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仓么？
顾长赢手指一下下轻点着坐着的官帽椅扶手。
现在还抽不出来人手去查探，毕竟官仓密集得多派几人去查才行，只能等河堤那边都查探清楚了。
“金掌柜，你先去让陈镖师问问姜家、唐家和齐家这几家谁家在高齐州还有粮铺，先打探着相关消息。钱家这边有相关铺子吗？”
“虽说因着临江县的位置几家在这个县都有铺子，只不过都不是粮铺。钱家不做粮食生意。姜家陆陆续续把高齐州的大粮铺都改成别的了，粮铺往北边开去了。”
“你倒是知道的不少。”顾长赢道。
“之前那一路上闲聊姜家二爷并不避讳，说起各家生意时多有说起。”
“无妨，只要也有粮铺，不管是不是在高齐州总有相关消息，让陈镖师传信去问。”
“是。”
如今这时正是水位浅的时候，河道水流少的地方甚至可以看到裸露的河床。
便是像这样的水运要道，水位线也只堪堪抵达河堤腰部，与高高的堤岸形成鲜明对比。
河堤高处显露出被河水冲刷过的痕迹，无声诉说着曾经的水位高度。
再过月余，整个高齐州的降雨会大大增加，随着雨季临近，上游地区的降水大量汇聚，河水必将迅速上涨。
临江县是安庆和章宁两郡以及由此往京都等地的粮运要道，若河堤存在隐患，后果不堪设想。
为确保河堤稳固，每年这时候官府都会早早组织民夫对河堤进行检查修缮，为即将到来的汛期做足准备。
今年也不例外，顾长赢安排的人便悄然混入这些民夫之中。
那查修河堤状况的民夫们两人一组，一人带铁钎敲敲打打，仔细检查每一处堤身，查看是否存在裂缝、蚁穴等隐患，一人背着背筐，背筐里带一桶拌好的泥沙浆，发现问题随时填补修缮。
而安排的混入民夫中的人手便在此过程中瞅准时机探查是否真的有赈灾银粮案的知情人被筑入河堤，并在所知道的抓痕那加固木桩处拓印抓痕。
机会很快便来了，那一日正是傍晚。残阳如血，河面红染。
终于等到上游施工队收工离开，这段河道暂时安静下来，河道里几乎没什么船只，只偶尔有几只归巢的水鸟掠过河面，正是查探的好时候。
探查的暗卫甲洪摸出随身带着的那约半米长的铁钎，钎头尖锐，尾端缠着防滑的布条，同发下来给其他民夫们专门用来探查河堤隐患的铁钎一样，只不过略长了尺许。
甲洪握紧铁钎猛的往下一插，刚扎进河堤内部松软的泥土约半尺深，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就直往鼻子里钻。
尸臭冲鼻，熏得人胃里直翻腾。于是在这处紧要河堤段，隔一小段河堤就这么探查一次，发现这处河堤不止一处有尸臭顺着铁钎探查处溢出，果然知情人是被筑进了河堤里！
后面跟着和甲洪一组的是个水性极好的镖师，甲洪探查完他便赶紧把随身背着的泥浆桶里拌好的泥沙浆仔细填进刚才探查时留下的孔洞，尽量让河堤恢复原样。
接着两人一路挪到相隔十米处那已知带抓痕的加固木桩的位置继续探查。
甲洪一点点撬掉那位置处当时筑堤时覆着的泥沙浆，借着最后一点天光，清楚看见木桩侧面交错着几道深深的抓痕。
那些抓痕歪歪扭扭，有的地方木屑都被抓掉不少，显然是有人临死前拼命挣扎留下的痕迹。甲洪忙把拓印抓痕的纸张覆上去，这拓印纸是用特殊药液浸泡过的，可以很好的拓下痕迹。
这一段河堤彻底检查修缮好足足用了快五日，因为每段河堤民夫人数从一开始就是有数的，为了不暴露，混入民夫队伍的两人也只能等这段都弄好后才掩了痕迹回去复命。
而这几天各方的消息也陆陆续续传来。
这次顾长赢在临江县住的客栈是临江县最大的客栈，乃是齐家所开。包的这处院落比别处都清静，想来必是有唐秋衡和姜白藏的缘故。
顾长赢刚听完探查完河堤回来的暗卫甲洪的禀告，就有金掌柜送消息过来。
“殿下，唐家漕运生意那边递过来消息说高齐州的粮只有运往京都的税粮才用唐家的船，其他进出高齐州的粮食除了州内有其他州府的人置办的田庄以及姜唐齐三家的田庄等各自把自家粮往外运，高齐州内现存的几家粮铺都是不用唐家的船的。”金掌柜同顾长赢道。
顾长赢神情淡淡：“哦？”
“目前高齐州的粮铺都是谁家的？”顾长赢放下手中的茶盏问道。
“杜家、胡家、高家、万家，高齐州内所有粮铺生意都是这四家的。”
顾长赢神情莫测，冷冷道：“竟没有姓曹和姓庞的么？那可真是难为他了。”
接着继续问道：“从我府中亲卫以及钧州那边调用的人手可都到了？”
“回殿下，昨天就到了，共二十人。”
“嗯，如此人手应该就够用了。可还有什么其他消息？”
金掌柜忙继续回：“唐家漕运那边还有消息说因着唐家大公子吩咐，有老水手回忆说，往年到现在不止一次觉得有些运粮船吃水不太正常。”
“怎么个不正常？”顾长赢问道。
金掌柜蹙眉道：“怪就怪在说是那些运粮船，同正常运粮船相比有时吃水太深，有时又吃水太浅。”
顾长赢吩咐：“等其他船只运粮时派人想办法混入装卸粮食的苦力中。”
金掌柜忙应了声：“是！”
“若无其他事，就下去吧。”顾长赢见金掌柜禀完了所得消息，便挥手让他退下。
金掌柜刚转身出正厅，就有陈镖师过来说是姜家二爷有信和东西捎来。
金掌柜赶忙接了信并一个精巧木匣，引了陈镖师进厅内，接着把信和木匣递给顾长赢。
顾长赢取出信，展开来看，只见上面当先一行写道：“顾三哥见字如面，展信安。”
“弟回阳平已半月有余，当初所应佩饰已托镖局分别送至，不知顾三哥可收到否？”
“如今时序已渐入夏，章宁别院紫藤已逾百年正当花时，可惜顾三哥不能同赏，弟已至别院暂住。”
“这阵子观紫藤，赏蔷薇，做了紫藤饼，制了蔷薇茶，又吃过清明粿，谷雨三鲜，转眼已立夏。日前从唐大哥处听闻顾三哥如今正在临江县，不知诸事可有头绪否？立夏时勿忘吃立夏饭才好。”
“弟在钧州粮铺有消息来说年年有高齐州新粮至钧州等地换陈粮运回高齐。弟已让人继续留意打探，若有消息便尽快传信给顾三哥。”
“临江想来气候更暖，这时节想来蚊虫渐多，弟让人新制了些驱蚊虫的香片、香饼，效果甚好，特奉一匣于顾三哥。匣内有一枚诸香药所制香珮，随身佩戴可驱蚊虫、辟邪解疫。万望顾三哥珍重自身，诸事顺遂，弟顿首。”
顾长赢打开木匣一看，果然除了香片、香饼外另有一香珮在另一格内，取出佩了。
“陈镖师，送信来的人可还带了其他话？”顾长赢问道。
“送信的带话说姜二爷知道顾公子诸事繁忙，说不用回信，要是回京都前还得空，可去派人告知，姜二爷和我家大公子想设宴给顾公子送行。”
顾长赢嗯了声，让陈镖师托镖局往阳平去的人带话过去：“告诉白藏，东西都收到了，回京都前若还得空，定会派人传信。”
等到人都下去，顾长赢回了自己房间又唤暗卫甲天出来。
“殿下，黑铁令牌似是京都所制，但是不等查到是哪家铁匠工坊线索就断了。”
“派出去的三人都回来了，但是，对方这么快掐断了线索，属下恐此事已经引起对方注意，只怕已打草惊蛇。他们三人正跪在门外请罪，请殿下责罚！”
顾长赢闻言道：“罢了，也怪不得你们。到底是本王大意了。回来的三人暂时不要派任何任务了。回来这一路可有人暗中追踪？”
“回殿下的话，他三人一回来属下就问过了，再三留意过并没人跟踪。”
“既如此都下去吧。”
顾长赢在临江县也是深居简出，除了偶尔和金掌柜去钱家各铺子对账，其他时候都在客栈包院内看书。
翌日早饭后，金掌柜匆匆来禀：“唐大公子来了！”
顾长赢蹙眉：“他怎么来了？快请进来！”
“顾公子！”唐秋衡进了正厅，忙施礼道。
“不必多礼，没想到唐公子今日竟然来了临江，可是有什么事么？且坐下说话。”
一时顾长赢、唐秋衡和金掌柜分别落座。
唐秋衡开口道：“因为正好要用船运一批重要的货至京都，我便跟船看顾着些。结果在漕运河道拐入京都运河处有一艘运粮船出事，那船是夜间行船，天快亮时撞了暗礁。按理说，问题不大，只要再雇空船或者看同路谁家船大货又不算多，倒一下，再把撞坏的船拖走修理就行。”
“但是，等我家船至那船旁边时，那船竟然开始进水下沉。我船上虽然货物贵重，但并不多，我见那船进水下沉便打算靠过去救人，若来得及便也帮着倒些货物到我船上。”
唐秋衡顿了顿，接着说：“可哪成想刚把船靠拢，那船上的人第一时间竟毫无求救之意，反倒是那运粮船下沉的速度倒是更快了许多，好生怪异。”
“我便留了心，不多时那边船上的人便都落了水，我赶紧招呼船工抛救生绳，那边船上十来个人抓着绳子往我们船上爬，总算是把人救了上来。但那船上的粮食全都泡了水随船沉了下去，一船的货半点也救不得。”
唐秋衡突然压低了声音道：“而且我似乎看到那船上有白花花的东西溶入水中，看着像是盐！”
听到此处，金掌柜一惊之下，不由得出声道：“当真？！”
就连顾长赢闻听此言也不禁瞳孔微震，面色沉沉神情莫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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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水边莫话京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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