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暮这趟出差,是为了带着As Life三款香水参加中东国际香水博览会。
这个系列的定价在国内市场不算低,但是在中东奢华香氛市场却只算平价,且其中使用的龙涎、**等昂贵香料恰好贴合当地偏好。因此,为期五天的博览她接触了不少理想的经销商,会后又留了几日详谈,一来二去,在迪拜竟待了整一周。
返程那日,甫一落地京市机场,吴迪就长舒一口气,“呼......还是家里的空气新鲜啊!”
何暮看着她雀跃的样子,不禁轻笑。
吴迪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暮总,您等会儿是先回家还是直接去公司?我跟司机说一声。”
何暮正在打字的手微微一顿,随后点击了屏幕右下角的发送按钮。她朝吴迪摇摇头,“你们自己走吧,不用管我了。”笑了笑又补充道:“你们今天也不用去公司了,好好休息一天。”
“好嘞,谢谢暮总!”
走出到达出口,在看见简和沉之前,何暮先看到了一束浓烈鲜艳的玫瑰。
机场大厅的灯光无论何时都亮得刺眼。
简和沉一身炭黑色的羊毛大衣,内搭一件灰色立领针织衫,下身是一条剪裁利落的深灰色西裤。那束玫瑰被他捧在怀里,就在亮与暗的交界处盛放。
玫瑰实在是一种太过于诗意的花朵。世界上的每一个角落,不论处在何种语言与文化背景,人们似乎都不约而同用它来歌咏爱情。中国人说 “折得玫瑰花一朵,凭君簪向凤凰钗 ”,英国人说 “我的爱人像朵红红的玫瑰,在六月里迎风初开”。
离别与重逢,相爱与思念,人们总是在情意最浓稠的时刻,为爱人献上鲜红的玫瑰。
何暮走近简和沉,从他的怀中接过那束热烈的玫瑰,“A red red rose.” 她轻声念道。
迪拜此时还是30度的高温天气,何暮上飞机前只穿了一件薄外套。简和沉将臂弯处挽着的一件大衣披在何暮身上,又细细替她围好围巾,指尖擦过她颈侧时微微一顿,“走吧,回家。”
“嗯。”何暮紧了紧怀里的那束花。
随后出来的吴迪和一同出差的市场部经理恰好看到这一幕。两人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个眼神,默契地转身走向另一侧的电梯,谁也没多嘴。
上车后,简和沉没立刻启动引擎,而是递给何暮一个深棕色的小玻璃瓶。
何暮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这是?”
她其实已经猜到了,这样子的瓶子,她再熟悉不过,在产品研发期几乎每天都要见上许多——这是香水的样品瓶。
“打开闻闻。” 简和沉笑着指指那个小瓶子。
何暮指尖触到冰凉的瓶身,旋开瓶盖,却没有直接凑近。她熟练地在腕内侧轻点一下,抬手悬停在鼻端寸许,屏息,再由浅至深地吸气——薄荷、杜松子、香柠檬。
在清凉微醺的前调之后,漫上一阵清冷又深邃的玫瑰香气,保加利亚玫瑰和藏红花在空气中交缠而上,然后逐渐被纸莎草和白麝香干燥且带有烟熏感的暖意缓缓包裹住。
何暮将手腕放下,“这瓶香水叫什么名字?” 她轻轻地用另一只手的掌心,覆上那截香气未散的手腕,那里还残存着薄荷的清凉和白麝香的暖意。
“你来给它取个名字吧。” 简和沉静静看着她。
何暮再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干燥温暖的玫瑰香气从鼻尖涌入胸腔带来恒久不散的温存。
“就叫......晨昏吧。”
「晨昏」作为Deep Gloam首款同名香水,一经上市就反响热烈。
月度总结会上,吴迪拿着晨昏上市一个月的业绩表,啧啧称奇,“晨昏刚上市一个月,已经几乎追平威尔士亲王台13号刚推出时首季度的销售额了。”
公关部的周周也难掩兴奋,“晨昏的ROI高的惊人!”
她笑嘻嘻地看向何暮,“话说回来,我记得当时威尔士亲王台13号,就是暮总忽然之间,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了个配方。这次又是,跟变魔术似的,连试香会都没过就直接投入生产了,没想到竟然还真成了!怎么感觉每次一到危急关头,暮总你就能甩出一个救命的配方,真神了!”
何暮笑笑,“神的不是我,是调香师。” 她轻轻摩挲了一下手边香水的瓶身上镶嵌的金属铭牌。
「晨昏」的包装瓶和Deep Gloam 其他香水都不太相同。瓶身形状一样,但正面中间的位置镶嵌了一个约4厘米长、2厘米宽的长方形金属铭牌,最上面刻着一行英文小字——Deep Gloam By Owen,下面是香水的中文名——晨昏。
“不管怎么样,我们的资金链算是盘活了。” 王天的神色和上个月相比简直判若两人,他咧嘴看着销售报表,“回笼的资金能批给我一部分做As Life下一步的营销吗?”
“行。”何暮笑着点头,“周周,你也着手看看合适做Seeding的艺人。之前因为资金的问题,这部分占比最重的预算被砍掉了。等德杉的资金到位,就可以重新启动了。”
“诶!没问题!” 周周眼珠一转,趁着何暮看起来心情不错,试探着问:“暮总,其实还有个省钱,甚至能赚钱的办法,你想不想听听呀?”
何暮挑眉, “省钱这两个字,可很少出现在你嘴里啊。说来听听。”
周周嘿嘿一笑,“我认识的一个综艺制片人,最近要做一个品牌策划主题的职场综艺。一位品牌创始人带三位当红艺人为一组,一共两组嘉宾分别策划两个品牌,各自经营,有点职场竞技的意思。” 她见何暮没有露出反感的神色,接着道:“对方找过来,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
何暮看起来似在思索,没有立刻回答,但也没断然拒绝。
周周趁热打铁,“占用时间不多的,况且这是多好的宣传机会啊,如果到时候同组的艺人身上没有竞品,还可以请他们给个友情价,帮忙宣传一下咱们的产品,一举好几得啊暮总!这借力打力能省好大一笔营销费呢!”
“确实是个好机会,尤其是我们现在正需要噱头推产品和扩客源。” 王天也跟着附和。
“好吧。”何暮最终点头,看向周周,“你和他们继续聊吧,如果一切都合适的话,我就参加。”
“Yes! ” 周周俏皮地做了个敬礼的动作。
第一期节目的录制定在十一月中下旬。
摄影棚里搭建出来的会议室场景需要用大量的强光灯模拟日光。一闪而过的光扫过何暮的面部,让她忍不住眯了眯眼。耳机里立刻传来导播的提示,“暮总,注意表情。”
她深吸一口气,收回思绪,专心听主持人的提问:“暮总,能跟我们分享一下您创办Deep Gloam时的想法来源嘛?看看能不能给大家提供提供灵感啊。”
何暮微笑着点头,“Deep Gloam 创立的初衷其实很简单。我一直觉得,气味是有记忆的。它不像照片能定格画面,也不像声音能留存语调,却能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突然拽着你跌回某段时光 —— 可能是雨后草地的腥气,可能是旧书里夹着的干花味。”
她稍作停顿,指尖在桌面上轻点,“做品牌,就要把它的核心DNA刻在每一款产品里。Deep Gloam 的核心理念是用香氛讲述故事,记录人生。那么我们的每一款香水,都会有它独一无二的故事和记忆。”
“那晨昏呢?” 出声的是一位刚刚靠一部偶像剧在网络上带起不小的讨论度的当红女艺人。周周前不久才联系过她的经纪人,商讨短期代言。这位女艺人此时大概是想在何暮这里提前卖个好,因而特意提起了最近销售火爆的「晨昏」。
她朝何暮笑着继续问道:“我最近只要在网上搜香水,就会刷到有人推荐晨昏,所以超级好奇,它背后有什么故事?”
何暮目光飘忽了一下,落在会议桌侧面的一扇窗户上,玻璃外的强光灯照射进她的眼睛,让她的再次不可自控地眯了一下眼。但很快反应过来,快速地眨了眨眼睛,掩去强光照射后的酸意。
她的嘴角缓慢地带上一点极浅的笑意,“晨昏确实有点不一样。” 她笑笑,眉眼舒展了些,“不过,其实晨昏是 Deep Gloam 所有的香水里,唯一一款我没有参与策划的香水。所以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在调制它的人的眼里,那是一个怎样的故事。”
“说起来晨昏好像也是Deep Gloam第一瓶在包装上标注了调香师的香水啊。” 另一位年轻的女嘉宾接话。
“嗯,对。” 何暮眼里的笑意似乎更深了一些。
身经百战的主持人,很敏感地嗅到了一点不寻常的味道,赶忙追问:“所以这位调香师,是有什么特别的吗?”
何暮倒也没有掩饰。她语气坦荡又轻柔,像是在说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晨昏的调香师......是我爱的人。 ”
现场其他人在极其短暂的安静之后,爆发出一片起哄声。
人们总是会对于别人的情感问生出高涨的好奇,立刻有人追问:“你的爱人吗?” 导演倒也没有制止这个偏离了轨道的话题,毕竟这种事,后期炒作好了,不失为一个热点。
何暮却轻轻摇了摇头,“是我曾经的爱人。”
提问的人霎时有些尴尬,似乎怕不小心碰到何暮的伤心事。但她看何暮的笑容始终温和,神色也坦然自若,并不像因此十分伤心的样子。那人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镜头,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问道:“既然爱他,为什么要分开?”
何暮垂下眼睛,安静了片刻,脸上的笑意也收敛几分,就在那人忍不住要转移话题的时候,她终于轻声开口:“因为喜欢让人冲动,爱让人思虑。”
她抬手将因为低头而垂落的碎发别至耳后,手腕自鼻尖划过,指尖掠过耳垂,带起一缕恍有共鸣的香气。薄荷的清凉和纸莎草的干燥,裹着微醺的玫瑰香,又留下白麝香的暖意,像某个永远留在记忆里的清晨与黄昏。
“我的爱人像朵红红的玫瑰,在六月里迎风初开” 出自苏格兰诗人罗伯特·彭斯 (Robert Burns) 的诗歌《我的爱是红红的玫瑰(A Red Red Rose)》。
(没错,就是和何暮六年前离开英国,留给简和沉的那句话出自同一首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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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晨昏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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