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沈家厅堂时,洛延青依旧有种不可思议的震撼。
忍不住发自内心地问君随:“你儿子?”
君随:?
许是君随疑惑太盛,洛延青决定把怎么秦祥和他一个疯样这话咽回去,省得讨打。
“没事。”
君随:???
你要不要看看是谁在发疯?
“沈夫人怎么样了,你不去瞧瞧?”
君随摇头:“这种时候我去了也是添乱,不如这期间替嘉旭哥把府内人安抚好。”
不久前,秦祥跌跌撞撞地跑去喊主家。洛延青等人则被引进门,走路间迎面而来几人,在最前头的女子被一个中年人搀扶着在努力赶过来。
后头还跟着个老者和提着箱笼的小童。
女子眼底青黑,面容削瘦蜡黄,唇因脱水而开裂,他身旁的男子也俱一脸疲色。病容于此,却也难掩二人周身的气度与涵养。
只消一眼,那女子远远就瞧见洛延青等人的身影,沈念芸拉着秦钟的手还在絮絮叨叨。
沈远安也瞧见那女子。兄妹俩飞奔过去。
“母亲!”
“母亲!”
慌乱声此起彼伏。沈自山赶忙抱住宫徽沁缓缓坐下,怀里人倒下一阵猛咳,咳出一口污血后两眼一翻直接昏死过去。
“夫人,夫人!”
这一个变故惊的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兵荒马乱了好一阵才有人引着洛延青坐上厅堂。
洛延青还顶着君随先前那满头问号的审视,略有些不服气地瞪回去,半点不觉得是自个的问题。
君随可太熟悉好友那跳脱的脑回路了,纵然洛延青没有说出口,但也不会是什么好话。
本君就这么觉得怎么了?
洛延青挑眉看回去,悠哉悠哉喝茶。
屋内满是硝烟的气息,阿晦深觉自己此时不该在此,便借口同洛延青道:“师尊,君先生,弟子去问问师兄师姐们入城后的打算。”
洛延青点头,阿晦转身离去。
“好了,我徒弟支走了,你到底想说什么?”茶盏放下,洛延青问。
君随也坐下,摆弄起水盘上倒扣的茶盏:“也不是什么事,左不过就是想问的更清楚一些孩子们的事。如今嫂子这一下昏倒过去,应该是无事了。她先前那一口淤血郁结长积心内,病情几乎不能拖,咳出来后却是面色好上来了些。”
洛延青诧异:“你这些年修为未曾寸进,原是在学医吗?只是孩子们的事我也没认真问过,具体只有他们知道。”
“君随却是苦笑一声:“若我这身学了五年的医能当上用处,我也就不会还在开客栈了。”
“你父亲还是在压着你学商?”
“差不多,他让我在接手东临或管商中选一个。”
“也不算差,两者选一,你父亲也能松快不少,令尊寿岁也还有至少百年吧。”
君随将茶盏重重一放,颇为恨声道:“就是这,我原以为只是其中一个,结果老头子他是想我经手一个同时把另一个也带上。”
“这两者......事难两全吧。”洛延青闻言也是一愣。
“他有舅舅从旁帮着打理,指望我三头六臂。”
洛延青想到什么轻哼一笑:“倒不如说是你父亲给出的解决法子你不满意。”
君随有点沉默下来,语气却是满满的嘲讽:“他让我与一家女子结亲,这就是好方法?”
忽明悟过来,洛延青惊讶:“等等,你如此情态,你莫不是对沈夫人…有意?”
这话听得君随却是脸一黑,闭上眼沉重呼吸。
洛延青见君随情况不对,又赶忙改口:“我妄自揣测了。你方才提起孩子,我现下倒是想起,我有意收他们为徒,不知道沈家人对修道看法如何。我观他们气度俱是书卷气息,不大像修真界一般的家族,但远安和念芸天赋极佳,我也喜欢,就想问上一问。”
“什么?!”君随猛然站起,黑着的脸转瞬错愕万分。
“远安和念芸他们入道半月便已经引气入体,天赋丝毫不逊于各修仙门派的天才,如此人才我怎么可能会放过。”洛延青放下手中茶盏,眉梢也凝起来。
屋内是两人沉默对视,一人不可置信,一人疑惑不解。
失声好一阵,君随才涩声道:“你说的当真?”
“俱是事实。”
莫名的看着听他回答后捂脸蹲下的君随,想开口问,耳边却是君随一声哽咽。
洛延青凑近蹲下去,想扒开君随捂着脸的手:“你又犯什么病,我就问能不能罢了。”
手是挪开了,却是君随一双红了的眼,这一下洛延青也犯难,踌躇道:“那是...我唐突了?我不问便是,你也不用哭啊,素日都未见你如此失态过。”
君随轻轻摇头,哑声道:“不是你的问题,只是想到了些陈年往事。”又喃喃起来,“这不该的,不可能的。”
洛延青拉起君随,随手布下隔音术:“到底怎么回事?”
“东临有个密辛,东临血脉者无法修道。这也是为何东临更多的是凡人与散修而无多少修真家族了。先辈们在三苦树尚存灵智时问过为何东临人无法修炼,得到的只有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在旧时代,庞大的修真族慕名来到东临探访神道古迹,数千年来却毫无所获后逐渐搬迁离去,如今剩下的只有生活惯了的小家族和本就长于东临的人,沈家便是其中之一。而这并不妨碍东临依旧拥有神道道途气息。”
“十年前,前线妖魔与修真界交战落下风,前线一度溃退。”
“我父亲被传唤至前线,当时我亦不在城中,城主府无实际掌权人。东临便突遭魔族入侵,而沈家同时遭受内乱和外部攻击,导致分崩离析。如今的沈家已然不是过去的沈家,而在东临获救安稳下来后,就发现消失了数十人,嘉旭哥唯一的弟弟也跟着失踪了。收到消息的那一日,远安也出生了。”
沈远安、沈念芸,远安,念芸。
多么沉重的思念,虽不清楚其中的过往,却也能明确感受到那份沉重的思念。
君随接着道:“沈家内讧的原因就有无法修道这一因素在,当年沈家嫡系几无生还,尚知详情的长辈全都对此缄默,对内动中失踪的弟弟问个中信息也都讳莫如深家。
嘉旭哥便自己去寻,也被本家族老长辈阻止。在他们当年出生便测算出无法修炼的天赋,而今,你说远安和念芸都入道了,天赋比之于世半分不差。”
君随缓慢摇头,苦笑连连:“我不知道沈家族老知道了会如何想。当年嘉旭哥之弟是族中上下最受宠爱的幼子,嫂子和远安当年到如今遭受了太多背后恶言...”
洛延青也是无言许久,看着大开门外庭院中的假石,恍惚着发问:“沈家家主可知其中内情。”
君随面庞已然落下泪来:“若是知晓半分内情,嘉旭哥也不会对弟弟了无音讯了。我与他暗中搜集那么多年也只知晓其中的一些表面。”
“当年嘉旭哥代父和嫂子回祖地祭祖,时间长达近一年,而他胞弟则因年龄不足留在家中。祭祖结束归来路上便发生了这样的事。
若我当时不闹着去近前线的胥地玩,我父亲也不会离开东临而让联盟盯上拉去前线,让东临面临长达半年的无混乱。若我父亲在,也不可能会有魔族敢放肆靠近东临。”
洛延青不知道从何安慰只得道:“这事是阴差阳错造成,如何能说是因你们而起。但听你所言,其中若非合谋我不会信,这连环牵连太刚好了,那怕你父亲在也无计可施。这等情况他们定然做了万全准备,否则东临在修真界腹地,妖魔非突破前线全面进入,否则魔族不可能安然无恙逃出。
内讧的沈家一定是与其他人合作谋划沈家,只是不知道其中到底有多少人。”
君随却是摇头:“我父亲也想过是与人合谋。可,就是如此。”
“废弃的沈家没有发现丢失任何重要东西,其他修家族也没有过任何异常,与东临周边数城摸地排查近百里也没找到让数百人魔族迅速逃离的东西。”
事情诡异起来,按君随的说法,魔族如鬼魅般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
而沈家也如只单纯的发生了内讧而分崩离析。洛延青也不禁品出里头的恐怖,就像一只手推着,告诉所有人这就是事实。
但他不信,若只是如此轻易便信了,那不如也去烧柱香,转求神明算了。
求己不如求神。
求神不如自渡——
这其中定然只确少关键信息没有明了。洛延青直觉只差一点,只差一个关键因素就能连起来,可惜目前无从得知更多内情。
门外响起脚步,不便再聊。
撤下隔音术,沈家家主沈自山便走了进来,眼眶红着神色也满是疲惫:“让恩人久等,如今才能来回来见见恩人。天色已暗,希望恩人能在沈府先住下,让鄙人能够偿还恩人恩情。”
洛延青果断拒绝:“如今最要紧的是尊夫人,本君也只是对二子甚是喜欢,想亲自送回家中罢了。如今事了,只道过尊夫人情况是否安稳后也该走了。”
沈自山却是一撩衣摆就原地跪下,洛延青一惊,忙用灵力制住不让他跪下,慌忙道:“这是做什么。”
“若非恩人,我今日恐成孤家寡人,内子今日本就是回光返照,若非恩人带回了孩子,内子咳出那口要命血,今日......”沈自山说不下去了,只垂下头在流泪,泪水中夹杂几分强忍的呜咽声。
洛延青沉默地松开灵力。无声中明了对方,也该尊重对方那颗心。
最终,沈自山双膝如愿的落到地上,双手伏在额前,深深地磕了下去。
“我家能遇您,是蒙幸之幸,我夫人其一,孩子之二。”
在沈家被迫停留两日,沈夫人险情也终于稳定下来。
这两日衡月一行人也没去哪,得了空就被洛延青逮着,教着学了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晕头转向地学完还被要求完成苏昧翻倍课业。
惹的人怨声载道,掌门加倍的课业与本就耽误了的修炼,如今加上洛延青的机关符箓一类,更是没空闲修炼。但数月后便是门内考核,众人只能咬牙日里课业练剑,夜里内卷打坐。
对此洛延青颇为满意,这很显衡月风貌,在别人家做客更得拿出精神头来。
再反观他自己,洛延青只冷笑一声。
长老岂是毛头小子们能比的?
于是洛延青还以阿晦作为例劝诫:“你们看看衡月首席弟子,掌门得意门生。人家就是喝水都在修炼!你们呢,不是玩就是睡!修道者怎么能睡觉呢!”
衡月弟子很想反驳,抓耳挠腮的却输在只会修炼不爱诗书的知识盲区。
勤奋永远比不上天赋异禀还勤奋努力的人。
衡月弟子们悲哀的仰天长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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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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