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甫一进楼,便有小厮热切迎上。陶烨环顾四周,戴明不知道被小厮带去了哪里,已经不见了踪影,祁承璋自如地上前与小厮交谈,陶烨则静立一旁,轻眯双眸打量着周围。
拂月楼内别有洞天。
虽外界早已夜幕低垂,楼中却烛火辉煌,明亮如昼。六层楼阁由下至上贯通,中间则是一片巨大的天井,自上俯瞰,可见底层中央一座宽阔的红檀舞台。每层廊栏环绕、色彩各异,自下往上分别以赤、橙、金、青、蓝、紫为饰,越往上去,陈设越发奢华,宾客身份也愈显尊贵。
最为奇巧的是,所有窗牖皆覆厚缎,隔绝天光,叫人辨不清外面时辰,唯有楼内烛影摇曳、笙歌不绝,教人沉醉此间,忘却流年。
前后两处楼梯蜿蜒而上,可供上下。除却主台歌舞,各层还分设不同区域:有赌局喧嚷、筹码叮当;有雅间幽静、琴音袅袅;更有专为赏舞听曲设立的软座厢阁,处处云纱垂地、香气缭绕。
陶烨微微抬眼,只见数层之上,彩衣翩跹、人影晃动,笑语盈盈落下来,犹如另一个世界。
“上楼吧。”不知祁承璋与小厮低语了几句什么,对方恭敬一揖,便引着二人沿侧梯蜿蜒而上,直抵第六层。
才一踏入,陶烨便觉气象迥然不同。
六层以深浅不一的紫色装点全域,绛纱垂地、紫绒铺毯,琉璃灯盏中透出温润的紫光,既不刺目,又显旖旎清幽。不同于下几层的喧闹,此处乐声隐约、人语轻缓,空气中浮动着清雅的酒香与若有似无的兰芳。
最引人注目的,是绕廊而行的一条人工引就的“流觞曲水”。
清泉循玉槽潺潺流动,水中托着一盏盏酒盅,随波缓缓飘转,宾客可随心取饮,雅趣非常。
这一层的窗竟罕见地敞开着,晚风徐来,轻拂纱幔,带来几丝夜气的清凉。侍立于旁的女子皆身着深浅不一的紫衣,云鬓轻绾,容色秀美,行动间如蝶翩跹,却并不多言,只含笑静侍,宛若画中人。
陶烨忍不住挑了挑眉,早知京都贵胄奢靡,却不曾想小小的周泽县都有这等别有洞天的地方。难怪京都的官员们被明令禁止来此等地方玩乐,若是开了头怎会耐得住性子整日与公文为伍?
二人被引至一间雅室落座。此处视野独特,透过雕花槛窗可俯瞰下方五层灯火交织、人影流动的喧嚣场面,然而四周皆垂挂着薄紫纱幔,令同层其他雅座若隐若现,难以窥清。
室中置一方正木桌,其上整齐摆放着一套青瓷茶具、数只琉璃酒盏,几碟精巧茶点。最引人注目的,是当中那只纯金打造的摇铃,铃身雕饰繁复,光泽熠熠。
祁承璋信手拈起金铃轻摇两下,铃音清越:“这便是你说的那个——见月仙的入场券?”
“正是。”小厮恭敬地将铃放回原处,“金铃一响,便代表加码一次。方才公子摇响三次,合加白银三百两,已为您记在册上。”
听到“三百两”之数,陶烨整个人都僵住了。他脖颈仿佛生锈般,一顿一顿地转向祁承璋。
祁承璋却轻笑一声,似乎未将那数字放在心上:“今夜盛会不是尚未开始?这也算数?”
小厮依旧恭谨:“金铃一响——”
“黄金万两。”祁承璋懒洋洋接话。
小厮顿了顿,如实道:“金铃一响,记录在册。”他悄悄看了祁承璋一眼,低声补充:“至今还未有人加码至黄金万两。”
祁承璋执杯的手倏然往桌上一落,兴致盎然地追问:“那最高出过多少?”
小厮摇了摇头。
“可有五百两?”
小厮又摇摇头。
祁承璋见问不出结果,拿起酒杯挥了挥手:“退下吧。”
小厮还是摇头。
“竞拍既未开始,容我兄弟二人说些私话,”祁承璋取出一枚金币抛给他,“待开始了再来。”
小厮接过金币,神色稍弛,像是终于确信这二位并非虚张声势,这才躬身退下。
陶烨也终于松了口气,虽然他一直是冷淡的个性,甚少言语,但佯装有钱人还是头一次,不免有些紧张,怕什么地方漏了怯。
“喝一杯么?”祁承璋将手中的酒杯递向陶烨。
陶烨摇头,自顾自斟了杯清茶,推至祁承璋面前:“不胜酒力便少喝些。今日有正事,容不得你再如那日般胡闹。”
祁承璋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低头嗅了嗅杯中物,终究接过那杯茶,静静啜饮起来。
“嗯~不错。”祁承璋点了点头赞赏道:“想不到周泽县还能喝到碧华。”
陶烨闻言,低头细看杯中清茶,碧色澄澈、芽叶舒展,确与寻常茶色不同。他轻嗅片刻,却只觉得茶香清雅,并辨不出什么特殊来历,他飞快地扫了祁承璋一眼,心中掠过一丝异样,面上却依旧平静,只淡淡道:“碧华绿茶……不是陈国岁贡之品么?”
他这一问,实则藏了两重意思:其一,陈国贡茶,你如何识得滋味?其二,既是贡茶,又怎会流入吴国边境小县,出现在这风月之地?
祁承璋却浑不在意地向后一倚,仍是那副懒散却不失风流的坐相,笑道:“说是贡茶,其实在陈国本地也不算稀罕物,不过是路途遥远运至京都,便显得矜贵了。”他忽又倾身向前,压低声音,眼底掠过一丝狡黠:“更何况——若不把它说得玄乎一些,又怎能令京都贵胄们争相效仿,为此买单?”
“你家……莫不是皇商?”陶烨试探着问道,语气仍是一贯的清淡。
祁承璋像是被这句话惊到,猛地睁大眼睛:“你不知?”
陶烨摇了摇头,莫名其妙地看他:“你从未提过,我如何得知?”
“我姓祁——”祁承璋声调蓦地扬起,又急忙压低。他侧耳听了听四周动静,确认无人才凑近悄声道:“京都祁家,”他用手指了指自己,“世代皇商,你在京都数月,当真没听说过?”祁承璋有些不可置信。
陶烨闻言微微怔忡。他虽曾在京都住过一段时日,但彼时终日不是埋首书院苦读,便是在街边支个小摊替人写信,换取几文糊口的铜钱。记忆中京都的繁华于他而言,不过是隔着一层薄雾的风景,皇商祁家的名号,他是当真从未听过。
想了片刻,陶烨语气平淡道:“是在下孤陋寡闻了。”
祁承璋“噗嗤”一声笑出来,面具底下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衬得他整张脸愈发俊俏灵动。
二人正低声交谈之际,楼下忽地扬起一阵清越婉转的丝竹之声,如流水般漫过整座拂月楼,今夜见月仙的重头戏,终于开场。
“遥见月仙,心诚则灵——底价一百两,听竹阁贵宾加码三百两——”
方才那名小厮悄步上前,将那只纯金摇铃再度呈至祁承璋面前,恭敬道:“公子,眼下您这听竹阁暂居榜首。若有意,摇铃便可再加码。”
“好说。”祁承璋坦然地接过那枚铃铛。
陶烨闻言,侧目瞥了祁承璋一眼。既知他是皇商祁家出身,方才那点因“三百两”而起的震惊与不安,顿时如风吹薄云般散得干净。
横竖今夜合该这位祁大公子出出血。
“望云阁加码——二百两!”
唱价声朗朗响起,陶烨循声望去,铃响之处正是同层被纱幔遮掩的一角雅间——戴明多半就在其中。正思忖间,他忽觉掌心一沉,一枚犹带体温的金铃已被塞入手中。
陶烨转回头,只见祁承璋懒洋洋地瘫在椅中,一副连指尖都懒得动的模样,只懒声道:“摇吧,今夜我们势在必得。”
连摇个铃都犯懒,陶烨暗自腹诽,那就别怪他手下留情了。
他指节微紧,终是只轻摇了一下金铃。
“听竹阁加码——一百两!”
唱价声再起,陶烨抬眼看向对面,祁承璋仍以手支颐,半阖着眼,仿佛浑不在意。
“望云阁加码——一百两!”
加上底价,如今已经唱到了八百两,陶烨心虚地看了一眼祁承璋,那人似乎感觉到了他的视线,睁开了眼睛,一扬下巴,用嘴型说道:“继续。”
“听竹阁加码——一百两!”
“望云阁加码——一百两!现价一千两!”
整个拂月楼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与议论。
虽说月仙向来是价高者得,可自打戴家这位来了拂月楼,碍于权势与情面,一众世家贵族竞相抬价时总留有余地,月仙之会便也渐渐成了戴明一人的风头。
如今竟横空杀出个“听竹阁”,一掷千两、眼都不眨,硬生生从戴家手里夺下了今夜的机会。这般豪气与胆魄,怎能不叫满楼宾客兴奋难耐?无数道目光纷纷投向那悬着竹帘的雅间,窃窃私语声如潮水般四下涌起,都迫不及待想瞧瞧,那里面坐着的,究竟是哪路神仙。
一千两。
陶烨的手顿住了。
一千两是什么概念?他脑中嗡的一声,有些发懵。这辈子别说摸过,就连见都没见过这样多的银子。他忽然想起在京都时,寒冬腊月里替人写一封家书也不过收五文钱,一千两……那得是多少个五文?得写多少封信、熬多少个通宵?
疯了,当真是疯了。
这笔钱若是换成米粮,足以让周泽县所有贫户吃上整整一年;若是盖成学堂,能容得下上百个孩童读书明理。可现在,竟就被他随随便便摇了几下铃铛,轻飘飘地加了出去。
陶烨的指尖还残留着金铃微凉的触感,耳边似乎还能听见金铃清脆的响声,可那每一声清响背后,都是能压垮人一辈子的真金白银。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手指,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身旁的祁承璋依旧姿态闲适,仿佛刚才挥霍出去的,不过是一捧无关紧要的落叶。
“两位公子,可还要继续加码?”小厮缓步上前,面上虽恭敬,嘴角却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
“加。”祁承璋目光未移,仍定定望着沉默不语的陶烨,语气却斩钉截铁,“你去摇铃,每次比望云阁多加一百两,上不封顶。”
小厮领命,近乎是从陶烨僵滞的手中夺过那枚金铃,清脆的铃声再次响起,一声接一声,敲得陶烨心头阵阵发空。
他失神地望着对面那人,祁承璋仍是从容不迫的模样,仿佛刚才口中吐出的不是足以压垮常人一生的银钱,而只是轻飘飘的几句闲话。
“天差地别,就是这样的。”
那句冰冷的话不知何时又在陶烨脑海中浮现,刺得他心口发窒。他环视四周,满目绮罗辉煌、烛影摇红,金玉琳琅晃得人眼晕,却只让他觉得透不过气,仿佛整座拂月楼正无声地向他压来。他踉跄着站起身,几乎是跌撞着朝门外冲去。
祁承璋立刻随之起身,一把攥住他的手腕,低声问道:“你怎么了?”
即便隔着一层面具,祁承璋也看得出陶烨脸色极差,他不自觉手上多用了几分力,声音压得更低,几乎贴在他耳边追问:“你不见月仙了吗?”
陶烨闻言抬起头,一双猩红的眼睛直直地盯着祁承璋,从面具边缘透出几分凄厉,盯得祁承璋直发毛,手上也不免松了松,陶烨猛地一甩,挣脱了祁承璋的手,转身就向门外冲。
他的指尖刚触到门框上冰凉的雕花,还来不及推开,楼下骤然响起震天的欢呼与喝彩,如潮水般汹涌袭来:
“恭喜听竹阁——得见月仙!”
陶烨彻底僵在原地,一名小厮疾步上前,朝着二人深深一揖,面上尽是恭敬与笑意:“恭喜二位公子拔得头筹,请随我来。”
祁承璋拽着像木偶一样的陶烨向前,跟在小厮身后。
小厮引着二人穿过几重回廊,一路弯弯绕绕,终是来到了拂月楼的后院。
此处不似前楼那般喧哗张扬,反倒静谧幽深,别有洞天。
院落开阔,四下栽种着兰芷梅竹,夜风拂过,暗香隐约。
沿着青石小径错落分布着一座座精巧的楼阁,皆是姑娘们的居所。每栋小楼形制各异,或绮丽或清雅,彼此以花木或曲廊隔开,窗棂间透出暖黄的灯光,隐约传出轻柔的笑语或琴音。
院中时有护卫巡行,皆身形精干、目光警醒,看似随意漫步,实则将各处出入口与要道守得严密,既护得此地周全,又不轻易扰了此中雅意。
姑娘们在此倒是自在,偶见二三身影披着薄纱在月下散步,或倚栏低语,或临水观鱼,宛若一幅活生生的丽人游园图。
不知穿过多少回廊、绕经几重庭院,二人终于被引至一座独立的楼阁前。
此处更为幽静,檐角悬着浅纱灯笼,柔光如水,映照着阶前几株疏影横斜的梅树,暗香愈发动人。
陶烨嗅着那股梅香缓过神来,春季竟然还有梅花开?他的视线也不免往那梅花上望去,奈何天色昏暗,实在是看不清楚,只能作罢。
阁门轻启,一名女子款步而出。
陶烨将视线移回,只见那女子面覆一层素纱,容貌若隐若现,只露出一双清冷明澈的眼,眼尾像祁承璋一样微微上扬,却不像祁承璋那般带着轻佻与张扬,似含情又似疏离。
这便是月仙了。
月仙长发未束,如墨云般披泻而下,仅以一枚白玉簪松松挽起几缕。身着月白云纹绡衣,宽袖垂落,行动间如流风回雪,飘逸出尘。
她并未言语,只微微侧身,示意二人入内。
檐下灯光流转,勾勒出她纤细窈窕的身形,明明立于风尘之地,却无端透出一种不容亵玩的清寒之气,仿佛真是月宫中偶落凡尘的仙子。
二人还未及行动,身后却蓦地响起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与呵斥。只见戴明领着几名随从气势汹汹自廊下闯入,直冲他们而来,身后还跟着几个神情慌乱的姑娘。
“我当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周泽县不给我戴家面子——”戴明手中把玩着一柄寒光熠熠的匕首,刀尖在清冷月色下划出凛冽弧光,“原来是你们两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外乡人啊。”
陶烨注视着他手中那柄危险的利刃,不由蹙紧眉头。
戴明冷笑一声:“有这等不知死活的胆子,跟我抢人?”
陶烨与祁承璋却只静立原处,默然等着看他这出戏要唱到几时。
“这样吧,”戴明手中匕首蓦地一顿,语气倨傲,“横竖你们还没付账,就照以往的规矩,算我二百两拍下的,今夜月仙依旧归我。”他刀尖朝陶烨二人方向随意一指,“我赏你们一百两,当作补偿。”
一名小厮硬着头皮上前欲劝阻,还未近身便被匕首直指鼻尖:“爷爷我在你们这儿花了多少银子?你敢说个‘不’字?”
“这位公子说笑了,”一道清稳的声音响起,“价高者得见月仙,不是拂月楼的规矩么?”
戴明转眼看去,发话的正是那名白衣青年。他在心中暗骂白衣男装模作样,一副温润如玉翩翩贵公子模样,跑来外乡逛窑子,面上却反而扯出个笑来:“哦?在周泽县,我戴家不就是规矩?”他腕间一振,匕首破空划过,发出两道锐响。
陶烨一时无语。来拂月楼消遣之人,虽多半彼此知根知底,却皆心照不宣,在这楼中都装作不熟,方便自己快活同时,也不留话柄。
这般自报家门强压众人的,倒真是头一遭遇见。
“说话便说话,拿着匕首挥来挥去,显摆什么?”祁承璋抱臂而立,语带不耐。
戴明刀尖一转,直指向他:“这位公子似乎没听明白。在周泽县,我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哦?”祁承璋唇角一扬,饶有兴味地笑问,“包括要我的命?”
戴也笑了:“那得看你——识不识趣。”
眼看空气中火药味愈浓,月仙翩然上前,声音清越如露珠坠夜:“诸位公子,拂月楼有拂月楼的规矩。月仙多谢这位公子厚爱,然——啊!”话音未落,竟被戴明猛地一把拽住手腕拉扯过去。
电光石火间,一道纤秀的紫色身影倏然自月仙身后闪出,动作疾如风动,一掌格开戴明的手,指尖在他腕间精准一敲一推,匕首便掉落在地,戴明猝不及防,痛呼一声踉跄跌退,被身后随从慌忙扶住。
祁承璋眼疾手快,配合着一脚将刚刚挥舞了半天的匕首踢到杂草中去,不见踪影。他转首看去,那出手制住戴明的,竟是个身形纤秀的紫衣少女。此刻正冷面如霜,稳稳护在月仙身前,目光清冽如刃,浑不似寻常侍女。
“戴家世代清誉,怎会纵容子弟如你这般仗势欺人?”陶烨声音清淡,却字字清晰,“我等来周泽县前,对戴大人政声早有耳闻。看你行径,不过是借势逞威、败坏门风之徒。改日必当亲赴戴府,向戴大人问个明白。”他语意从容,仿佛真与戴家有何渊源。
这番话恰捏准了戴明的七寸。他方才一时情急自报家门,怎料反授人以柄。虽说自己那些荒唐事家主并非全然不知,却始终未曾摆上台面。若真被这两人闹上门去,如当年田大力那般,自己定要吃不了兜着走。更何况这二人气度不凡,出手阔绰不似寻常富家公子,若真是官场旧识……戴明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陶烨冷眼瞧着戴明神色变幻,心中已有计较。他瞥了一眼祁承璋,见那人仍若有所思地望着紫衣少女,索性决定再慷他人之慨一回。
“罢了,”陶烨语气转淡,“经此一闹,我也兴味索然。这位公子若执意要月仙相陪,我们兄弟便成人之美。”
祁承璋与戴明皆是一怔。
戴明只道他们无心玩乐,现下就要上门告状,忙挤出一副笑脸:“方才……方才是在下多饮了几杯,一时糊涂!二位公子千万海涵!今夜二位尽兴便是,一切开销由我——”话至一半,他突然想起方才竞价已飙至两千两,脸色不由得一僵,话锋急转:“不如……由我做东,请二位共饮一杯,也算赔礼?”
“不……”
“不如公子与我们一同欣赏月仙姑娘抚琴,如何?”祁承璋悠然接话,唇角含笑,转而问向一旁的小厮:“拂月楼应无此禁忌吧?”
小厮面露难色,尚未答言,戴明已觉这般施舍实在颜面尽失,推脱有事,慌忙离去。
陶烨目送那群乌泱泱的背影消失,这才转向紫衣少女,细细打量了她片刻,目光最终落回月仙身上,温言道:“月仙姑娘,请。”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