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烬靠坐于枯树下,脊背抵着粗砺树皮,怀中拢着归澈清瘦的身躯已许久
维持的姿态令肩胛骨泛起隐约酸涩,他埋在银白长发中的指节微动
沿着归澈冰凉的脊线向上,温热掌心包裹住那截颈椎后缘
归澈伏在他颈间,唇齿紧贴命脉,喉间压抑的吞咽声闷闷地传导至劫烬胸口皮肉下
忽然,劫烬扣住他后颈的手猛地向后一拉!力道不重,瞬间拽离了那片紧贴的唇齿
“嗯——!”一声短促惊喘猝不及防从归澈喉间逸出,黏腻温热的舌尖猝然滑过皮肤,带起一丝颤栗
他下意识抬手,五指瞬间死死扣住劫烬覆在自己颈后的手腕
头颅被迫扬起,霜白长发扫过劫烬下颌与颈侧
月光下,他急促地喘息着,胸脯剧烈起伏,唇色被滚烫龙血染得秾艳欲滴
衬得那张苍白的脸浮起一层极不正常的嫣红
竖瞳里迷离的漩涡尚未退尽,水光潋滟中翻涌着被骤然打断欢愉的恼意的亢奋余波
他喘息稍定,眼波斜斜剜向劫烬,艳色的唇瓣张合,吐出裹挟着热气的控诉
声音黏腻沙哑“…干什么?”
劫烬并未松开钳制他后颈的手指,拇指反而摩挲起那段微凉的肌肤筋络
他的目光沉沉落在归澈湿润的唇瓣上——那里正有一滴堪堪挂在唇珠边缘,欲坠不坠的血液
视线再顺着唇角移向上,便是那张因喘息而微微张开的,泛着异样红晕的脸,那双犹自蒸腾着水汽的瞳孔
显然,对方已全然沉浸在掠夺鲜血带来的炽热快意里,尚未完全回神
劫烬低哼一声,指腹碾磨着掌下敏感的颈骨皮肤,声音擦着归澈耳际响起“你说干什么?——吸得太入神了,归澈”
他指尖点了点归澈紧绷的颈侧动脉,那脉搏跳得又疾又重“再叫你饮下去,怕是连骨头都要被你吮酥了”
归澈被紧扣着的颈项猛地向旁边一扭,他别过头去
那动作带着一股显而易见的气,目光汹涌的意犹未尽尚未退去,不甘与恼火如碎冰般浮动
劫烬颈侧那处微小的伤口正缓缓渗出滚烫的血珠
归澈的目光黏在那滴血上,喉结压抑地滚动了一下
即便被强制拉开距离,他却仿佛被本能驱使着,再度俯身
将那滴几乎要滑落的血卷入口中
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拢,只留下一点极淡的浅痕
“唔……”一声几不可闻的低咛逸出
紧扣着劫烬手腕的五指失了力道,紧贴在劫烬怀中的身躯
那份充满攻击性的嵌入姿态彻底消失不见
卸去了全部重量,带着一种沉重的乏力,软软地向前一倾,彻底陷入劫烬怀中
劫烬感受到怀中身躯突然失去所有力道,只剩下被本能和龙血反噬抽空的虚软
他紧扣对方后颈的手指松了力道,却没有离开
取而代之的,是他拢在归澈背上的另一只手臂自然地圈紧了几分
归澈霜色的长发散乱地铺满了他的臂弯和胸襟
怀里这具身体冰冷轻盈,甚至带着一丝汲取了血后仍未散尽的异常暖意与微颤
这突如其来的依赖姿态,与他印象中那个永远带着轻佻面具的归澈形成了极致反差
精准地钩中了劫烬心底深处那早已生根发芽的,强烈到近乎灼热的探究欲
——他见过他墨发如夜的疏离,也见过他银发似月的诡艳
领教过他轻佻言语,也触碰到他偶尔流露的,难以解释的庇护
感受过他汲取龙血时那近乎妖异的狂热,此刻又将他这份奇异的虚弱全然拥在怀中
劫烬低垂着头,专注地审视着怀里这张失去所有伪饰的脸庞
月光落在那因喘息而微微张开的,染得秾艳的唇上,滑过挺直的鼻梁
最终落入那双半阖的长睫眼帘之下,冰蓝的瞳色在影翳中若隐若现,残留着迷离
一丝愉悦的低沉笑声,劫烬唇间溢出
并非嘲讽,而是纯粹被点燃了兴致的,猎人终于捕获到期待已久奇异猎物时的餍足与渴望
“呵……”笑声很轻,他的手臂收拢得更稳固了些,确保怀中人不会滑落,灼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过去
他几乎能想象归澈此刻内息的翻腾
他可太感兴趣了...归澈
劫烬的目光始终锁定在归澈的面容上,笑意加深
而此刻,皇城之内,屠戮的余烬尚未冷却,宸阳殿的血腥气浓得呛人
昭阳公主苏挽宁——这个为这座宫阙敲响丧钟的名字
正率领着她那三百玄甲死士,进行着最后的清场
皇帝心腹,助纣为虐的佞臣,妖妃,及所有参与过河祭肮脏交易或从中获益的爪牙
“拿下!”
“罪证确凿!关入死牢!”
“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他们踹开殿门,破窗而入
被发现的人往往连求饶都来不及发出,便在瞬间被冰冷的刀锋或沉重的锁链终结命运
惊惶失措的尖叫声,绝望的哀求,愤怒不甘的咒骂,此起彼伏
廊柱影深,描金的壁画溅满了飞溅的血点
她沉默地穿过这人间地狱,目光扫过每一张因恐惧而扭曲的面孔,像是在核对一份冗长的死亡名单
一个个宫殿被破开,一个个名字被划去,哭泣,哀嚎,求饶……所有的声音都无法穿透她周身冰冷的屏障
直至碾碎最后一个目标——深宫最深处,那位她血缘上的母后
门扉紧闭,雕花的缝隙里透不出一点灯火,只有死寂
她曾无数次穿过这道门,年幼时带着孺慕与期盼,稍长后带着谨慎与疏离
苏挽宁静静站立着,沉默的时间长得让空气都凝固起来
终于,那紧抿的唇极细微地动了一下,推开那门
没有预想中皇后惊恐的脸、或带着虚伪泪水的求饶
映入苏挽宁眼中的只有悬在三尺白绫上的身影
一身早已备好的素得刺目的雪白敛服
凤冠跌落在地,珠翠滚落,散开一地冰冷的微光
那双曾经风情万种的眼睛大大地睁着,瞳孔涣散,死死地钉在门口的方向
那目光空洞,怨毒,不甘……穿透了门口站立的苏挽宁
又仿佛凝固在她身上,像一道冰冷的诅咒
苏挽宁站在原地,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被冻住
“………………”一声极其古怪的声音从她喉咙里溢出,像是呛住,又像是压抑的咳嗽破裂开来
紧接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殿宇废墟之间,层层回荡,凄厉地撕碎了整个皇城最后的一丝暖意
她仰着头,大笑着,笑着母亲这充满恶毒控诉的自缢,笑着自己这看似圆满实则彻底崩塌的复仇
笑得眼泪失控地夺眶而出,灼热的液体无法抑制地从她近乎咧到耳根的笑脸上蜿蜒滑落
在她冰冷沾血的脸颊上,冲开一道绝望的血泪
笑声渐渐低了,变成了无法抑制的抽噎
随后她抬起手,擦过那一滴泪
她转过身,白色的敛服与母亲悬挂的身影被彻底甩在背后
“走”嘶哑的命令,没有任何情感起伏
没有再看那悬梁的身影一眼,她挺直了沾满血污的脊背,大步流星
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凤栖宫,冰冷的玄甲发出沉重而规律的铿锵撞击声
凛冽的夜气开始节节败退,清晨的第一缕稀薄日光
落在那株枯树之下,落在那两道相倚的身影上
冷风带不走劫烬周身的温热,更拂不散那份近乎凝固的,守护了一整夜的沉寂
归澈就在他怀中,霜银白长发铺泻了劫烬满膝满臂
有几缕甚至滑到了冰冷的盐晶泥土里,沾上了几点微不足道的尘埃
他身上那件单薄的素白衣袍裹着略显清瘦的身形,此刻安静得异常,早已没有了昨夜吸血时的虚软轻颤
那脸埋在劫烬颈窝与披散发丝的阴影处,唯有额角与鼻梁被晨曦勾勒出清隽的轮廓
呼吸细微而绵长,是极深的,毫无防备的沉睡
在这片被他亲手净化却依旧荒芜冰冷的河岸边
在那曾紧紧钳制他,此刻却稳固托持着他的臂弯里,归澈显露出一种近乎虚幻的疲惫与沉静
劫烬低垂眼眸,瞳孔里清晰地映着归澈此刻的模样
当日光终于有些暖意,带着温度的细线缓慢爬上归澈紧闭的眼睑时,那睫毛几不可察地颤了颤
那薄薄的眼皮下,细微的颤动开始了
他的意识从深邃的疲惫与龙血交融后的灼热余韵中渐渐浮起
先是感知到躯体的存在,一种深沉的倦意如潮水般缓慢退去,让位于逐渐清晰的现实
包裹周身的暖意极其清晰,坚实而稳固——那是劫烬的手臂和胸膛传来的热源,将他严密地拢在其间
归澈极其轻缓,微微偏转了一下深埋的头颅,几缕霜银色的长发随着动作滑落肩头
随后更明显地扭动身躯——不是剧烈的挣扎,而是带着未消的倦意与一点点被困的烦厌
试图从这过于紧密,几乎是将他嵌入对方身体的怀抱中挣脱出来
温热的臂膀纹丝未动,如同磐石,无声地锁着他肩背的力量感清晰传达
归澈缓缓地,完全地抬起了脸,霜色长发从他脸侧滑落,露出完整的,因刚睡醒的侧颜
他自然而然地转过了头,目光尚未完全凝聚焦点时,便已下意识地,精准地投向了上方
劫烬的脸庞近在咫尺
四目相对,晨光静谧,无声的注视似乎只维系了一息
束缚一解,归澈便顺势轻轻借力,从劫烬的怀中支起身
归澈静静地立着,那白发悄无声息地自脚踝处开始向上漫溯,褪去那月华之色,重新染回墨色的深渊
速度极快,眨眼间,浓黑如绸的长发便披泻而下,只有发梢末端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未褪尽的银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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