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劳累导致的失眠,轻易的被身体劳累治愈。
何暮第二天一早醒来时,已经将近九点半。她睁开就闻到了饱满的咖啡香味。简和沉习惯用深度烘焙的豆子,因而他煮出来的咖啡香味也总是更浓郁些。
何暮踱着步下楼,在简和沉的唇角轻吻了一下,“Good Morning” , 她带着些未散的困意懒声问,“闹铃怎么没响呀?”
“我关掉了,你难得睡个懒觉。” 简和沉撕开一袋黄糖,在两杯咖啡中各倒入一半,再逐一搅拌均匀。
“唔......那你今天怎么没去上班呀?”何暮凑上前去,端起一杯凑近鼻尖,深深吸了一口气,觉得精神一振。
简和沉忍不住轻笑一声,挑眉看她:“Weekends are for resting, not for stressing, My Oriana(周末是用来休息的)。”
“啊......今天周六!” 何暮忍不住长叹,“我已经快一个月没有周末了......”
“吃完早餐出去转转,今天先好好过一个周末吧。“ 简和沉含笑看着她说。
说是出来转转,但焦头烂额地过了太久,真正出来的时候,竟不知道要去哪儿。
何暮与简和沉对视一眼,最后还是简和沉一锤定音,“家里水和酱油都要没有了,去趟华人超市吧。顺便看看想吃什么,晚上回来给你做大餐。”
何暮忍不住笑起来,“你怎么和我妈一样,遇事不决先吃饭。”
简和沉一边启动汽车,一边挑眉,“那改日见到,我要和伯母好好切磋一番了。”
何暮闻言似乎笑得更厉害。
在引擎的发动声中,她转过头,看向窗外在眼前划过的树,笑容在脸上缓慢、静默地收敛,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呢喃:“好,改日。”
肯辛顿和切尔西区居住的华人不多,也就并没有像样的中国超市,他们常去的一家在摄政公园附近。
何暮看着简和沉在一堆她完全不知道用途的调料里挑挑拣拣,忍不住颇为好奇地问:“你总共也没在中国生活多久,到底为什么这么会做中餐啊?”
“家学渊源。” 简和沉拿起一瓶酱油放到购物篮里,“我外公六十年代初去美国求学,我外婆随同一起,就在美国的唐人街开了一家中餐馆。后来因为一些特殊原因,外公没能再回国,那家中餐馆也就一直经营下来了。我母亲在世时,大多时候,也更偏爱做中餐,所以......”
“祖传的手艺。”何暮接话。
简和沉笑起来,“可以这么说。”
何暮歪了歪头,“那我今晚要吃左宗棠鸡。” 她将半边身子探到简和沉身前,仰起脸挑眉,颇有点不怀好意地笑道:“唐人街中餐馆的传世名菜,你肯定会做吧?”
简和沉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那今晚让你尝尝祖传的传世名菜。”
“你真会做呀?”
简和沉学着她的样子,歪头挑眉,笑眯眯地看着她,“你真要吃,我就真会做。”
何暮看他不像开玩笑,想象了一下那道“传世名菜”的味道,牙疼似的撇了撇嘴,“算了算了,还是宫保鸡丁吧。”
简和沉低声笑起来,牵着何暮的手转了个身,“走吧,去买水。”
何暮其实并不爱喝水,她爱喝可乐,但老是牙疼,所以为了让自己能够有动力喝水,养成了收集瓶盖的习惯。
她喜欢喝一款瓶盖可以拼接起来的水,水是中国的牌子,伦敦只有中超可以买到。
她会把喝完的瓶盖拼起来,九个瓶盖拼一层,一共拼九层,拼够八十一个,何暮就会把他们收进玄关下面的柜子,她说这样就能看到自己喝了多少水,很有成就感。
简和沉总是会被她的一些奇思妙想逗笑,就也跟着她一起,把那些水瓶上拧下来的盖子,码放在玄关的柜子上。
何暮有时会在拼起来的瓶盖里藏小纸条,两个上下叠在一起的瓶盖中间藏着一张纸条,再和其他的瓶盖拼到一起。
简和沉极偶尔也会在那里面留一两张字条,他会学着何暮,写她所谓的“笔名”。因而何暮不时也会把那些拼好的瓶盖再打开来翻看,去找一找那些算不上惊喜,但也足够让人会心一笑的小“彩蛋”。
何暮看着简和沉从最下面的货架,拿起一整箱水,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转了转眼珠,用手指了指水瓶上的盖子,“你昨天早上骂我了!”
简和沉先是疑惑地看向她,随即想到了他昨天留在瓶盖里的那张纸条,无奈地笑了,“天气还没有回暖,你穿裙子出门会腿疼。”
“你们外国人,不都该是大冬天穿短裤的嘛?”
“首先,我从不穿短裤,其次……”简和沉伸出一根手指,轻点了点她的额头,“很不巧,我外婆和我母亲都笃信中医。”
“也是家学渊源?”
“对。”简和沉点头,“所以,天气回暖之前,不要再穿裙子出门。”
何暮皱皱鼻子,“好吧,答应你了,今晚再加一道水煮肉片。”
“成交。” 他答应地痛快,“走,去买肉。”
简和沉的厨艺倒确实担得起一句家学渊源。
何暮摸着连一口水都塞不进去肚子,满足地叹了一口气。
“我要缓一缓再去刷碗。” 她坐在餐桌边,享受吃饱喝足后的贤者时间。
简和沉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去沙发上坐着,不用你刷碗。”
直到他洗碗回来的时候,何暮还坐在沙发上揉肚子,“还是很撑?” 简和沉问。
何暮点点头,“我再缓一会儿。”
简和沉看着她笑笑,忽然俯下身,靠近何暮身前。他的身影挡住了那盏坏掉的落地灯,在何暮身上落下一片阴影。他注视着何暮的眼睛,轻声说:“我有办法让你尽快消食。”
何暮在他的注视里,缓慢地扬起嘴角,眼睛也随之弯出一个漂亮的弧度。
她把自己凑上前去,和简和沉靠得更近了一些,用更轻的声音说:“你就只有这一个方法,没有新意。”
“方法不在新,管用就行,不是吗?”
悠闲的时间总是短暂,等何暮能够再次真正度过一个像样的周末,已经是又一个月之后。
她终于在Deadline前四天提交了那篇折磨了她将近九个月的毕业论文。交完论文的第二天,她久违地睡了一个懒觉。
简和沉的项目有了新的进展,最近也轻松许多。今天他难得清闲,趁着何暮还没有醒过来,正研究着怎么把那盏坏掉的落地灯修好。
这栋房子是简和沉的母亲留下的。
他母亲年轻时曾在帝国理工大学工作过一段时间,他便也随之在伦敦念中学,入读的正式那所久负盛名的哈罗公学。大概也是那时养成了一些在许多人看来有些刻板的传统习惯。
不过何暮倒是觉得简和沉那些小习惯很有趣,她调侃那为典藏版的绅士教科书。
后来简和沉的母亲回美国任职,他也返美读大学,房子便闲置下来。
他母亲去世的前一年,曾修整过一次这栋房子,但此后他工作繁忙,每次到伦敦也都是短暂停留,几乎再也没有在这里长住过。因此这里的绝大部分家具,几乎仍都是十年之前他母亲置办的,包括这个落地灯在内的许多设施都已经陈旧。
其实平时反倒是何暮修理这些东西更多一些。不亮的灯泡、摇晃的茶几、松散的柜门,诸如此类的小毛病,她都能修好。这大概是留学生自带的天赋技能,她甚至能独立更换储藏间坏掉的门锁。
至于简和沉,大学时辅修的基因工程课程对非生物领域的工程应用没有任何帮助。他一手拿着螺丝刀,一手托着开关盒,几乎拿出了对待复杂实验一样的认真,仔细研究。
就在这时,他接到了远在美国的姨妈的电话。他腾出一只手调低了手机的音量,然后才按下了免提。
“喂,姨妈。” 简和沉尽量压低了声音
“诶,和沉呀。” 简和沉家中祖籍在苏州,他姨妈讲话有明显的南方口音。
“姨妈,您最近还好吗?” 他礼貌地问候。
“好呀,好呀。我给你打电话是有两件重要的事情找你。”
“您说,姨妈。”
“你妈妈有一个学生叫邹凯你还记不记得呀?”她问完也不等简和沉回答,便接着道:“前两天,我和他的爱人碰到了。聊到他有一个妹妹,叫邹妍,跟你一样大,也是你们学校毕业的,也是学的生物。你什么时候回来,你们两个见一见呀?”
简和沉听懂了她的话中之意,无奈道:“姨妈,我最近都回不去,实在不太方便。”
“哎呀,你抽时间回来一趟嘛。这个邹妍我见过,长得也很漂亮的。你们一个学校毕业的呀,也有共同语言嘛。你妈妈不在,这些我要给你操心的呀......”
听筒那头声音越来愈高,简和沉担心吵醒何暮,只好放下手中的东西,关掉免提,把手机放到耳边。
从小接受的教育不允许他主动提出挂断长辈的电话,只好一直礼貌地应和着,最后对方不知又说了些什么,简和沉最终答了一句:“好,我知道了,您来安排吧。”
至此,这通长达十几分钟的越洋电话才终于结束。
简和沉看起来有些苦恼地微蹙眉,叹了口气。他正要将手机放回到身后的茶几上,一转身,便看到了站在客厅门边的何暮。
“暮暮,吵醒你了?” 简和沉面带愧疚地说。
“没有。”何暮笑笑摇头。
他起身,走到何暮面前站定。
何暮抬头望着他,脸上笑意似有若无。两人对视大约几秒钟后,她终于垫脚,在简和沉的唇角轻轻碰了一下,轻声道:“Good Morning.”
简和沉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去餐桌坐吧,我去拿早餐。”
“嗯。” 何暮仍旧笑着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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