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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周泽县依山而立,四周群山环抱,其中城西有最高的一座名为午山。

据说因其在正午时分离太阳最近,故而得了此名。

午山的山顶寸草不生,远远望去总是一片光秃秃的景象。但山腰却截然不同,灌木丛生,郁郁葱葱。

早年曾有人在此开辟出一片药田,后来不知何故弃之不顾,药田虽废,却留下不少珍贵药材。起初上山砍柴的村民并不识得这些药材,直到有人偶然挖到一株人参,此后便一发不可收拾。渐渐地,山腰被挖得与山顶一般荒芜。每逢雨天,常有巨石滚落,砸到山下村庄。有人传言是山神发怒,村民们心生畏惧,陆续搬离了山脚。

然而近年来,随着迁入周泽县的移民增多,许多无处落脚之人又渐渐聚集到午山脚下。人烟重新在此生根,慢慢聚起几分生活的气息。

田家正是移民中的一员,跟其他移民一样,田大力的双亲勤劳能干,硬是开垦了一块荒田出来,虽然因为这块地吃了不少官司,但也靠着这块地养大了一双儿女。

“所以你觉得问题在那块地上?”

只见两人身形晃动,飞快地分开人流疾行而过。虽是脚下生风,但他们的脸上却不见半分急促,反而云淡风轻,不改从容。

“嗯。”陶烨应了一声,算作回答。

“他……”郝文还想追问,耳朵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几个词,蓦地停下了脚步。

“哎哟!”紧跟在他身后的一个年轻小伙儿被他的急刹晃了一下,生生地撞在郝文的背上,吃痛地大叫一声。

陶烨也站住了脚步,视线往茶楼里望去。

“夜半三更,县衙后宅那是阴风惨惨啊!陡然间,就听得陶大人一声惊呼!诸位,您可知发生了什么?”

说书那人猛地瞪大眼睛,做出惊恐状:“只见那墙壁之上,黑影蠕动,竟猛地伸出一只——青黢黢、干瘪如柴、指甲尖长似铁钩的鬼手!那手上黑气缠绕,冤魂哀嚎隐隐可闻,带着九幽地府的寒气,直取陶大人的脖颈,直将县令掐得晕死过去!”

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呼,不少人下意识地拢了拢衣领。

“真的假的啊?”底下忽地冒出一句疑问,语气里满是毫不掩饰的怀疑。

说书人话音一噎,旋即又唾沫横飞地找补:“自然千真万确!您想呀,陶大人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哪见过这等阵仗?他……”

“可县令大人这几日瞧着并无大碍啊?”那人又不冷不热地插了一句,声音清晰,恰好打断说书人的节奏。

说书人明显一怔,脸上闪过一丝不快,但很快调整过来,强笑道:“这位公子,您莫急呀,且听我慢慢道来——”

“就是,不听就出去呗!”

“净打岔!”旁边几个听得入迷的茶客不耐烦地帮腔。

明宇一下成了众矢之的,也无心辩驳,翻了个白眼站起身。他刚离开,一道蓝色的身影便迅速挤了过来,顺势坐在他那空出的位置上。

明宇走到门口,觉着那蓝衣人的侧影有些眼熟,一时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回头再望时,那人已完美融入听众之中,一副听得津津有味的模样。

明宇嫌恶地摇摇头,自己绝不会认得这般愚昧轻信之人,索性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茶馆内,说书人见搅局的走了,精神重振,愈发卖力:“……当时陶大人就被扼得面红耳赤,三魂七魄吓丢了一半!眼看就要遭了毒手!万幸啊万幸,那房梁之上,不知哪年哪月贴的一张破旧符纸,‘噗’地无火自燃,迸出一道金光,那鬼怪方才吃痛,发出一声凄厉尖啸,化作黑烟遁走了!陶大人这才侥幸捡回一条性命!”

他说到此处,话锋一转,摇头晃脑,唉声叹气:“唉!列位乡亲父老,您们说说,这县衙是什么地界?那是一县之中阳气最盛、法度最严之地,寻常小鬼岂敢近前?如今竟有如此凶戾之物直接闯入后宅,袭击父母官!这说明了什么?”他目光扫过全场,见众人皆被吸引,便抛出酝酿好的核心言论:“这一县的邪祟,势头大得不得了哇!”

“是不是山神发怒了?”

“我看像!早些年就听老人讲过……”底下立刻有人被引导着猜测起来。

说书人满意地看着众人议论纷纷,故意停顿片刻,拿足了架势,才缓缓开口,声音压过嘈杂:

“倒是城西新起的‘众法道’,听说神通广大,最擅驱邪避凶。”

“众法道?”坐在明宇位置上的蓝衣人正是郝文。他恰到好处地发出一声充满好奇的疑问,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引得周围人侧目。

见他一副白净书生模样,像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读书人,旁边便有热心人低声解释:

“就是城西午山边上新立的那个道坛,听说灵验得很!”

“真的啊?”郝文顺手抓了把桌上的瓜子,自然地磕了起来,视线却穿过大堂,与坐在角落的陶烨飞快交换了一个眼神。

“那还有假?你若想求取功名,去许个愿也使得!”

“果真如此灵验?”郝文转回视线,眼睛一亮,扮足了心动好奇的模样。

“当然了!我隔壁邻居的二舅妈的三侄女的外公,前些日子中了邪,多少郎中都瞧不好,去了众法道一趟,如今好利索了!”

“不错,”说书人捻着胡须,顺势接过话头,声音拔高,盖过了私语:“前日,众法道的仙师开坛说法,便直言城中恐有妖孽为患。如今看来,果真料事如神!咱们这些小老百姓,求官不如求己,求己不如求神啊!若想家宅安宁,或许真该去听听众法道的教诲。唯有诚心信奉地母娘娘,得其庇护,方可消灾解难……”

陶烨因着不方便露面的缘故,独自坐在茶楼的角落里,冷眼听着说书人将昨夜遇袭之事添油加醋、扭曲改编,最后竟引出这“众法道”来,公然质疑官府,为邪教张目。他心下冷笑,这故事编得倒比他的精彩百倍,三分真说成十分假。

事到如今,图穷匕见。这“众法道”分明是想借袭击县令的由头,渲染恐怖,招揽信众,动摇官府的威信。这周泽县,当真是人才辈出。

陶烨看向窗外的眼神渐凝寒霜,本就清瘦的面容显得更加冷峻。只是那冰霜之色未持续多久,便倏然碎裂,化入风中。

窗外,一个身着绛紫劲装的青年步履轻快地走近,毫不客气地趴在了窗台上,高高的马尾随着他歪头的动作倾向一侧。

他笑眼弯弯,对着窗内的陶烨压低声音道:“县令大人走得好生快呀,我这紧赶慢赶,总算追上了。”

陶烨心说若不是听了这会儿故事,你且追不上呢,但面上仍是波澜不惊,只淡淡道:“祁县尉既然来了,那便一同去田家吧。”

祁承璋一手随意地搭在窗棂上,目光越过陶烨肩头,朝茶棚里热络讨论的人群扫了一眼,嘴角噙着那抹惯有的、略显玩味的笑意:“郝师爷且听得入迷呢,一时半会儿怕是脱不开身。咱们两个先过去?”

陶烨起身的动作顿了一下。他侧首,望了一眼身后,郝文果然已完全融入周遭氛围,正与旁人说得投入,丝毫未察觉这边的动静。

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旋即颔首:“也好,走吧。”

“走过去多累呀~”祁承璋拖长了语调,懒洋洋地往后退了两步,让出位置。

早候在一旁的茗风立即牵着两匹高头大马上前,恭谨地行了一礼。

这两匹马皆膘肥体壮,神骏异常,一望便知是价值千金的良驹。

陶烨的目光在两匹马上流转,左边那匹通体枣红,皮毛在日光下泛着流缎般的光泽,它不住地喷着响鼻,蹄子焦躁地刨着地面,显出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一看就知道是匹烈马,不怎么适合自己。

他视线转向另一匹通体黝黑的高头大马,看似安静,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却灵动地四下乱瞟,脑袋总是微微歪着,即使茗风手上使了劲儿,也没法将它拽回正途,仿佛对周遭的一切都充满了不着调的好奇。

陶烨不由地皱紧了眉头,目光在两匹骏马间游移半晌,竟难以立刻决断哪一匹更适合他骑。他侧首瞥了眼身后的围坐的众人,见众人注意力都在说书人身上,毫不犹豫地单手一撑,身姿利落地从窗口翻身跃出,轻巧地落在祁承璋面前。

祁承璋看着他这一串行云流水、全然不似文弱书生的动作,先是一怔,随即忍不住笑道:“哎哟,陶县令这翻窗的功夫竟也如此娴熟,在下佩服。”

陶烨面不改色,从容地掸了掸衣袖和下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语气平静:“祁县尉谬赞了。”

离得近了,那两匹马周身笼罩的“贵气”几乎扑面而来,耀得人眼花。两匹马鞍鞯配饰之豪奢,无一不彰显着主人泼天的财力。

尤其是那匹枣红马所配的鞍具,简直堪称炫目,鞍桥以珍稀的紫檀木精雕细琢,其上以纤银丝镶嵌出繁复靡丽的缠枝莲纹,阳光下细碎闪烁;鞍褥选用光泽流转的深紫色苏锦,内衬软棉,边角处以略深一调的丝线精绣瑞兽暗纹,华贵深邃,不落俗套。辔头、缰绳皆用柔韧的紫色熟牛皮精心鞣制,所有金属扣环、衔铁乃至马镫,竟清一色采用錾花白银打造,在秋阳下流转着温润而又不容忽视的奢华光芒。

陶烨眼角余光扫过一旁抱臂而立的祁承璋,那人正笑吟吟地望着他,嘴角噙着毫不掩饰的得意,神情间满是等待被夸赞的期待。

毋庸置疑,那匹骚包耀眼的枣红马定然是祁承璋为自己“量身定制”的。

陶烨不再多看,径直走到那匹眼珠子乱转的黑马前,伸手安抚性地摸了摸它光滑的脖颈,随即利落地翻身上马,坐稳后,才转眸直直看向祁承璋,无声地示意。

祁承璋轻笑一声,旋即一个潇洒利落的翻身,动作如翩翩惊鸿,轻盈飘逸地落在枣红马背上。

连上马都要上出几分刻意的风流姿态,人和马一样骚包。

陶烨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不再看他表演,轻轻一夹马腹将一人一马甩在了身后。

二人骑马速度极快,陶烨也没想到这一路如此顺遂,身下这匹黑马在他手中竟一改先前东张西望的散漫性子,变得异常专注听话,跑起来又稳又快,仿佛与他心意相通。

以至于中途陶烨不得不稍稍勒紧缰绳,放缓速度,等等身后那位被甩开一截的祁县尉。

“陶县令驭马也如此娴熟,真是出乎人的意料。”

这话听起来不冷不热,但字句底下分明藏着别的意味。陶烨狐疑地侧目瞥去,竟难得见那人脸上没了惯常的笑意,眉眼耷拉着,活像被霜打蔫了的茄子,一副兴致阑珊、甚至有些憋闷的模样。

陶烨手上栓马的动作没停,眯了眯眼睛仔细回想,很快得出一个结论:这人原是想看自己出丑或手忙脚乱的笑话,却没成想计划落空,于是此刻便有些恼羞成怒了。

思及此,陶烨一扫方才纵马驰骋的畅快,语气冷淡道:“祁县尉谬赞了,不过是陶某慧眼识驹。”他顿了顿,笑道:“不过,不论是识驹还是识人,并非单凭金玉其表便可断其优劣。有些人千方百计欲试他人之短,最终照见的,却往往是自己的浅狭。你说……是不是这个理?”祁承璋晕头晕脑地听了半晌,直至最后一句才品出绵里藏针的讥讽之意。他不由蹙起眉头,面上掠过一丝困惑,似是仍未想通这好端端的,怎么忽然就挨了一顿暗讽。话在他唇边辗转了几个来回,终究还是化作一声若有似无的轻哼,又咽回肚里。

那厢陶烨却早已懒得理会这少爷兀自琢磨些什么,只将衣袖一振,转身大步流星,径直朝田家的方向走去。

走了两步,陶烨的身形却骤然定住。祁承璋见状,只当他是刻意放缓脚步在等自己,心头那点不快立刻烟消云散,转而漾起一丝窃喜。他忙三步并作两步赶上前,脚步轻快地一个旋身,面向陶烨,唇角扬起,正欲说些俏皮话,却见陶烨面色沉凝,他顺着陶烨的视线望下去,只见陶烨那件素色粗布外袍的袖臂处,竟被拉扯开一条长长的破口,边缘参差,露出底下浅色的中衣,看着颇为狼狈。

祁承璋先是一愣,随即眼底闪过促狭的光,刚刚那点不痛快瞬间抛到了九霄云外。他抱臂环胸,一双凤眼又闪又亮,目光在陶烨那窘迫的裂口处流转,语调拖得长长的:“呀,陶县令怎的这般衣冠不整?还是说您决定日后要……唔,如此不拘小节?”

陶烨憋了半晌,脸颊微微发热,愣是没想出一句能犀利回击的话。

这意外确实让他措手不及,只得暗自认栽。他正蹙眉思索着穿着这样一件破袍子去田妞家中查访,实在是有失体统,恐引人侧目,下一刻,一件质地光滑柔软的衣物轻飘飘地盖到了他的头上,打断了他的思绪。

陶烨将其拿下,展开一看,竟是一件簇新的紫色外袍。

那紫色浓郁而不妖冶,衣料是上好的绸缎,在日光下流淌着隐隐暗纹,袖口与领口处以银线精细地绣着简约的云纹,一如其主人那般张扬又考究。他抬眼,望向一旁正一脸得意的祁承璋。

“陶县令,这就叫有备无患。野外骑马,难免蹭到树枝荆棘,”祁承璋耸耸肩,说得云淡风轻,仿佛这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我习惯在马鞍囊里多备一件。”他朝着陶烨手中的衣袍扬了扬下巴,挑眉示意,“换上吧。”

陶烨捏着那件触感细腻、价值显然不菲的衣袍,指尖微微用力,内心挣扎万分。一来,他实在是不想再欠祁承璋人情,二来这荒郊野外如何更衣?而且这颜色于他而言,实在太过招摇。

“快去吧,”祁承璋仿佛看穿他的顾虑,冲着不远处一棵枝繁叶茂的古树扬了扬下巴,语气难得地带上了几分不由分说的坦然,“我帮你看着。穿着破衣服去,总归是不太合适的。”

这句话精准地戳中了陶烨的顾虑。他咬了咬牙,终是捏紧了那件紫色的衣袍,转身快步走向古树之后。

半晌,古树后传来细微的窸窣声,随后,一个身着绛紫劲装的身影缓步走了出来。

祁承璋原本抱臂倚着树干准备了许多打趣的俏皮话,可在看清来人的瞬间,所有话语都卡在了喉咙里,他不由自主地愣在了原地,眼底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艳。

以往的陶烨,不是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麻衣,便是那身沉闷刻板的官服,一水儿的清淡素色,如同蒙尘的璞玉,让人极易忽略他那原本极为出色的骨相与眉眼。此刻,或许是方才匆忙间发髻有些松散,他并未再戴冠,而是用了一根与衣袍同色的紫色发带,将墨黑的长发随意地束在脑后,几缕碎发垂落额角,反而衬得他面容清俊,眉眼愈发深邃立体。

这一身剪裁合体的紫色劲装,仿佛专为他而生,褪去了文官的谦和拘谨,勾勒出他挺拔清瘦的身形,竟无端显出几分锐利和……一种祁承璋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妖冶之气,与他本身清冷的气质交织成一种矛盾而夺目的风姿。

祁承璋用力眨了眨眼,确定自己没看错后,喉咙有些发干,平日里巧舌如簧的他竟罕见地结巴起来:“还、还算合身……刚,刚刚好。”

陶烨很少穿这样的衣服,也十分不自在,并没在意祁承璋的失态,他一抬头看到不远处有抹身影十分眼熟,整理腰带的手顿了顿,眯着眼睛问道:“那是田妞吗?”

祁承璋也转过身朝着陶烨的视线方向看去,只见不远处,背着一个小小蓝布包袱的田妞,正低垂着头,亦步亦趋地跟在一个陌生男人的身后,那男人步履匆匆,身形很快便要没入村中小道。

“田妞!”祁承璋高喊一声。

田妞的身影微微一动,似乎想要转过身来,却被那男人猛地拽了一把胳膊,一个趔趄,几乎是被半拖半拽着踉跄向前跑去。

“不好!”陶烨低喝一声,与祁承璋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下一刻,陶烨已如离弦之箭般猛冲而出,直追上去。

那男人挟着田妞,熟门熟路地钻进乡间小道,身影在交错的光影间若隐若现,眼看就要消失。陶烨心急如焚,只恨脚下未能生风,将距离越拉越近却又差之毫厘。

他正咬牙控制着自己的双腿,下一刻突然有个什么东西从自己的耳侧“嗖”地疾飞而过,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裹挟着一股凌厉的劲风,精准无比地直射向前。

“呃啊!”前方那男人一声痛呼,膝盖窝仿佛被重石击中,猛地一软,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向前踉跄扑去,抓住田妞的手也骤然松脱。

陶烨趁此机会,猛提一口气,几个大步流星赶至,就听到田妞大喊:

“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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