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就这么从伦敦走了？”周言叼着吸管，语气里满是遗憾。
何暮好笑地看着她，“你的语气怎么听起来比我还要遗憾？”
“哎呀，我就是觉得可惜嘛。”周言放下手中的果汁，紧接着又叹了一口气，感概似的说:“天啊，我还是不敢相信，简教授竟然是你的前男友。简教授诶！你竟然跟简教授谈恋爱！”
何暮无奈地纠正她，“是谈过恋爱。”
“好吧，好吧。”周言耸耸肩，又吸了一大口果汁，按捺不住好奇地问，“所以当时，如果你没有听到他接那个电话，你会和他一起回美国吗？”
何暮打开手中的皮夹，看着那两张照片，沉默良久。
李鹏展邀功似的拿着皮夹来找她时，她也像现在这样，半晌说不出话。这个皮夹是她当年送给简和沉的生日礼物，用了太久，即使精心保养，边缘也已经有了明显的磨损。
她摩挲着皮夹泛旧的边角，闭了闭眼，最终还是缓缓摇了摇头。
“那通电话……” 她轻轻合上那个皮夹，“只是让我提前清醒了而已。”
那通电话不是她离开的原因。它只是让何暮提前从一个短暂的美梦中醒过来。如果没有那通电话，或许何暮真会去美国，但哪有怎么样呢？不过是让这场梦再延续一年，或者两年。
但既然是梦，就终究是要醒过来的。
周言不解地蹙起眉头，显然没有完全理解。
何暮朝她笑了笑，开口解释：“你知道的，我从上大学开始，就想要做一个自己的品牌，但是国外的创业成本太高了。对于当时的我来说，从国内市场起步才是最好的选择。所以无论如何，最终我都一定会回国。”
“那你没有想过要让简教授陪你一起回国吗？” 周言追问。
“这不现实。”何暮放下手中的刀叉，摇摇头，“他从事的研究工作，资金、资源、政策支持，这些缺一不可。国内和欧美完全是两个科研体系，他如果贸然回到国内，一定需要浪费巨大的精力去处理和克服这些外部因素。单纯影响研究进程已经不是最坏的情况了，最坏的情况是他的研究可能因此完全无法继续。”
何暮端起手边的果汁，微凉的杯壁贴着掌心，她抿了一口，润了润有些干涩的喉咙，“况且，他虽然看起来中文很好，但那只是生活中。他接触过的所有和专业领域有关的资料，都是英文。英文也是他的母语，他没有将那些资料，数据，专业术语转换成中文的习惯，所以他也很难用完全使用中文作为工作语言。”
周言咬着半只大虾，含糊不清地嘟囔：“我们可以为了工作学英文，他怎么不能为了工作学中文了。”
何暮笑着摇头，有些无奈地看着周言，“这是两码事。没有必要因为本可以避免的麻烦，而浪费巨大的时间和精力，以至于影响真正重要的事。”
周言仍有些不服气。她咽下虾肉，追问道：“什么是真正重要的事？只有他的事业才是真正重要的吗？”
“他的事业很重要。”何暮正色道：“他所做的研究关乎生命，那不仅仅是他的事业，也是人类理想。”
周言被她说得一时语塞，只好撇撇嘴，“那如果这么说，就应该是你妥协。”
何暮将自己剥好的那只虾也放到周言的盘子里，带着笑意说：“人类理想重要，我的人生也很重要，不是吗？”
她转头看向窗外，声音放得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没有谁应该妥协，我们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窗外行人熙攘，大部分人行色匆匆，间或有人驻足张望，再继续前行。街前的分岔路口有人向左，有人向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不要让任何人影响你的人生，也不要让任何人背负你的人生。不要对原本深爱的人徒生怨怼，不要让原本美好的感情面目全非。
“好吧。”周言把虾放进嘴里，边嚼边妥协地说：“说不过你们这些哲学家。我去结账，你下午不是还要去仁江大学开会吗？我今天夜班，白天没事儿，陪你一起去吧。”
“好啊，走吧。”
Deep Gloam和吴教授的团队已经基本达成了合作意向，只剩一些细节上的探讨，谈得也还算顺利。从会议室出来，何暮拿出手机就看到周言的信息：
[ZYY: 我在我哥研究所的办公室等你，你结束了过来找我呗？]
[ZYY:简教授也在。]
何暮的目光在“简教授也在”四个字上停顿了片刻，脚步也随之顿住。
“怎么了？暮总。” 后面跟着的吴迪看到何暮突然停下了，疑惑问道：“什么东西落在会议室了吗？我回去拿。”
何暮回过神，摇摇头，从包里把车钥匙拿出来，递给吴迪：“没事，我等会儿不回公司了，你们开我的车回去吧。”
“好的。“吴迪点头，接过钥匙。
从化学系教学楼通往研究所的路上，会经过新开放不久的第三食堂。何暮曾听琪琪提过，三食堂一层有家咖啡做得不错。
午后的食堂人不多，咖啡档口前很安静。做咖啡的小姑娘是兼职的学生，动作麻利地把咖啡递给何暮时笑眯眯地说：“学姐，您的咖啡好了。”
何暮今天穿了一件浅蓝色细格纹衬衫，下身是一件质地挺括的灰色及膝半裙，衬衫袖子随意挽到手肘下方，下摆塞进裙子里，被一条棕黑色的腰带系住，衬衫只系了最下面靠近腰带的一粒扣子，前襟自然地敞开着，露出里面内搭的浅灰色修身短袖。
她本就年纪不大，今天又穿的清爽，看上去确实像打扮时髦的高年级学生。
她闻言笑起来，颇有兴致地回复了小姑娘一句，“谢谢学妹。”
到周如风的办公室时，他和简和沉还在开会。
周言正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见何暮提着几杯咖啡进来，调侃地挑了挑眉，“爱心咖啡？可惜啊，简教授还在跟我哥开会呢。”
何暮作势便要收回递给周言的那杯：“你不喝？”
“哎别别别！”周言连忙讨饶地笑着伸手接过，嘴上连道：“我错了，我错了，不乱说了还不行嘛。”
何暮笑着盯住她，“千万记得不要乱讲，也不要和如风哥讲，我不想给他造成困扰。”
“知道啦，知道啦，你放心吧。”周言满口答应。
简和沉和周如风正在开的会，是关于研究所一项名为“R01”的CAR-T细胞疗法治疗胆管癌的研究项目。
一家名为LINO的跨国医药巨头有意向与研究所合作，以共建平台的方式共同研发。LINO提供资金和必要的综合性支持，研究所主导科研，成果共享。为了这次合作，LINO专程从美国总部派来了一位项目总监，负责项目评估以及合作洽谈。
而简和沉，正是R01项目的首席科学家。尽管他与研究所只签了一年合同，无法全程参与，但至少在他留在中国的这一年，周如风需要他来当这个首席。
这是研究所首次探索用基因疗法治疗实体瘤，但简和沉在英国的项目组，对此已经有了很深入的研究，他的指导对于R01项目的意义非常重大。周如风需要他的思路开展研究，也需要他这块招牌洽谈合作。
只不过周如风没想到，简和沉这块招牌虽然好用，却没有那么容易用。问题就出在LINO派过来的这位代表身上。
邹妍自从进了会议室，关注点就没有从简和沉身上下来过，傻子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
周如风看看对面步步紧逼的邹妍，又看看身边神色冷淡的简和沉，一时间只觉得有点如坐针毡。
简和沉昨天关于何暮的“爆炸性信息”还没让他消化完，今天就又来了一个邹妍。
LINO是研究所目前接触的合作方中最合适的一家，不仅资金实力雄厚，而且对研发的开放度和包容性也是最高的，因此周如风必须要尽力促成这次合作。
可邹妍几乎每句话都意有所指，简和沉又全不接招，只好苦了夹在中间的周如风，不停地打圆场。一场合作会议下来，竟比做几个小时的实验还要累一些。
周如风深吸一口气，朝邹妍挤出一个笑脸：“LINO的合作条款，我们已经没什么疑问了。关于R01，现阶段能公开的研究信息，我们基本也已经介绍完了，不知道LINO这边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吗？”
邹妍看起来十分友好地朝周如风点点头：“周教授已经介绍的很完整了，我们很看好R01项目。在来之前，我们就已经进行过初步评估。当然，我们也知道仁江大学肿瘤研究所的成果转化率，在中国是遥遥领先的。”
她笑笑，“我们很喜欢和注重结果的团队合作。”
平心而论，邹妍是个非常漂亮且极具魅力的女性，身上带着成功女性典型的干练和锋芒。她逻辑清晰、 言辞犀利，即便是有简和沉在，也没有因此被干扰思路，涉及到核心问题的讨论，始终能够直击要害。
邹妍说完这句话，又转向坐在周如风左手边的简和沉，“其实以简教授的能力，也应该做一些成果转化率更高的研究，这样我们也能有更多的合作机会。”
简和沉只是客气而疏离地笑了笑，并没有接话。
周如风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项目有关的问题简和沉倒是不吝回答，但只要稍微涉及到一点个人话题，他就一言不发，只用这种公式化的笑维持礼貌。偏偏邹妍契而不舍。
周如风无法，只得硬着头皮打圆场：“简教授的成果转化了率已经很高了。”
“我同意。” 邹妍点点头，但紧接着又意有所指地强调：“可是以简教授的能力，本可以取得更高的商业价值。可他却在一些......”
邹妍像是在找一个合适的形容词，片刻后，带着一种混合了惋惜与不认同的语气道：“过于理想化的研究上浪费了时间，做了许多无用功。”她顿了一下，“用你们中国的话来说，简教授喜欢……啃一些硬骨头？”
邹妍其实并没有恶意，她也并不是想指责简和沉，说到底是理念不同。
她坚信自己秉持的是务实高效的商业逻辑，并希望说服简和沉在原则性问题上与自己达成一致——在她看来，这是他们未来能“更好相处”的基础。
她十分清楚自己对于简和沉的好感。
六年前，简和沉从英国回美国办理离职手续的时候，他们曾通过简和沉姨妈的介绍见过一面。虽然见面伊始，简和沉就坦率说明这并非他的本意，是姨妈擅自安排，他只是出于对女士的尊重才出席，并随即表明自己心有所属，无论现在情感状态如何，他都并不打算开始另一段感情。
邹妍倒是并没有介意，反而因此对简和沉的教养、坦荡和专一产生了十分的好感。
这几年，邹妍当然也有过几段感情，接触了一些其他的男士。但综合评分，始终是简和沉占据上风。所以一旦有机会，她并不介意再努力一次。
只是她的努力显然在简和沉那里并没有取得什么成果。简和沉此时仍旧保持着刻板的微笑和沉默。
周如风只好尽力将话题再转移到R01项目，“我们这次项目的成果转化率，我相信一定符合邹小姐的预期。”
“当然，我很看好这个项目。”邹妍将目光再次转向简和沉，“也很看好参与者这个项目的人。” 一个几不可察的停顿之后，她看向周如风，“我指的是参与这个项目的所有人。”
周如风自然没有当真，只是笑笑，附和道：“当然，参与这个项目的所有研究员都很优秀。”
邹妍却正色道：“周教授，我是认真的。我很看好您的团队。我想全球所有拥有跨国项目经验，且具备客观、公正的评估能力的项目经理人都必须承认，中国人的团队总是更擅长取得成果。因为他们只骗别人，从不骗自己。”
周如风张张嘴，一时竟不知道应该做什么表情。
不知道这位美国来的项目总监是否真的中文欠佳，他一时竟些拿不准邹妍到底是褒义还是贬义。斟酌再三，他干巴巴地说：“您这个夸奖，听起来很中性啊。”
邹妍神色如常，“至少在我看来这是一个伟大的优点。毕竟一个不具备夸大其词的能力的项目负责人是注定会失败的。”
她挑挑眉：“比如，如果我真的看好你的项目，那么我一定会在和我的老板汇报时，把它再美化10倍。但前提是——”她加重语气，“我自己必须清醒地知道真实的情况是什么。如果我自己也真的相信了这些超乎实际的美化，我的行为就会随之一起偏离实际。”
“对吧，简教授？” 邹妍看向简和沉，以一种十分熟稔的语气说，“简教授的团队里就有很多英国人，之前合作时，我就能感觉到，他们总是真诚地愿意相信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骗别人不可怕，骗自己才可怕。欺骗自己会让你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一无所有。”
周如风有些惊讶：“邹小姐之前就和简教授合作过？”
“周教授知道TripleMax吗? ” 邹妍问。
“当然，我没记错的话，那是LINO刚上市不久的主力产品。”
“没错，TripleMax是LINO和The Crick联合研发的。我很荣幸争取到那次机会，和简教授在那个项目上有过非常愉快的合作。”
周如风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怪不得邹小姐对简教授倍加关注，TripleMax的研发确实是现象级的成功。”
“当然，虽然简教授的团队成员并不都十分务实，但我和简教授还是十分合拍的。我们毕业于同一所大学，虽然都在国外长大，但我们的基因，仍旧让我们保有了中国人最优秀的美德。”
她意有所指：“我们不仅有相似的成长背景，还有相似的内核，所以我们这次的合作也会非常愉快。对吧，简教授？”
邹妍不知道第几次试图寻求和简和沉的共同认知。
只是这次她似乎并不想让简和沉只用面具式的微笑就敷衍过去。简和沉不回答，她也不说话，就保持着问话时的表情和姿态，一动不动地看着简和沉。
这让本想接着打圆场的周如风也一时语塞，会议室里陡然陷入一阵略显尴尬的沉默。
周如风借着会议桌的遮挡，不动声色地伸手，轻轻拍了拍简和沉的腿侧。
片刻之后，简和沉终于抬眸，目光平静地看向邹妍，“比起我，我相信邹小姐更需要和周教授合作愉快。”
周如风很快接过话风，笑着说：“那是一定，我相当认同邹小姐的观点，我们要有野心勃勃的目标和脚踏实地的执行。”
“希望我们都能做到。” 邹妍向周如风伸出手。
从会议室出来，周如风几乎要松一口气。经过他的办公室时，出于中国式的社交礼节，他客套地开口邀请：“邹小姐要去我的办公室再坐坐吗？我们一起喝杯茶。”
“当然。”邹妍竟然欣然应允，“不过我喝不惯茶叶，我刚刚让我的助理提前去买了咖啡，我们可以一起分享。” 邹妍指了指旁边一个白人女孩手里拎着的纸袋。
显然，中式的客套并不适用于美国人。
周如风的悔恨在打开办公室的门，看见里面坐着的周言和何暮时达到了巅峰。
几乎是立刻，他回头看向身后的简和沉。
然而，还没等他做出任何反应，就听到周言的声音：“哥，你们开完会了？”紧接着她也看到了跟在后面的邹妍，连忙站起身，略带歉意地说：“你有客人啊，那我们先出去等你吧。”
就在周如风要点头的瞬间，一直沉默的简和沉却在他之前开了口：“我们去我的办公室吧。” 话似乎是和周言说的，但他的眼睛却一直看着何暮。
大概是身为女性的直觉，邹妍敏锐地觉察到了简和沉说话时语气和态度变化，因此立刻开口道：“简教授邀请我来喝咖啡，自己却先走了，这不太合适吧？”
她这就是在偷换概念了。
邀请她进屋坐坐的是周如风，提出要喝咖啡的是她自己，但偏偏简和沉和周如风是同一方，周如风以东道主的身份发出邀请，自然也可以说是简和沉的邀请。
周如风见气氛陡然僵硬起来，连忙站出来打圆场，先是对周言摆手，“没事儿，没事儿！都不是外人，不用出去。” 随后热情地招呼邹妍，“快请进，咱们正事儿已经谈完了，这会儿就是坐一坐，聊聊天，随意一点就好。”
他边说边侧身把邹妍让进办公室。指着周言和何暮介绍道：“我介绍一下，这是我妹妹周言和她的朋友何暮。” 接着略抬起手，朝邹妍的方向示意，“小言，小暮，这位是美国LINO公司的合作代表，邹妍Lydia Zou.”
邹妍十分客气地同何暮与周言握了手，随即转头示意助理把咖啡拿过来。
周言却并没有注意到邹妍助理手里拎着的袋子，打过招呼便拉着何暮去拿刚刚买的咖啡。
何暮拿出那杯刚好已经放到温热的美式，转身却见邹妍正将一杯咖啡递到简和沉的手里，“Latte, OK？”
何暮伸出的手在半空中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掩饰般地顺势将杯子举到自己唇边。
然而，就在杯沿堪堪要碰到她嘴唇的瞬间，一只骨节分明手握住了她的手腕，然后极其自然地从她手中拿走了那杯美式。
“你这个时间喝咖啡会失眠，我代劳了。” 简和沉神色自然，语气如常。
他抬手轻抿了一口手中的咖啡，朝何暮笑了笑，然后才转头看向邹妍，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抱歉，我喝不惯拿铁。”
邹妍的手还举着咖啡悬在那儿，若有所思地看着何暮和简和沉。
周如风在旁边轻咳一声，解围似的找了个话题，“刚刚听邹小姐说，和简教授是同一所大学毕业的，邹小姐也是Johns Hopkins 毕业的吗？”
邹妍点头，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将咖啡递给身后的助理，仿佛刚才的插曲从未发生，语气如常地回答：“是的，我们专业相近，家里长辈也是熟识的。”
何暮忽然如醍醐灌顶一般想起了这个邹妍到底是谁。
她从刚刚开始就觉得这个名字听起来莫名的熟悉，原来竟是她。
邹妍，和简和沉年龄相仿，专业相近，家人熟识——她就是7年前简和沉的姨妈给他介绍的那位女孩。
何暮从未想过会在这样的情境下与她面对面。她脸上维持着得体的微笑，指尖却无意识地捏紧了裙摆。然后她听到邹妍说：“Owen, 我们也许久未见了，今晚有时间的话，我们单独找个地方叙叙旧？”
单独、叙旧，这话说的就有些暧昧了。
周如风看了一眼简和沉，又忍不住看了看一旁仍旧微笑的何暮，暗自叹了一口气，认命地再次出来解围：“说起来，我也算是Johns Hopkins 毕业的，咱们两个也是校友，Lydia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邹妍只得笑笑，“如果周教授也愿意一起的话，我当然是荣幸之至。”
周如风笑着看向其他人，“大家都一起吧，我请客，也请国外的朋友尝尝我们京市的特色菜。”
“抱歉，我晚上还有其他的事情，恐怕不能参加了。” 简和沉说完径直看向何暮，语气温和地问道：“任何有事情想请你帮忙，如果你晚上没有安排的话，介意跟我走一趟吗？”
何暮跟任何除了在第一次见面时打了个招呼之外就再无交集。天知道任何有什么忙需要她帮。但是......
她抬眸，和简和沉对视片刻，眼角的余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邹妍瞬间变得有些僵硬的脸。她点点头，轻声道：“当然没问题。”
周如风正要说什么，简和沉却先一步，看似十分抱歉地开口：“不好意思，介意我今天提早下班吗？”
周如风刚刚想说的话一下子被他噎回去，转而道：“你这是什么话，如果有事，随时走就是了。”
简和沉于是朝他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他站起身，转向何暮的方向，声音低沉而清晰：“走吧，”他轻轻一顿，“小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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