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影幕布上闪烁着冰冷的数据图表,像一片片冻结的湖面。
林哲正用他惯有的平和语调总结上个月传统渠道的销售表现,数字在他口中仿佛带着温润的豆香,熨帖着略显沉闷的氛围。
齐晨摊开的笔记本上,字迹是肉眼可见的工整记录,唯有他自己知道,那是冷静克制后的笔划,藏着数次被强行摁住的、想要侧目的冲动。
徐思湉就坐在斜前方,薄薄的脊背挺直如白杨,烟灰色的高领绒衫衬得她脖颈线条清冷而疏离。
她偶尔垂眼在面前的文件上做着笔记,笔尖划过纸张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像雪粒落在冻土上。
她发丝间那股极淡的冷香,若有似无地飘过来,钻进齐晨的感官,与会议室里暖气的干燥、咖啡的焦苦格格不入,霸道地占据着自己注意力的核心。
齐晨的目光落在自己摊开的笔记本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
他微微用力,指节处尚未完全消退的冻伤痕迹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酸胀。
他听着林哲的分析,思绪却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飘向主位旁那个沉静的身影。
他想起那晚办公室里,她亲手清理出的那片“空地”,和那杯独自氤氲着热气的白水。
那份默许是心湖里不能言说的石子,涟漪不散。
此刻,在这秩序井然的会议室里,隔着西装革履的众人,只属于他们的联结感却异常清晰。
林哲发言结束,再一次自然地朝向徐思湉,用手指了指她手里文件的部分内容,说明自己刚刚跳过了一个预估报告的用意。
徐思湉侧过脸,专注地听着,几缕发丝垂落颊边。
两人之间那种无需多言的默契与举手投足散发出的专业性,让人看不出一丝暧昧,只忍不住品味其间雷厉风行的帅气。
可惜落在某人眼里,他可不这么想。
会议继续着。一组的可莉姐正展示的PPT冷不丁地有些乱码,她带着些窘迫表达着歉意,准备掏出U盘,展示备份的PPT。
齐晨察觉到了她的打算,瞬间想起连接线的接口处,徐思湉无意放在桌角边缘的那支惯用的、笔身带着细银色的老式钢笔,它还正在那里安静得躺着。
而此刻,就是徐思湉这个随手放置的无心之举。
在这个位置,这个小小的“不经意”居然被赋予了别样的意义。
齐晨没有犹豫,趁着没人反应过来薛可莉的动作时,稍稍前倾,作势要在U盘插入前,帮忙拿开障碍。
他极其自然地俯身,伸出左手,目标明确地探向那支钢笔。
他微微欠身,手臂越过短短的距离,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冰凉的金属笔身,以及笔身下方,徐思湉搭在桌沿、还没来得及完全收回的、同样微凉的指尖。
一触即分。指尖在触碰的瞬间收拢。
时间仿佛凝滞了一秒。
快得像静电的微小火花,在接触点迸裂,又瞬间湮灭。
齐晨仿佛毫无所觉,稳稳地拿起钢笔,将它轻轻放在了笔记本的另一侧,让出连接口的位置。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他的目光甚至没有离开电脑屏幕,表情专注得让人深信这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顺手帮忙。
只有徐思湉自己知道,在那指尖相触的零点几秒里,一股细微的、带着奇异电流的麻意,顺着她的指尖倏地窜上手臂,让她搭在桌沿的手几不可见地蜷缩了一下。
她抬起眼睫,看向齐晨。
他接过薛可莉通过桌面滑向自己的U盘,正低头捣鼓着,侧脸轮廓在投影仪启动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分明,下颌线绷紧。
仿佛刚才那一下触碰,真的只是无意的擦碰。
可徐思湉分明看到了,在他拿起钢笔的那一瞬间,他低垂的眼睫下,飞快掠过的一丝极其隐晦的……得逞?
像是那只被允许进入领地后,终于小心翼翼、却又忍不住得意地,用爪子扒拉了一下主人专属物品的小狗。
“可以了。” 齐晨的声音再次响起,PPT的画面清晰地投射在幕布上。
薛可莉微微颔首,接上笑意以言感谢。继续汇报,声音恢复先前的平稳专业,保持清晰条理,严密逻辑。
徐思湉的目光从齐晨身上移开,重新落回幕布的数据流上。
她端起手边的保温杯,拧开盖子。里面不再是冷掉的陈皮毛尖,而是温热的清水——自从冬至那晚之后,她的保温杯里温水的频率渐多了起来。
她喝了一口,水温恰到好处,熨帖着有些莫名发紧的喉咙。
指尖刚才被触碰的地方,仿佛还残留着那一点奇异的麻意和……属于他指尖的、带着点干燥和暖意的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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