出来寻人开心的吧。楼雨沉正了正面色:“别贫嘴。”
“好!”少年答应的很干脆。
这么听话?楼雨沉心下存疑,但还是拿出了一个本子:“咳咳!既然你是来看病的,那就按规矩来。”
“姓名?”
“姜月年。”姜家的小公子?看着不像啊,他们家怎么可能教出这么...娇气的孩子?
“年龄?”
“十九岁。”果然还是个孩子。
楼雨沉搁笔:“你感觉哪里不舒服?”
姜月年眨了眨眼睛:“我也说不清,要不哥哥你帮我把把脉吧。”
哥哥?楼雨沉摇了摇头,这孩子惯会攀关系,犹豫了一下,他还是为桌子上这一截疑似女子皓腕的手把了脉。
半晌,楼雨沉抬头:“你很健康啊,来看什么病?”
姜月年满脸神秘,抬手勾了勾手指,示意他离近些,鬼使神差的,楼雨沉犹豫着靠了过去。
少年音浪在耳边响起。
“哥哥,我觉得我好像得了相思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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