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数钟燎这二十几年的人生,起起伏伏,浮沉不定,似乎除了家,几乎没有什么是值得他依赖的地方。
曲明谊不一样。
她是钟燎心灵的栖身地。
“是。”他的眸子低了低,嘴角淡淡漾起笑容。
这是他第一次对一个女孩子上心,也会是最后一次。
钟母拍拍他的胳膊,感叹:“那你加油吧,我祝福你。”
钟燎又和母亲唠了几句,然后迅速赶回麦当劳。
曲明谊实在无聊,点了两杯麦旋风,边吃边刷视频。
察觉到旁边椅子被人拉开,曲明谊瞭他一眼,将麦旋风推到他手边。
她怕他多想,又口是心非地解释一句:“第二杯半价,我就顺便买了。”
“哦。”钟燎的视线下移,落在草莓味的麦旋风上。
几秒后,曲明谊见他没动,侧过身看他,“你不喜欢吃奥利奥味的啊?”
然后,她便顺着他的视线,捉住了他的小心思。她有点后悔自己嘴快,先吃的草莓味的了。
曲明谊把纸杯放下,“你等会儿,我再去点杯。”
她刚落下高脚凳,就听到钟燎说:“其实也不用那么麻烦。”
她疑惑地扭头,随后看见钟燎自然地用着她用过的勺子舀着她吃过的冰淇淋。
“钟——”曲明谊想抬手阻止,但最终动作和声音一并收回心中。
她的表情越发错愕。
那一刻,她的大脑近乎空白。
滚烫的温度从耳根蔓延至脸颊,一时间竟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这种奇妙的感受。
像被人用手指擦过肌肤,敏感地拨动着她的心弦。
呼吸一滞。
冰淇淋碰上钟燎的薄唇,瞬间化开,清甜得像是他们谁中在心底绽开的花蕾。
这场永恒的对视长达十秒钟。
以往,曲明谊该嘲笑钟燎的。
当下,曲明谊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只能木木地坐回凳子上,僵硬地掩盖慌乱,“你……你真是饿了。”
钟燎抿去唇上的印记,将纸杯还给她。
她斜睨着他,似乎在等他的一句承认。
一杯麦旋风而已,他真是急不可耐了,连她去再买一杯的时间都等不起了吗?
“还你。”钟燎露出一丝讨好的笑容。
曲明谊收回视线,不再搭理他。
这家伙真是莫名其妙的。
莫名其妙吃她的东西,还真是不嫌弃她。
曲明谊的睫毛低垂,披肩的长发自然滑落,恰好挡住她的眼睛。
她盯着纸杯里欲化不滑的冰淇淋看了许久,同时在脑海里胡思乱想了许多事情。
“你怎么不吃了?”
思绪抽离,曲明谊不假思索:“嫌弃你。”
钟燎带着凉意地干笑两声:“下面都不嫌弃我,上面你倒还嫌弃上了。”
曲明谊:“……”
曲明谊猛地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转头看他,随后怒骂他:“钟燎你是不是又犯病了?”
钟燎不要脸惯了,但曲明谊觉得自己丢不起这个人。
虽然此时此刻只有他们两个人听见。
“走吧。”钟燎帮她把没吃完的冰淇淋拿上,先一步朝着门口走去。
曲明谊迟疑,“干什么去?”
“给你买衣服啊。”钟燎冲她挑眉,催促她,“还愣着做什么?”
见曲明谊无动于衷,他只好又原路折回,主动拉着她的手往外走。
钟燎半笑着,“给你买衣服啊。”
“你妈已经走了,逢场作戏而已,你也不用当真。”曲明谊眸子轻垂,她感觉自己的手握住了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
那是钟燎给的幻想。
钟燎漫不经心回了一嘴:“哦,逢场作戏而已,你也不用演得那么假。”
他这是什么逻辑?
曲明谊不打算跟他争辩。
她本想挣脱他的手,跟他说自己要回家休息。
可是他真的带她进了服装店。
上学的时候曲明谊听萧漾说那些狗血土味言情小说里的情节,霸总一言不合就带着女主到处刷卡买单。
她觉得这庸俗极了。
其次,她觉得这是非常典型的装逼行为。
那时,她还不太明白女主为什么一副落入温柔乡的模样。
好吧,她现在有点感同身受了。
其一,拒绝不了给她买东西的男人是她喜欢的人。
其二,拒绝不了钱。
曲明谊承认,自己庸俗。
也许是这两天的相处,让曲明谊看他看得没有那么真切了。
如果只是把她当床伴,那他前些天做的又是什么呢?
-
钟燎并没有住满三个月,撑死一个月。
这一个月,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同居。
只不过名不正言不顺。
但做起什么来都相当方便。
曲明谊承认自己对钟燎的理解是有些许偏差。
那段空窗期,不是钟燎需求变少了,也不是她对他没有吸引力了。
具体原因,曲明谊没仔细想过。
但她知道,这家伙半夜总会莫名其妙地戳她的胳膊,然后神情慵懒地问她做不做。
频率又上来了。
这段时间曲为清的状况有所好转,看上去也没那么难受了。
让他离开前舒服一段时间也不一定是坏事。
曲为清让她没事不用老去医院看他,他说他自己一个人可以应付。
曲明谊从小到大就没那么听话。
这次也不例外。
她每天下班都会去医院看父亲。
亲眼确认他没事,她才安心。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曲明谊就觉得自己多了层心思。
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开始谋划一些她以前没有思考过的事情了。
曲为清以前总跟她念叨说想回老家住。
或许是因为人老了都有思乡情结吧,曲明谊能理解,也暗暗打算带曲为清回老家。
反正自己在陵城也没什么好牵挂的。
她牵挂的东西甚至还没曲为清多。
曲为清还有一群喜爱他的学生,她就只有父亲了。
即使知道在不久的将来,她会失去自己所爱的、唯一的亲人,她也不能垂头丧气。
曲明谊就是这样一个善于伪装的人。
谁都能骗得过,有时候还能骗过自己。
偶尔几次,钟燎说她心不在焉,会停下来让她休息,她也一声不吭。
那会儿她只是在思考,如果自己走了,钟燎还会记得自己吗?
他们只是一段露水情缘。
曲明谊没打算把自己看得太重,她的心里预期,大概是他会把自己放在一个不轻不重、不上不下的位置。
需要就想起她,不需要就当她不存在。
她一直是这么想的。
所以如果她真要离开,即使她心底再不舍,她也必须果断。
藕断丝连,对她没有半分好处。
干脆一点也挺好的。
晚上从医院出来时,已经接近十点了。
这还是在曲为清赶她走的前提下。
等地铁时,她看见钟燎给她发消息,问她来不来他家。
钟燎这个人,给足了她选择的机会。
她想做就做,不做就拉倒。
这么晚了,又是临时通知,曲明谊完全可以拒绝他。
她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可手却控制不住地打了“好”。
果然还是身体诚实点。
此时陵城已经入了冬,温度降得也很厉害,夜晚鲜少有人出门。
曲明谊沿着熟悉的小路穿过绿化带,路过小公园时,余光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你为什么在这?”曲明谊倒退几步,上下打量着钟燎。
钟燎不以为然,“等你啊,很稀奇吗?”
不稀奇,她只是不习惯而已。
他找话题:“你晚饭吃了没?”
“嗯。”她回。虽然这话说得有些心虚了,她实际上没吃,但她先骗了曲为清,又骗了钟燎。
身边人兴致缺缺地“哦”了一声,随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外卖平台。
“你没吃饭?”她窥到他手机停留在的界面上。
钟燎没看她,手指轻划手机,“是啊,不来点?”
“不要,你自己吃吧。”
他声音低低的,和平常陈述事实的语气没什么两样,“哦,差点忘记了,你不喜欢在十点以后吃饭。”
曲明谊没回他话。
因为她觉得没必要回了。
然而,两秒后,曲明谊思绪突然愣在原处。
他刚才说了什么?
“你不喜欢在十点以后吃饭。”
这句话本身没什么问题,可问题出在说这句话的人身上。
他怎么会知道她的这个习惯?
细想这几个月以来,她好像也没有特别展示过,也没有跟他提过这个事情。
这是曲明谊高三之后才有的习惯。
高三复习,每天晚上回到家就已经十点多了,她不会花时间在吃东西身上。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习惯。
曲明谊拧了拧眉,眯着眸子审视他,“我跟你说过我不喜欢在十点之后吃饭这件事吗?”
难得地,钟燎还是没看她的眼睛,抬手蹭蹭鼻子,还欲盖弥彰地咳嗽两声再解释:“我听焉止行说的。”他怕她继续追问,于是紧接着补充,“我觉得焉止行肯定是听他女朋友,也就是你的朋友说的。”
这话真是漏洞百出,钟燎他自己知道吗?
曲明谊没有拆台,反而佯装恍然大悟的模样,极其捧场。
这话题就这么过去了。
曲明谊确实没猜错。
钟燎说谎了。
一个谎言的结束,是无数谎言的开始。
钟燎已经数不清自己说了多少谎了。
不过他不在乎,只要能达到目的。
“你们组最近忙吗?”
“还好。你想帮我们组冲冲业绩吗?”她冲他眨眨眼睛。
那倒不是,钟燎只是问一嘴。
不然他会觉得,曲明谊公司的人都很闲。
钟燎停顿半秒,在进入楼道时,声音变得空灵几分,“如果你想,也不是不可以。”
这句话对曲明谊简直是毫无抵抗力。
这就相当于在学生时代,年级第一突然跟你说要辅导你学习、给你作业答案一样。
相当渴望。
除了渴望业绩,她更渴望给业绩的这个人。
不过这都是奢望。
曲明谊感觉自己在白日做梦。
果然一提到工作曲明谊就两眼放光,钟燎有点无奈,不过也能理解。
两人上了电梯,然后是短暂的沉默。
在电梯门开之前,没人说话。
但狭小的空间内,曲明谊看前方也不是,低头也不是。
她无法忽视始终会出现在自己视野里的那个男人。
钟燎的背影就很有安全感。
抱上去肯定很爽。
意识到自己思想的龌龊,曲明谊暗暗在心底骂了自己一通。
但毕竟好色是人的本性。
生活压力那么大,还要压抑人性,这过得也太没劲了吧?
越想,曲明谊越是喘不上来气。
她感觉自己嗓子里像是卡了什么东西,沉重地压这她。
下一秒,好像就会缺氧。
曲明谊抬头紧紧盯着电梯示数,祈求赶快开门。
但刚开门,她就后悔了。
“钟燎。”乔念看见电梯里站着的是钟燎,眼睛立马亮了起来,“你回来啦。”
钟燎不咸不淡地“嗯”了声。
这是……什么场面?
算修罗场吗?
“明谊姐,好巧啊。”乔念仍旧笑眯眯的,似乎有些吃惊,但很快被就掩盖过去。
曲明谊自以为自己很有眼力见。
大晚上的,人姑娘都找到家门口来了,想来肯定是有什么事情。
是什么事情,曲明谊管不着。
她只知道,再这样下去,场面只会僵持不下。
她们以后可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呢。
还没等曲明谊主动开口解释,乔念就先发制人:“明谊姐,你怎么在这啊?”
钟燎将曲明谊往身后揽了几分,欲要开口,却听见一道不轻不重的女声答:“我来取份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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