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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陶烨坐在桌前,任书上的字随着烛火摇曳在眼前跳动,他枯坐半晌,却是一个字也没读进去。他轻轻吁出一口浊气向后仰靠,闭目凝神。再睁眼时,眼中竟浮起一层薄薄的水光,映着跳动的烛焰,明明灭灭。

房中空气滞重,闷得他心口发紧。他索性起身推开房门,想借夜风清一清心中郁结。刚打开那扇新的与整个房间都格格不入的门,便见一道挺拔的身影从院门步入,那人一身绛紫锦袍,身姿清俊雅致,月色为其周身镀上一层清辉,仿佛九天仙客谪落凡尘,霎时间连院中流转的夜风也静了三分。

远远一见那道身影,陶烨下意识地勾起了唇角。方才盘踞眉间的阴霾一扫而空,话音里也透出自己都未意识到的清朗:“祁县尉一日三顾我这寒舍,莫非终于悟得了‘斯是陋室,惟吾德馨’的深意?”

“陶县令说笑了,祁某一向不信什么‘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这番话,不过是劝人安于磨难的漂亮说辞罢了。”

他向前踱了半步,衣袂在夜风中轻拂:“我来,是特地向县令讨债的。”

陶烨闻言挑眉,心下暗忖:果然富贵人家最是锱铢必较。先前针锋相对了一番,走时没拿那锭银子,原以为是赌气不收,原来是嫌少回去细细算账,要一并讨回。

陶烨亦缓步上前,月色将他的身影拉得清瘦却挺拔。

“祁县尉这是将账目核算清楚了?”稍作停顿,又添上一句,“两笔钱款,想必费了县尉不少脑筋罢?”

祁承璋却不答话,只含笑向后一挥手。

随行的小厮们应声上前,利落地在石桌上布下七八样精致肴馔。他眉眼一弯,声音清朗如山涧流泉:“陶县令,晚间吵得那一架,气得我回去食不下咽。思来想去,解铃还须系铃人——”

他向前一步,眼中闪着狡黠的光:“得让你这个罪魁祸首,亲自作陪用膳,方能消我心头之气。”说着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自顾自地在石桌旁坐下,等着陶烨入座。

陶烨静望眼前之人又是一副神采飞扬的模样,不由暗叹少年的心绪果然如同六月天,说变就变。此刻祁承璋周身潇洒自如,哪还有半分傍晚时那受伤小兽般的脆弱痕迹?倒显得自己先前那片刻心软,像是自作多情的退让了。

身后随行的小厮们布完菜便安静退至远处,只留一个食盒搁在石桌旁。

月光如水,倾泻在院中,将两人笼在一片清辉之中。

陶烨也确实饿了,今日一天奔波,午间只草草用过几口青菜,方才不觉得,此刻饭菜香气扑鼻,腹中馋虫顿时被勾了起来。

“陶县令,请吧。”祁承璋笑着说。

陶烨看了他一眼,略一迟疑,终是撩袍落座。

甫一坐下,祁承璋便递来一支素白玉杯。陶烨目光掠过,见杯身莹润生光,玉质细腻如凝脂,在清冷月华下流转着温润柔和的光晕,一看就知价值不菲。他心中顿时对这位县尉的阔绰程度又有了新的认知。

见陶烨并未立即接过,祁承璋不以为意,含笑解释道:“陶县令,你我之间本无深仇大怨。今日种种不快,不如就借此杯,一笑泯恩仇,往后皆不再提。”

陶烨微微一笑,并未抬手去接,任那酒杯悬在半空:“祁县尉见谅,在下实在不胜酒力,这酒便免了吧。”

祁承璋也不坚持,顺手将杯子搁在陶烨面前,语气轻松:“早知你不会喝。你闻闻看,是水。”

陶烨执杯轻嗅,果真无一丝酒气,不由失笑,举杯向祁承璋道:“祁县尉思虑周全,陶某佩服。”

祁承璋笑着仰首饮尽自己杯中物,随即从怀中掏出本薄薄的小册子,随手抛给陶烨:“喏。”

陶烨以为是账册,心道就两笔钱还要写得这么详细?打开翻阅了一下,面露疑惑地抬眼望向祁承璋。

祁承璋又自斟一杯,眉眼间带着几分戏谑,笑道:“县令疑我出身,我回去翻箱倒柜,特将户籍文书取来予你一观,这下总该信我并非来历不明之人了吧?”

陶烨心说,本来也没怀疑你是来历不明之人,只是不知道你这来历为何来此,总是对自己纠缠不休。

陶烨刚想张口,却被他打断:“陶县令,食不言寝不语,有什么话,吃好饭再说。”说着,自顾自地往陶烨碗中夹了几筷清脆欲滴的时蔬。

二人一时无话,只余碗箸轻碰之声在月下清晰可闻。陶烨初时还有些拘谨,但很快便被满桌合口的菜色攻破了防线,菜肴实在是太对的口味。他素来自认对口腹之欲并不执着,此刻方才恍然,原来不是食欲浅淡,不过是未曾遇上真正合心的滋味。

不过片刻,桌上的菜已被扫去大半。陶烨抬眼望去才发现祁承璋面前的碗筷几乎未动,他只是支着下巴,自顾自地饮着杯中物。

“你很渴吗?不嫌弃地话用我的茶盏喝吧?”陶烨瞧他拿着小酒杯一个劲儿喝个不停,心里替他觉得不解渴。

祁承璋闻言一怔,随即失笑,举杯朝他轻轻一晃:“我这儿可是实打实的酒啊,用茶盏喝怕是很快就要醉倒了。”

陶烨一愣,心说你不用茶盏也没少喝啊,他看着面前这个带着几分少年气的县尉,语气中也不自觉地带上一丝关切:“别贪杯。”

“哦。”祁承璋仿佛很受用他的教导,乖乖地放下了酒杯。

见二人用完膳,候在远处的小厮们适时上前,手脚利落地收拾桌面,动作轻快无声,如蝶穿梭。祁承璋将一直放在身旁的食盒提到桌上,对小厮们摆摆手:“这里不必伺候了,先回吧。”

众人应声退去,院中复归宁静。

陶烨望向桌上那只精致的食盒,正暗自猜测其中又是什么,却见祁承璋已从中端出一只瓷碗,些许热气混着苦涩药味扑面而来。

陶烨顿时明白这大约明宇大夫为他开的方子,心中不由一暖,随即却又涌上几分无措。无功不受禄,这几日他已承了祁承璋太多情。修门赠药,佳肴相待,如今连汤药都替他备好。这般周到体贴,更倒显得傍晚那场争执过于不讲情面。

不知怎的,祁承璋方才那双蒙着水汽的眼睛又浮现在陶烨脑海中,像一根细小的刺,无声无息扎进心口,让他一时坐立难安,浑身都不自在起来。他不敢迎上对方的目光,只得生硬地将视线移向别处,故作镇定地望向院中摇曳的树影。

“喝药吧,陶县令。”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多喝了几杯,祁承璋现在的声音变得格外慵懒,低沉的声音像惊雷一样炸在陶烨的胸口,酥酥麻麻的感觉顺着血液爬向四肢。

陶烨轻咳一声,试图赶走这莫名的感觉。

“怕苦吗?”上扬的尾音十分勾人,陶烨怕再听到这声音,赶忙摇了摇头,接过碗,一闭眼将所有药灌入口中,苦涩尚未在舌尖蔓延开来,唇间忽地一甜,竟被塞入一枚蜜饯。

他讶然抬眼,只见祁承璋不知何时已坐到了他身侧。那双眼睛在月光下又黑又亮,正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他,仿佛在等待他对这枚蜜饯的评价。高高的马尾斜垂肩头,发梢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整个人透着一股未经世事的张扬与明亮,正是少年人该有的模样。

身旁的祁承璋似乎格外欣喜,马尾随着他轻快的动作在肩头跃动。他望着陶烨,眼角眉梢都染着明朗的笑意,嘿嘿地笑出声来。陶烨受他这般情绪感染,唇边也不由自主地漾开一丝清浅的笑痕。

祁承璋凝视着陶烨难得舒展的笑颜,不由得微微一怔,随即却笑得更加开怀爽朗,声音清亮如击玉磬:“陶县令,从今日起,我们可就算朋友啦!往后还请多多照应呀。”

陶烨没有应声,他心知祁承璋定是醉了。因为这人竟双手捧住他的脸,执意要与他四目相对。那双眸子涣散失焦得厉害,吐字却异常清晰:“陶县令,陶烨,你为何这般讨厌我?为何就是不肯信我?”

祁承璋的掌心滚烫,陶烨却觉脸颊一凉。他握住对方不安分的手腕轻轻按下,这才注意到这双手左手中指戴着一枚硕大的藏银指环,方才那冰凉的触感,想必就是来源于此。陶烨仔细端详了片刻,戒面上镶嵌的宝石在月光下流转着幽微的光。

不过吸引他的并不是这硕大的宝石,而是他觉得这指环莫名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不等他看个究竟,那双手又挣扎了起来,陶烨手上使了些力气,握着那双试图挣脱的手,温声劝道:“你喝多了,该回去歇息了。”

“不要——”醉后的祁承璋彻底卸下了平日故作老成的伪装,孩子气地扭过头,“我偏要在这儿睡,那不就是屋子吗?我去了!”话音未落,他已三步并作两步跃进门内,只留陶烨独自坐在石桌旁,望着那人消失的方向出神。

陶烨这一夜睡得格外沉,醒来时只觉周身倦意消散大半。他下意识向左翻身,却触到了一片温热的阻碍,他惊得倏然半坐起身,床榻内侧竟还躺着一个人!

直到那人闻声转过身来,露出祁承璋睡意朦胧的脸,陶烨才猛然忆起昨夜种种。

这位县尉昨夜醉醺醺地赖在此处,自顾自倒头就睡。陶烨推他也推不醒,唤他也唤不应,本想叫人给她抬走,但想了想若是贸然叫人将他扶回西院,恐怕太过招摇,这位新县尉上任首日便醉得不省人事,传出去成何体统?无可奈何之下,他只得认命地伏在书案上暂歇,本打算理理思绪,看看能不能找到田大力失踪案的关键所在,不料倦意汹涌,竟也不知不觉沉入梦乡。

陶烨轻轻锤了锤自己的头,什么时候又添了个梦游的毛病?他怎么想都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怎么糊里糊涂摸到榻上的,关键还跟祁承璋同榻而眠直至天明。

他也不知怎的,心虚地看看自己和祁承璋的衣衫,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没有衣衫不整。

晨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陶烨望着身旁仍在酣睡的祁承璋,一时哭笑不得。这位县尉此刻睡得正香,睡梦中还蹙着眉头,显出几分少年人的稚气。

不知看了多久,陶烨才渐渐回过神来,正轻手轻脚地下榻,准备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谁知身侧那人却突然睁开了眼睛。陶烨一时呼吸都屏住,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看了半晌。

祁承璋瞪着眼睛用力地眨了两下,似乎分辨出这不是幻觉后,艰难地开口问道:“县……令?”

陶烨的脸上不由地浮起几分窘迫,眼下这情形任谁看了,都像是他趁人之危占了便宜

"你、你千万别误会……我那个,其实……"陶烨慌忙摆手,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祁承璋瞧着这位素来能言善辩的县令竟连一句完整话都说不全,眼底掠过一丝狡黠的笑意,却又极快地敛起,重新换上那副懵懂无辜的神情。

可惜陶烨此刻心乱如麻,全然未曾捕捉到这转瞬即逝的微妙变化。陶烨慌忙跳下床榻,低头趿拉着鞋,语无伦次道:"时辰不早了,莫误了点卯。你、你快些回去洗漱更衣罢。"话一出口便觉失言,这话活脱脱像个轻薄完就急着撇清关系的登徒子。他悄悄瞥了眼祁承璋,见对方仍呆呆躺着似是尚未回神,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县令,"榻上那人忽然轻声问道,"那我们现在……算是什么关系?"

陶烨穿鞋的动作猛地一滞。

这话问得实在蹊跷,不清不楚地是要暗示什么一样,心虚的人总是一问就露了破绽,陶烨也不例外。他闭了闭眼,强压下心头火气,嗓门也不由地大了起来反问:"什么关系?"

"我们都同床共枕了……"祁承璋说着便翻身横卧,整个身子软绵绵瘫在榻上,倒仰着头望向陶烨,墨色长发如瀑垂落。

"说话这般吞吞吐吐的,平白惹人误会。"陶烨刻意忽略他语气里的委屈,心下暗恼这人当真会顺竿爬,稍给点由头就纠缠不休。

"哪儿来的旁人?"祁承璋轻笑一声,利落地翻身下榻,赤足踩在地上。

陶烨见他穿着雪白布袜就站在冰凉的地面上,不由蹙眉:"快把鞋穿上。"

"哦。"祁承璋慢悠悠坐在床沿穿鞋,眉梢眼角俱是藏不住的笑意,但抬首时却又化作一派天真懵懂的模样。

陶烨故意侧身避开他的视线,自顾自打水洗漱。待到要更衣时,却发现那人仍端坐原地,一双微挑的眼睛直勾勾望过来,眼波流转间似有千言万语。

不知怎的,陶烨心头突然跳出"狐狸精"三字。往日郝文偷藏的话本里,那些蛊惑书生的精怪,大抵便是这般情态。

"你不去更衣?"陶烨解着衣带的手停在那,不快地问道。

祁承璋摇了摇头:"点卯一定要穿官服么?"

这倒未必,陶烨一时语塞。

但他犹不死心,又问道:"那你不洗漱?"

祁承璋理直气壮道:“在你这儿洗漱不成吗?”

陶烨蹙起眉头,不知是否多心,他总觉得祁承璋待他说话较往日少了几分客气与恭敬。他皮笑肉不笑道:"寒舍简陋,只怕容不下您这尊大佛,还是请回吧。"

话音未落,门外忽响起郝文急切的呼唤:"陶烨!陶烨!"

不待应答,房门已被推开。郝文一脚踏进来,迎面正对上祁承璋那副看好戏的玩味神情,当即愣在原地:“祁县尉?你这么早来找陶,陶县令啊?”

“我……”祁承璋刚欲开口,便被陶烨急声打断。

“找我何事?”陶烨抢过话头,暗含警告地瞪了祁承璋一眼,生怕这张嘴里再吐出什么惊人之语。

郝文的目光在二人之间逡巡片刻,才恍然回神般说道:“田妞方才来,说她哥哥昨夜自己回来了,不必我们再帮着寻人。”

屋内霎时一静。

陶烨下意识看了眼昨夜伏案理的那些线索和头绪,世上岂有这般巧合的事?

“走,去田家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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