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理由还不错吧？
曲明谊是这么觉得的。
如果她晚一步，得到的将不会是这个答案。
在曲明谊说完这句话后，三人间的气氛妙不可言。
和钟泰建筑的合作接近尾声，所有的方案都已经投入实践，哪还需要拿什么文件，尤其是这大半夜的。
那乔念呢？
为什么这个点在他家的门口。
“你们要是还有事，我就先不打扰你们了，这文件我明早来取也一样。”随即，曲明谊挤出一个标准到不能再标准的笑容，转身戳按钮，麻利地后退进电梯。
钟燎手下意识地去捉，却捉了个空。
曲明谊这个人真的没有眼力见。她现在离开，简直就是见死不救。钟燎想。
在电梯门合上的那一刻，曲明谊猛地吐出气来。
待到一楼，她加快步伐走出单元楼。
冷风灌耳，曲明谊脸颊的红逐渐褪去。
短暂的红，来源于她刚才的局促和紊乱的心跳。
曲明谊还是不可避免地开始胡思乱想。
她会猜钟燎和乔念是什么关系，也会猜钟燎把乔念放在什么位置，又把自己放在哪？
越想越心揪。
曲明谊甩甩脑袋，从包里取出耳机戴上，随便调了首喜欢的音乐。
一路上，曲明谊总是控制不住地去看手机信息，希望有一条微信能蹦出来。
但到了家，也毫无动静。
她就是在痴心妄想。
曲明谊苦笑，但又无可奈何。
从遇见那双眼，到坠入漩涡中无法自拔，一切的一切都不再受到她的控制。
她以为自己能够把握好度，但她还是逐渐贪恋起他的好，甚至生出几分占有欲和醋意。
这夜曲明谊睡得格外早，她也懒得熬夜，是挺没意思的。
一如既往地，曲明谊睡眠浅，但凡有什么动静，稍微大点声，持续时间长些，她就能醒来。
谁半夜有病敲她门？
曲明谊本来就有点失恋了，再被这声音打扰好梦，心情更加烦躁。
她不耐烦地去开门，没等看清人脸，她就开始骂：“你谁啊？你是不是有病，大半夜的不让人睡觉想死啊？”
面前人轻抬脚，发出一些声音，楼道内的感应灯霎时间照得四周明朗起来。
曲明谊不禁闭上眼睛去躲光。
面前人一声不吭的，像见到了她就跑掉了一般。
片刻后，曲明谊先睁开一只眼，钟燎那张漂亮的脸映入她眸。
她惊异，“你怎么来了？”说着，她自然地背过身去，往房间走。
“我打扰你睡觉了？”他试探性发问。
“是啊。”曲明谊嘴上不饶人，毫不客气地回，“你忙完了？”
钟燎听出来曲明谊语气的揶揄，也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事情。
良久，她听见身后人沉重地叹了一口气，“如果你不走，一分钟就能结束。”
“你在埋怨我？”
“没有。”他的声音有些低哑，黑夜里，她也看不清他的表情，也补明白他的意图。“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钟大少爷，你自作多情了吧？”曲明谊几乎没眼看，秉持着她一贯损人的作风。
可他说得没错。
她是误会了。不仅误会了，还在期待他的解释。
只要他多说一句，曲明谊就不会再想什么。
“行，算我自作多情。”钟燎没辩驳，认输般地承认。
曲明谊想要的这句解释果然还是太奢侈了点。
他们又不是情侣关系。
然而——黑夜中突然想起一声突兀且绵长的叹气声：
“曲明谊，我不做三心二意的人。”
曲明谊的瞳孔有些失焦。
所以他这是在跟她解释吗？
“嚯，那我还真的受宠若惊。”曲明谊迅速遮掩心底的愉悦，继续接茬儿。然后，她又假装不经意，跟他打探，“乔念这么好一女孩子你都看不上啊。”
钟燎见她语气缓和几分，才松气，开始轻车熟路地打开衣柜拿衣服，“她好不好，跟我喜不喜欢有什么关系？”
“那你眼光还真是挑剔。”曲明谊轻啧。
钟燎用余光瞥她，“你怎么不问问我喜欢哪样的？”
她顺口接，“关我什么事？”
钟燎就知道她会这么回。
不过曲明谊还是极其捧场，下一秒就改口重说：“哦，你喜欢哪样的？”
“你这样的啊。”钟燎轻扯嘴角，轻笑出声。
这声带有玩味的笑逐渐消散，只留下一个个活跃而朦胧的悸动因子。
曲明谊本闭着眼睛，在听到这话后，又默默睁开眼。
他是在开玩笑吧。
她知道他在开玩笑。
他是喜欢她这样的。
他喜欢的不是她这个人。
等钟燎回来，曲明谊翻身跟他聊天。
聊的也不是什么高深的话题，她只是想试探他以此满足自己的小心思。
曲明谊问他有没有考虑过结婚？
钟燎说他想过，但不是现在。
曲明谊虽然知道这是必然的结果，但还是忍不住鼻头一酸。
她真是和自己过不去。
也就是这晚后，曲明谊没再主动和钟燎说过一句话。
曲明谊在公司和乔念经常碰见，很容易就能想起那晚的事。
她会怀揣着小女孩才有的心理去猜测钟燎那晚到底想表达什么。
钟燎和她卖惨，说他为了劝走乔念耗费很大劲，他又说自己前段时间来她家借住是为了躲开乔念。
不是说家里进贼东西丢了吗？
真的漏洞百出。
不过她也没追问，随便他吧。
曲明谊就是嘴太硬，在钟燎开口前她不会多说一个字。
这种类似冷战的关系只持续了一段时间就被钟燎打破了。
虽然钟燎并不清楚曲明谊为什么变得异常冷淡，但他表示尊重，毕竟一年里谁都有心情不好的几天。
本来曲明谊没有为感情上的事情太烦心，想到了就纠结两下，想不到就认真赚钱。
但直到年前，曲为清说他不想在医院里度过新年，想要回家休息一阵，曲明谊同意了。
来接曲为清回家的那天，曲明谊在住院部楼下撞见一个有几分熟悉的女人。
曲明谊很久没看见她了，一见面还反应了两秒，带着几分生疏喊她：“姑姑。”
女人是曲为清的亲姐姐，曲明谊的姑姑。
曲为茜看见曲明谊，也是一样的表情，她意外地上下端详着她，“你都长这么大了啊。”
“嗯。”曲明谊淡笑。
虽说曲为茜是曲为清的姐姐，但曲明谊感觉他们两个一点都不熟。
或许是因为曲为清在十几年前就背井离乡，而曲为茜选择在家乡打工的缘故吧。
曲为清大病一场，曲明谊这才见到见到曲为茜。
“我爸知道你来了吗？”曲明谊边说边带着曲为茜往住院部里走，丝毫没有注意到曲为茜的表情。
曲为茜：“我刚见过他了。”
曲明谊点点头。
“我刚想起来自己落东西了，我跟你一块再上去一趟吧。”曲为茜弯起眼眸笑。这是她对自己的行径的解释。
这非常正常，曲明谊自然没有多想。
来到病房，曲为清脱去有些泛皱的病号服，重新穿上便服，整个人感觉精神不少。
他看见曲明谊进来时，笑得还算安心，但当他看见曲为茜时，他的脸难免一僵。
曲明谊看出他们可能还有事情要聊，就借着送行李的名义先离开了。
许久不见的家人，肯定有很多话要说。
然而，曲明谊才刚到停车场，把东西放进后备箱时，电话就响了。
是医院的电话。
在曲为清治疗初期，曲明谊存了医院电话，以防曲为清出什么事。
毫无征兆地，曲明谊得知曲为清犯病了。
曲明谊慌张地往回跑，在等电梯时更是焦虑。
她不明白为什么又犯病了？
曲为清在肝癌晚期的日子确实不好过，但她一直谨遵医嘱，让曲为清尽量保持一个乐观的心态。
当她赶到病房，医生已经过来治疗了。
曲为清只能服用一些药物来抑制疼痛。
“病人刚才受了不小的刺激，怎么这么不注意？”
曲明谊并不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她看着躺在病床上几乎虚脱了的父亲，心猛得一绞。
曲为茜呢？
等医生离开，曲明谊立即上前询问父亲的状况。
曲为清说他没事，就是刚才见到姐姐了太激动了。
但这不是曲为清的作风。
她知道他在骗她，但也没有再问下去。
但她迟早会得到答案。
在得到答案前，她从未猜测过那天发生的事情。
这件事发生后的几天，曲为清看起来很正常，虽然整个人都很瘦削，但还算有精神。
曲明谊在下班后回家又碰见了曲为茜。
曲为茜把她拦了下来。
然后噼里啪啦跟她说了一堆话，也没给她打断的机会。
曲为茜说着说着就哭了，曲明谊更是一头雾水。
她还没哭呢，曲为茜有什么好哭的？
虽然曲为茜说的这个话很像梦话，曲明谊也不打算相信。
但当曲为茜把产房记录和当初拍摄的照片拿出来时，曲明谊这才愣住，转而多了半分信任。
曲为茜说曲为清不是她的亲生父亲，还说自己是她的亲生母亲。
姑姑变母亲，父亲变舅舅。
好狗血的剧情。
曲明谊原本以为自己身为一个普通人和钟燎维持那样见不得光的关系就已经很扯淡了。
一时间曲明谊不知道该用什么形容词去形容。
荒诞、诡异、沉默……
“姑姑，你要没什么事的话我就上去找我爸了。”曲明谊仍旧保持微笑，她开始搪塞曲为茜，并且想要迅速摆脱这个困境。
在开门前，曲明谊百感交集。
她不知道曲为茜说的可不可信。
但她不打算向曲为清求证。
不管他是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他都确确实实把自己抚养成人。
这个父亲，他该当。
回家后，曲明谊还是和平常一样，曲为清自然没有察觉到异常。
曲为茜还是高估了她们之间的血缘关系。
在曲明谊心里，她只认曲为清这一个家人。
他们之间也不会有任何隔阂。
曲为清没察觉，是因为曲明谊刻意隐瞒。
但在钟燎面前，她总是有意无意暴露自己的本性。
就连自己的憔悴，也会暗暗流露出来。
她还是太信任钟燎了。
他们不能只是白天生夜晚熟的关系了。
过年那段时间，钟燎偶尔会主动给她发消息，不过估计是不想打扰她，也就草草聊了两句。
曲为清有一套自己的房子，曲明谊怕照顾他不方便，放假那段时间就没回出租屋。
曲为清得病的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曲明谊从来没跟别人提过，除非曲为清自己跟别人说过。
曲为清一个多年老友知道这事后，非要来看望他。
曲明谊见过靳霆几面，她对这位长辈印象格外深刻。
靳霆身上自带着那种老一辈子经商人家的沉稳和老练。
靳霆看见曲明谊，不禁感叹：“明谊都长这么大了啊。”
“和小靳同年的，你忘了啊？”
“哦，对。”靳霆拍了下额头，恍然。
“你们先聊，我出去一趟。”曲明谊随便找了个借口出门，主要还是不想打扰他们叙旧。毕竟这样的机会也不多了。
下午的阳光很暖，洒在地上也亮晶晶的，跟金箔粘在上面似的。
曲明谊坐在小区内的广场上看手机，无意瞥见有人从路边的车上下来。
男人从后备箱里取出几个盒子，估计是来拜年的。
女人从副驾驶出来，帮男人拿了一只盒子。
从路边到单元楼没有几步路，她看着两人有说有笑地走近。
男人长得很隽气，留着狼尾，但把颈后的长发扎了起来，人一眼望上去清爽干净。明媚的阳光落在他的眼眸处，然后打在他戴着的耳钉上。
女人长得也很漂亮，是那种很讨人喜欢的类型。高高扎起的马尾辫下，是一张小巧玲珑的鹅蛋脸。
这个冬天，几乎所有人出了门都会缩在一起。而那个女人不同，她有曲明谊没见过的活力，和小女孩一样。
曲明谊猜这是一对小情侣。
不过，男人留狼尾打耳钉，女人充满活力朝气，很可能还没有经过社会的毒打。
曲明谊见时间差不多了，起身往回走。
巧的是，她在门口碰见了这对小情侣。
男人低头发着消息，女人站在旁边等。
凑近一看，果然更配了。
曲明谊甚至有意把视线放在女人身上，她的五官过于精致了，放在人群里必定一眼就能看见她。
看来这男人不仅有品还有福气。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12栋是这儿吗？”曲明谊欲要刷卡进门，就听身边女人开口问她。
曲明谊颔首。
恰逢电梯门打开，靳霆搀着曲为清一齐走出来。
五方都有点意外。
曲明谊本想开口问曲为清怎么下来了，却听见身边站着的男人和女人异口同声喊：“爸，曲老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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