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嘉!”
王上暴呵声惊得蒙嘉身子一抖,再次叩首,脱口认错:“王上,臣知错,臣罪该万死!”
眼见着鹿卢剑剑身擦着蒙嘉头顶而过,嬴政大松一口气。
“铮——”
鹿卢剑入地三分,他用了十成十的力气才将将拔出。
嬴政没忍住拍了一下剑柄。
如此冲动,全然不像他。
鹿尧头被拍了两下,有些懵了,之后就陷入狂喜。
四舍五入,这就是政哥摸了摸她的头啊,普天之下,除了她,还有谁有这个待遇?
鹿尧激动着,没有发现嬴政握着剑的手力道渐强,用了八成力才勉强将她压制、控制在手里。
“父王,您这是在做什么!”一道温润、有些稚嫩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嬴政抬眸看去,是他的第一子——扶苏。
扶苏一进来便看见父王执剑站在蒙嘉身后,通身气势惊人,瞥目地砖上半指深的小坑,他满目震惊:“父亲,蒙嘉大人是做错了什么事情吗?”
他稍作迟疑后,疾步上前,挡在了嬴政和蒙嘉之间。
嬴政唇微张,想说些什么,下一秒就被鹿卢剑之音打断。
听其尖叫内容,能得知她是为第一见到公子扶苏而激动。
虽比不得初见他时情绪起伏大,但不容小觑。
嬴政内心欣慰,能让神剑这般激动,扶苏将来也是会有大成就的。
不过,他冷着脸,面无表情道:“这个时候你应该在上课。”
以后的成就是以后的,眼下扶苏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扶苏这才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匆匆看向门口:“儿臣在路上遇见了赵高,见他往太医院方向而去,儿臣担忧您身体,特来看望您。”
“父王,”扶苏目露关切,“您哪里不舒服?”
【哎呀,我们扶苏真是贴心小棉袄~】
【乖宝宝,给姨亲亲。】
嬴政意味不明地看了鹿卢剑一眼,才道:“你方才冲进来的样子,寡人还以为是仇人闯入大阳宫了。”
扶苏双目睁圆:“父王,您误会儿臣了!”
【小可怜,别伤心,你爹只是嘴巴硬,实际上心里可高兴你关心他了。】
嬴政眉心拧成一团,鹿卢剑怎的胡乱猜测他的心意?
“寡人身体无碍,你上学去吧。”一个两个的,净耽误他做正事儿。
“不行!”扶苏跨步上前,伸手扶住嬴政,铿锵有力拒绝,“父王,等医士来了,同儿臣明确说过您没事,儿臣再离开。”
【好宝宝!】
嬴政拂开他的手,不解风情道:“让下人告知你即可。”
“可儿臣想第一时间知道您无碍。”扶苏怎么说都不肯走,找了个角落站着去了,生怕被父王赶出去。
鹿尧看着扶苏像一只小鹿一样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嬴政,心都化了。
【不敢想这么关系父亲身体状况的宝宝在得知父亲要他死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哎——一定很伤心吧。】
【都怪赵高!】
嬴政往前走的脚步一顿,低垂下头去看恢复安静的鹿卢剑。
赵高矫诏一事鹿卢剑提了两次,他尚且能当作玩笑接受,可扶苏因此丧命……?
嬴政不悦,将鹿卢剑丢到了桌子上。
扶苏是他一手看着长大的孩子,怎么会蠢到相信自己让他死。
这时。
赵高带着夏无且匆匆赶来。
好半晌,夏无且擦了把汗,跪在地上目不斜视回道:“王上脉搏强劲,身体康健,并无不妥。”
扶苏的声音从暗处传来:“当真无事?”
【这也就是扶苏了,换其他人这个语气来试探政哥的身体状况,早就下大狱,大刑伺候了。】
嬴政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夏无且闻声寻了一下,才看见公子扶苏:“王上如中空烈阳。”
鹿尧大为震撼,【怎么一个比一个会拍马屁?我这种嘴笨的人还有活路吗?】
扶苏闻言,心下稍安,正要和夏无且一起离去时,眼睛余光又瞥见了不停对自己使眼色的蒙嘉……
鹿尧正巧撞见了两人视线交汇,暗自嘀咕扶苏该不会啥也不知道的情况下就求情吧?
他那么聪明……
“父王,不知蒙嘉犯了何错?”扶苏从暗处走出来,清晨温和的光从缝隙中打过来,为他发顶和衣衫上渡上一层暖纱。
金尊玉贵,颇有神龛中供奉的神像意味。
出了方才那一番蒙嘉没看懂的乱子,他也回过神来了,继续装作不知情,满面委屈,不知所措的望向王上。
又因为礼制,不敢直视王上,整个人扭捏的像是被父亲责骂的儿子。
“你……”
【嘿,这表情,羊羔羔吃奶——眼望着妈。】
嬴政面色铁青地瞪了一眼鹿卢剑,羊羔跪乳是用在这里的吗?
嬴政努力屏蔽鹿卢剑嘀嘀咕咕的声音,回到座位上坐下,想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要问什么,沉下声,道:“你告诉扶苏,你都犯了什么错。”
蒙嘉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眼睛一闭,将一些看似严重,实则无足轻重的过错道了出来。
包括但不限于自己恃宠而傲,看不上其他大臣……
扶苏认真听完,再抬头看向父王的眼神中隐隐带了几分谴责。
蒙嘉陪伴父王多年,父王何必因为这么一点儿小事儿就动刀剑?
自小养大的孩子,嬴政自是知道他眼神里的意思。
他略略恼怒,将鹿卢剑丢到了扶苏手里,听着女子兴奋的声音,示意扶苏滚去偏殿。
继而道:“你且起来吧,以后莫要仗着寡人信任你,无视同僚了。”
蒙嘉喜极而泣,当即再次叩首感谢王上恩典。
嬴政动了动手指,示意赵高将门外候着的人带进来。
王翦、李斯几人快步进来,行礼后才发现蒙嘉已然在殿中了。
王翦暗道蒙嘉其心可居,竟提前跑了过来。
“王上,臣听说燕国使臣荆轲已进咸阳,您是否要见使臣?”
王翦直抒心意:“燕国迟早会被拿下,您见与不见大局已定,不如直接将他撵回燕国去。”
“王上,攻破邯郸城后,赵嘉率残余势力在代地自立为王,对外宣称代王,试图延续赵国血脉。”
李斯劝道:“代国地处燕、秦之间,二者唇亡齿寒,臣听闻最近两国来往密切,此次燕国使臣求见多半为计,您大可忽视不见,只管带军攻去。”
蒙嘉早就知道这两人会反对,心中倒也不急,按照早已想好的说辞道:“燕王惧怕王上之威势,不敢起兵反抗王上,愿意全国上下都成为秦国的臣民,排列在诸侯的行列里,像秦国的郡县那样贡纳税赋,只要能够守住祖先的宗庙,按时祭祀就行了。”
“燕王害怕,不敢自己来陈述,就恭敬地砍下樊於期的头,并献上燕国督亢的地图,用匣子封好,派使者来报告王上。一切听凭王的吩咐。”
王翦蹙眉,刚要开口,蒙嘉抢先一步道:“王上,燕国投降求和,代国就如同探囊取物,齐国、楚国见了,岂不是也要连夜派使臣前来求和?”
“若是这般诚恳,我们也不见,岂不是要落六国耻笑?”
于情于理,蒙嘉都说的在理。
不待其他人再开口,嬴政就敲锤定音:“宣荆轲觐见。”
太好了!
蒙嘉喜出望外,恭维的话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
偏殿。
鹿尧被公子扶苏抱在怀里,他眼神中不加掩饰的欣赏让鹿尧忍不住红温。
【小小年纪,勾人手段竟如此了得!】
只是坐着思索父王今日为什么行为如此奇怪。
见父王并没有什么别的吩咐给自己,扶苏便跪坐着,拿起一旁干净的帕子为鹿卢剑擦拭剑身。
看着寒光凌冽的剑刃,他忍不住挥动了一下。
没有劈开空气的破空声,只有一道轻微到几乎听不见的‘嘶嘶’响声,反复将这片空间一分为二。
“这要是我的剑就好了。”扶苏脱口而出,话音未落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他怎能觊觎父王的东西?
扶苏满面愧色,全然没有注意到手中鹿卢剑明显的震颤。
“宣,燕国使者,荆轲觐见——”
一声高喊惊得鹿尧从扶苏的喜爱之中清醒过来。
【握草,怎么今天就见荆轲了?】
【扶苏虽然我知道我很优秀,你也很喜欢我,但眼下你爹、我祖宗的命更重要啊!】
鹿尧都快傻眼了。
现在政哥身边就只有一把不到一米的剑了啊,万一出了差错,那把剑戳不到荆轲怎么办?
鹿尧急得满头大汗,扶苏好似感知到了她的焦急,起身往正殿走去。
“荆轲、秦舞阳携樊於期人头与燕国督亢地图拜见秦王。”
为首的荆轲双手捧着装有樊於期人头的盒子向嬴政见礼,半晌未等到秦王免礼,心里不由得犯嘀咕。
感受着殿内窃窃私语和周围越来越紧张的气氛,心中疑惑时,忽然瞥见身侧秦舞阳脸色煞白,两股战战,满身透着害怕二字,暗中责骂对方中看不中用。
赶忙为其解围,挽救自己尚未开始的行刺计划:“秦王,此子胆小,眼下被您之威仪震慑住,恐不能为您呈地图。”
“不如由荆轲为您呈上?”
不用嬴政开口,赵高就先翻了个白眼:“王上肯接见你已是恩德。”
他快步上前,正伸手要将地图接过来时,对方竟躲了开来。
“荆轲想亲自呈上。”
此番行为怎么看都透着怪异,嬴政却是大手一挥,示意赵高让开,让荆轲近前来。
扶苏从侧殿进来时,便瞧见文人书生打扮的男子站在父王身前,而父王桌案内侧露着一把剑柄……
唇微张,尚未出声,便觉手中忽轻,身侧一道黑影飞跃而出。
“荆轲,拿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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