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淮屿言语间太具有压迫性,元诉一时哑了火,忘记是自己率先发问的。
他神情僵硬,盯着谢淮屿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抿紧嘴唇,怕被自己的面部表情背叛,又转过脸去不看他们。
谢淮屿自然不会就此作罢,他慢条斯理地将他们这边的照明熄灭,一个眼神没有分给元诉,嘴上却半分不让。
“元公子要知道,这件事涉及三族大事,若你执意不说的话我不介意以妨碍维护辰和大陆安全为由使些手段,倒是我能知道的可比你承认的要多。”
元诉紧蹙眉头,面带警惕看着他:“你到底是什么人?”
谢淮屿的所做所言让元诉断定他绝不会是普通人。
“天族三皇子,谢淮屿。”他语调并无任何起伏,仿佛这个名号并无分毫值得夸耀的出彩之处。对他而言,自己本身便足够厉害,“皇子”二字只是附属品罢了,没有这个后缀,他谢淮屿照样能够闻名整个辰和大陆。
云芙也没指望谢淮屿能将身份憋多久,他根本不在意什么伪装不伪装、低调不低调的,反正想做就做了。
听完他的话,元诉喉中堵着一口气不上不下。谁能想到平时那么随便一个人是外族皇族啊!竟然、竟然拿皇族身份压他,这分明是**裸的威胁!
于是经过一番心理斗争,他很快屈于皇族的淫.威之下。仔细聆听,会发现他的声音有些微颤抖。
原来乌子安那天说的并不是全部。
乌子安早早便父母双亡,亲戚无一例外不愿为这么个“外人的孩子”花费时间金钱,没有人接手这个烂摊子,幸而乌家虽只是小门小户,但他的父母注重学业素质方面的培养,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乌子安习得一手好字,凭借给人题字、售卖书画也能养得起自己,只是生活稍稍拮据。
但也仅限于此,因为出身及经历,乌子安无法像那些大家子弟一样得到良好的教育,仅凭自学掌握了基础法术,别人的秘技、心法他一窍不通,但他还好好活在这个世上,乌子安已经很满足。
乌子安是在一个飘着漫天雪花的日子捡到的元诉。
分明用作襁褓的布料那样华美、婴孩的脸庞那样稚嫩,却被人如此扔在墙角。乌子安不忍心看他死亡,于是将孩子捡了回去。
过去了许多年,乌子安早已成年沉稳,不是当年那个毛头小子。他知道仅凭卖字赚的钱没办法养活孩子,这才换了后来酒楼的工作,酒楼生意好,他能分到不少薪水,
这也是元诉长大后愧疚的原因,他认为是自己的缘故导致兄长遭遇了后来的那些为难。
乌子安从妖宫离开后的经历也远不是云芙他们听到的那样简单。
妖后的确是亲自过来处理乌子安。
她将他们家封锁,将乌子安吊在房檐下。她本想直接杀了乌子安,却被屋中孩童的哭声打断动作,似是想到了不好的经历,又或者动了恻隐之心,妖后最终没有下去死手。
屋内的小元诉眼睁睁看着她将兄长的双腿打断,又将他的嗓子毒哑,随后拂袖而去。
威压散去,小小的身躯才挣脱兄长甩过来的那几张薄薄的符纸。
他跑出去,敲了很多扇门,求人们救救他的兄长。
没有人愿意沾染这麻烦。
也是这天,他恰好碰上得知自己真正孩子被调换的元家家主。血脉的联系让元家主认出这是自己的孩子,他慌忙地去拉元诉想要验证两人的亲缘关系,却被他挣脱。
“你先救我的兄长,我再跟你走。”他说。
元家主只好跟随他先去为乌子安急救,暂时遏制伤病的扩散。
不出所料,元诉就是元家的真少爷。听完元诉口中经历,元家对乌子安很感激,邀请他到元府住下,却被他拒绝。但元诉离不开兄长,他们便在元府近处买下一个小院送给乌子安,同时欢迎乌子安随时拜访元府。
自那以后,元诉回到元家,费尽心力寻药寻医治好乌子安的腿和嗓子,又拼了命学习术法、暗暗发誓要为兄长报仇。
是以有了鬼市他买毒药一幕。
至于他为何会出现在重岩山上,他在鬼市上还找人买到了能直接传送去妖宫内的阵法,谁曾想那人是个骗子,传送阵的尽头不是妖宫而是这了无生机的岩山。
“简而言之,你是打算去妖宫给乌大哥报仇?”云芙问。
元诉点头,眼神中透着坚决。
“兄长只是不小心撞见,甚至连真实情况都不清楚,她们却如此折磨他……”
他话没说完,就被云芙打断。
“但是元诉,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兄长根本没有报仇的想法呢?而且,假如你真的毒杀成功,即使妖君妖后没有感情,妖君也不可能放任不管,你不怕死,那你的兄长怎么办?整个元家怎么办?难道要他们全都给你陪葬吗?”
她知道,元诉年纪尚小,说话做事难免会有某些地方考虑不周,她也理解亲人受到冤屈他心中的不平,但乌子安生活如此随和,明显没有报仇的意愿,这只是元诉自己的想法。云芙做不到眼睁睁看元家甚至更多人因为这件事落难。
“可是、可是兄长受了这么多苦,怎么可能不想报仇呢?”元诉有些语无伦次,手中照明符的光亮随着动作起起伏伏。
“我不想报仇。”
乌子安的声音骤然响起,他从元诉身后缓步走出,脸上写满失望。
“兄长?!你什么时候来的?”元诉不想让兄长看到自己这副不堪的样子。
乌子安的声音很平静,告诉元诉从他出门那刻就跟着了。
那时天色已晚,乌子安因为手中事耽误了些时辰,正准备去关门歇息,却见一黑影从元府钻出,他瞬间就认出那是元诉。他吞下敛息丹跟在后面,想要弄清楚他要去干什么。
反正这么晚出门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直到听完几人的对话他才明白,元诉是想为他报仇。
“阿诉,我很早之前就与你说过,我不需要你报仇。”
“可是兄长难道你心中就没有怨吗?!”元诉不自觉拔高声音。
“说没有怨那是不可能的,”他回答,“可是阿诉,我一点也不想报仇。的确是我撞见了那件事,皇族也是人,他们想要灭口让知情人将秘密咽下去也无可厚非。”
“阿诉,你不必愧疚,觉得是自己害了我。人总会向上走,即使当初没有捡到你,或许有一天我也会走到那个工作。更何况如果不是你,现在我早就深眠地下,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又怎么认为会是你的错。”
他侧头看向云芙,又转回来:“江小姐方才有句话我觉得说的很对,难道要因为一个人的一桩陈年旧事,让其他人给自己陪葬吗?”
对面人哑口无言,饶是再愚钝此刻也反应过来自己的想法有多愚蠢。元诉歉意地朝谢淮屿深深鞠了一躬,说:“抱歉,殿下,耽搁了你们时间。”又转向云芙,承诺自己不会再有方才那种想法。
云芙替谢淮屿摆摆手,告诉他没事。随后以掌轻掩一半唇角,将声音压低,如说悄悄话状:“既然如此,你没用的毒药能不能给我啊?”
见元诉满脸讶异的模样,她赶忙补上自己可以原价购买,说着就要去掏灵石,被元诉“诶诶”拦住。
“几位帮了我们许多忙,这点小物件姐姐想要直接拿去便是。”说着便将手里装瓶瓶罐罐的包袱塞给她,挨个讲了那些毒药的用处。
谢淮屿看着那两人将脑袋凑到一起嘀嘀咕咕,讲完毒药又话起了家常,还不时传来几声调笑,显然云芙早已将他们此行的原本目的忘到九霄云外。
他喊了两声她的名字,但云芙总是摆摆手,告诉他自己还没讲完,让他安静一点。
被忽视的谢淮屿十分不快,他甚至没有向乌子安打招呼,转头就走,然而走出几步,又被腕间的红绳束缚,分寸不能前进。
他黑着脸掉头回去,拽起云芙的手腕就走,只淡淡留下句“还有要事,先告辞”,剩兄弟两人站在原处大眼瞪小眼。
“嘶——”云芙手腕被他扯得生疼,急急刹住脚步,用另只手将他拽停。
谢淮屿卸了些力道,但仍圈着她手腕,不允许她放开。
“你这又是生的哪门子气?还这么用力拉我,疼死了好吗!”云芙挣脱不开,就用力拿眼睛剜他,同时在心中问候他祖宗十八代,不明白他们谢家怎么生出这么个人。
“你这不是还好好活着?”云芙思索半晌才明白他是在回答“疼死了”这句话。她刚收回的眼神瞬间瞪了回去,气愤地质问他为什么说话总是如此呛人。
谁料谢淮屿反过来问她为什么总是对他态度恶劣,与其他人却是言笑晏晏。
云芙被他不要脸的发言震惊,甚至气得说话都变得不利索。
“分明是你先这样的!对谁都是一副要死不死的表情,跟别人欠你钱一样,那我能对你有好脸色吗?再说了,我哪有总是对你态度不好?我情绪很稳定好吗?有的话也是被你气的!”
“那我改。”她没说话,于是谢淮屿又补上一句:“行吗?”
不是云芙不想回答,而是被他的话刺激到,短暂地失去了语言组织能力。
她死也不会想到这种话会从谢淮屿嘴里说出来。
“你你你、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他顿了顿,解释,“我想说的是,我以后尽量保证不会再用不好的态度对你,你也不能对我不耐烦。”
云芙上下打量他,想要看透他的脑子,“你鬼上身了?”
“……没有。”谢淮屿揉揉眉心,但云芙脑回路向来清奇,他倒也不觉得奇怪。
“那你为什么突然这样说?你不是很讨厌我吗?”
“我没有讨厌你。”
OK啊孩子也是成功迈出感情线了[奶茶]
练车好累…不想练车[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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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我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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