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免预想中的游乐场,人声鼎沸,摩肩接踵,处处排队,小吃还贵,走几步就是小孩兴高采烈的笑声,再走几步就是小孩胡搅蛮缠的哭声,以前爸爸妈妈带他去市中心的主题公园玩,玩一个项目,他的衣服能被偷偷粘上几块鼻屎。
当听说游乐场建在海边时,他就觉得新奇不已。
现在整座游乐场里居然除了他和肖樱没有任何活人,一时间他竟然感觉不出自己的心里的感受。
冰淇淋花车悄然开到了他和肖樱身边,价格表早已摘下。
玩任何项目都不需要排队,想玩什么就玩什么,想吃口味就吃什么口味,他本来应该会很高兴。
李免想,可能是发型被剪坏这件事的阴影太过浓重,所以他才高兴不起来。
“你想先玩什么?”
李免摇摇头,他什么都不想玩,什么都不想吃,甚至往后退了一步,“我心情不好,不想玩。”
肖樱拉起他的手,往最近的项目走去。
“不是你要陪我玩的吗?”
李免只能作陪。
到了旋转木马的区域,梦幻欢乐的音乐自动感应响起,还没上马,李免一直僵硬的嘴角就已经开始软化。
两人选了挨得最近的小企鹅造型木马,随着整个木马轮盘开始慢慢旋转和起伏,空气里流淌着轻松愉悦的气氛。
在旋转木马上转了几周,李免脸上已经有了笑脸。肖樱也满意得很。
李免就是这样好哄,无论他有多难过,哭得多伤心,随便她给一点甜头,他就能忘却为何痛苦,变得乐不可支。
下来时,已经变成李免兴冲冲拉着肖樱要去第二个项目,“我们去过云霄飞车,据说有一段是在海上哦,想想就刺激!”
这时候他才体会到没人争抢的好处,想玩什么就玩什么,想玩几遍就玩几遍,这就是最大的乐趣。
两个人把海上云霄飞车玩了六遍,李免又怕又爱,把肖樱的手腕都掐出红印来,当李免终于尽兴愿意从车上下来,肖樱将手腕举到李免面前给他看,本意是看你干的好事,结果李免根本没注意,他喘息着一把抱住肖樱,“谢谢你愿意陪我玩这么多次!”
谢完手一松,腿一软,直接软坐在地上,不过今天除了肖樱和她家保镖,根本没有别人,李免毫不介意,等肖樱施以援手,他才借着肖樱的手重新站起来,拍拍屁股,又是一条好汉,马上奔赴下一个设施。
两人依次去了崖壁攀岩和跳楼机,李免将精力发泄一通后,再去了海洋馆和电玩城,最后乘电梯登上高台,开始玩高空漂流,小船在玻璃轨道内横冲直撞,李免就在肖樱耳朵边尖叫连连,肖樱忍不住说:“李免,我今天才知道你的叫功造诣不逊于哭功。”
李免在肖樱身后叫得魂飞魄散,“要飞出去了!啊啊啊啊啊!”
小船一个急转,眼前的景色变成了壮丽的大海,李免一边赞叹:“好美……”一边两条长腿像蟒蛇缠绕一样紧锁着肖樱紧实的腰。肖樱平时是腹式呼吸,这回肚子被李免的腿勒得没有任何起伏空间,只能临时改为胸式呼吸,感觉进气少了一半,顿时不爽,去掐李免雪白的大腿肉:“放松点!”
李免只会叫:“好痛!肖樱,船上有虫子咬我!”
高空漂流的终点是一个在海面上的游泳池,小船被水流冲进游泳池里,随后在宽广的泳池里平和地漂浮。李免浑身泄劲,四肢摊开,一边喘气一边放空。肖樱回过头看他这幅样子,轻轻笑了一下,就势趴到李免胸前,闭上眼去听他逐渐平缓的心跳声。
李免缓了一会,重新坐起来,海上游泳池比海平面高很多,可以一眼遥望海面上粉金色的太阳余晖,两人静静看了一会,肖樱从李免怀中起开,说:“走,换个地方看日落去。”
两人换好衣服后来到了海岸边的世纪摩天轮,套票中的海鲜刺身大餐也在舱内摆好,等他们上去,摩天轮开始转动,将他们所在的舱位上升至视野最好的位置,然后固定不动。
李免往一边窗户望去,东城区林立的高楼将天边血红色的残阳和晚霞切割成了几块,因为他们此刻的位置非常高,可以见到很遥远的天光,天的边边仍然还是亮黄色的,但近处的潮汐城区早已被四合的昏暗天幕笼罩,已经点上温暖的万家灯火和绚丽的城市霓虹,连摩天轮上也开始闪耀起变换的虹彩。
李免手臂靠在窗台,支着下巴,沉浸在城市落日的意象中,觉得这样的景色奇妙无比,心里却为此升起一股伤感。肖樱早饿了,坐在位子上举起叉子开始吃饭,两人共处一室,各做各事,又互不干扰,和谐得很。
吃了一半,肖樱听见了一些异响。她放下叉子,往另一边窗户看去,这边可以看见游乐场的一个入口处,此刻有大概上百个人聚集,大多是大人带着小孩的组合,而游乐场的管理和肖樱家的保镖正在入口处挡着,不让他们进来。
这个入口是那些把车停在免费停车区然后步行两公里的人进园区的第一入口。
肖樱打电话过去问保镖:“怎么回事啊?”
李免听见肖樱在打电话,也到这边来,顺着肖樱指的方向看到了入口处聚集的上百个小点点。
保镖解释说:“这些是买了夜场票的人,夜场票比较便宜,说退他们三倍价钱都不要,就是想进来玩。”
有个离得近的家长以为保镖再跟游乐场的领导说话,凑过来插话:“让我们进去吧,我们答应了孩子要带他们来玩,还要拍照呀。”
闻言,李免紧张兮兮地望向肖樱。
周围的家长一听,也附和起来,要进游乐场的声浪连成一片,还有人表示不让进去就马上打电话投诉。
肖樱何等眼力,她身处近两百米高的摩天轮上也能清晰地看见入口处那些大人脸上的怨怒和小孩脸上的急切,夜晚的游乐场灯光全开,世纪摩天轮上的变彩更是吸引了所有小朋友的渴望。
“手机开免提,把喇叭放到手机边上。”肖樱吩咐保镖。
大人小孩见保镖郑重其事地把一个喇叭套到手机上,还以为要宣布大事,全部注意过来,屏息凝神。
肖樱对着手机,声如洪钟、冷若冰霜地说了一个字:
“滚。”
说完,她也把手机开免提放给李免听,手机免提将电话那边的反应尽数传达过来。此时此刻,游乐场入口处因为滚字掀起了阵阵波澜,大人们愤怒的叫嚷被所有小孩绝望的哭嚎声全部掩盖。
听到这么多小孩哭喊的声音,李免噗嗤一笑,坐到肖樱身侧,轻轻锤了她肩膀一下,“你好坏啊。”
“难道你想让他们进来?”肖樱含笑的眼眸斜斜扫了李免一眼。
李免果然摇了摇头,抓着她的手臂。
“不要,这是我和你的游乐场。”
经过一整个下午的肆意玩耍,李免已经把这里当做他的地盘。
等手机那头的哭嚎声弱了一些,家长们要报警要叫消协的声音开始占据上风,肖樱对保镖下了新的命令:“让他们进来吧。”
保镖立即放行,父母亲人们为孩子取得胜利,顿时面露喜色,携着各自的小孩进到园区里,小朋友们多好哄,立刻自己拿手背擦眼泪擦鼻涕,准备以最好的精神面貌来到全世界最快乐的地方当最幸福的小孩,结果他们这一百多个人还没有散开,肖樱又对保镖说:“好了,现在赶他们出去。”
保镖立即呼叫来几队同伴,开始将人驱赶出去。在门口不让进和进来了再被赶的失望和侮辱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家长们立即与保镖发生冲突,在成年人互相谩骂和推搡的期间,小孩们的哭声如同地狱饿殍,如同野狼哀嗥。
他们小小的脑袋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快乐的出发会得到一个混乱的结局,为什么买票却不能进场。游乐场里清凉的夜风,父母和陌生强壮叔叔的争执,永远够不到的伟大绚丽的摩天轮,成为这些小朋友永恒的记忆之一。
摩天轮上,手机这边,李免听见升级版的小孩集体狂哭,乐得在肖樱面前都顾不上表情管理,仰起头发出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笑得眼睛眯成两条缝儿,笑得整个人都在发抖,肖樱却异常平静,重新拿起叉子开始往嘴巴里送肉,眼睛却停留在李免身上,这是李免第一次在她面前失态。
以往李免的那些哭和笑,都是他精心准备的、绝不出错的、她一定会喜欢的美丽的呈现。而李免这次失态大笑,没有什么美态,却同样令肖樱产生为之倾倒的感觉。
小孩们哭完第一轮终于捡起了说话的能力,一个个都不甘心地朝父母喊叫道“我要进去玩”“我要玩云霄飞车”这些,这些似乎把李免的快乐往上推上了一个高峰,这种快乐已经不是他能承受的,李免终于乐极生悲,捂住肚子弯下腰,可这还不够,没一会,李免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另一只手扶着肖樱的腿,缓缓跪到地上,他已经发不出任何笑声,却还是在笑。
肖樱将电话挂断,有点不屑地问:“有这么好笑吗?你的反应有点夸张。”
她伸手托起李免的脸蛋,没想到手掌上的不是笑脸,而是一张泪眼朦胧的哭脸。
“怎么好笑的事情你也哭呀。”这下肖樱真被他逗笑了,抽出湿纸巾给李免擦眼角。
李免摇摇头,好半晌才气若游丝地说:“肚子疼。”他慢慢爬起来,靠到肖樱的肩膀上,望着摩天轮窗外的夜景,面容平和,无悲无喜。
那个晚上,他靠在肖樱身上看了好久好久的夜景,中途两个人刚好一个抬头一个低头,视线交汇时,李免心跳一震,肖樱却勾起嘴角吻下来,李免的舌尖尝到了清甜的香草味道。
李免微微失神,肖樱叫他,“看另一边。”
李免朝另一个窗户看去,这一面是广袤深邃的海,在夜晚其实看不太清楚,他正要继续发呆,突然,海面上升起了几道纤细的亮线,自下而上冲到半空中,然后“咻”地几声,同时炸开,炸出万千道金色的雨,从空中倾泻,最终落入深沉大海的怀抱中。
“这……”李免抿紧了嘴唇。
刚才这几道只是前锋,紧接着,一轮接一轮的烟花点燃了黑暗的夜幕,而且每轮烟花都花样百出,有的直冲到天顶,几乎冲到月亮之上,有的蜿蜒蛇行,看得让人替它着急,有的升空时平平无奇,却炸开最璀璨最复杂的图案。
而且在海上大放烟花有一个好处,海面被照亮以后,会将烟花夜幕完全倒影一遍,李免悄悄湿了眼眶,这次却不愿意留下任何眼泪。
他想永远,永远铭记这个美丽的夜晚。
烟花变换的光彩照映到李免正当年少、永远美丽的脸上,肖樱心想,她已经永远永远拥有了李免。
喷泉许愿池的午夜十二点钟声响遍整个游乐场和海滩,肖樱把李免一只手拿到手掌里放着,李免转过头来,肖樱望着他比烟火还要璀璨和寂寞的眼睛,轻声说:“免免,生日快乐。”
1、数学天才,6忘记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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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李免生日烽火戏诸侯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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